定风波 (行走深夜的猫)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行走深夜的猫
- 入库:04.09
“无风不起浪。”李衍沉声。
宋谦垂眸:“李侍郎多心了,我是个俗人,皇上如此抬爱,我怎舍得舍弃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你要钱,我给你。”李衍接话:“你舍得离开这朝堂?”
“李侍郎的俸禄够付酒钱么?”他出声揶揄。
李衍挑眉:“你要多少?”
“金山银床。”他的目光越过李衍的肩头落在殿檐上,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李衍倏地压低眉角:“坐拥金山银床,全天下只有那九五之尊有资格,豫之,你的项上人头还立得稳么?”
“所以我说李侍郎还是没钱。”宋谦没回答他,只是笑着道:“信口开河也得有资格才行。”
李衍的手压在他肩上,冷声冷气道:“户部是个好去处,尤其适合宋公子这样唯利是图之人。”
“不错。”宋谦浅浅的应声:“我就是这样的追名逐利之人,李侍郎现在才知道么?”
看着李衍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身影,他抿了抿唇。
宋谦初入户部,当了个户部司书令史,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官,不过是佐理案牍罢了,不过因为皇上,这些人对他还是相当客气的。
“宋公子,凡事总得慢慢来,这书令史也是很受人重用的。”户部员外郎苏涉江知道他是皇上亲自提上来的,虽然官职不高,可却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儿,只能好声好气的供着。
他客气的颔首道:“多谢大人。”
苏涉江体格矮小,做这员外郎也有十余年,看人的本事很有准头,这宋谦是国士的学生,就冲这个也得罪不起,况且他行事克制,举手投足均很得体,只怕不会甘于待在这个位置上,他有心思,皇上又处处提拔,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高升。
“苏大人,我想见见江大公子,还请行个方便。”宋谦把银子塞进他的手中。
苏涉江赶忙推脱道:“宋公子客气,这银子......我可不能收。”
“不过......”看到宋谦抬眸,他赶忙道:“江大公子恰好在户部,我可以带公子进去。”
他感激的作揖:“那就多谢大人了。”
江弈鸣在这户部并无实职,不过他父亲是户部尚书,得蒙父恩,也能在这户部有些势力,不过被那庶弟压着,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大公子。”苏涉江站在帘外恭敬的施礼。
里面传来极其不耐烦的声音:“说了别烦我,滚!”
“大公子,是新来的书令史。”苏涉江的声音低了几分,语气中带着讨好。
“小小的书令史来便来了,别总拿这点小事烦我。”江弈鸣正烦着呢,这李衍虽说暂时不往下查,可那人死心眼,抠紧了一个案子就不会撒手,查到户部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候江家可就全完了。
宋谦上前挑开帘子,径直走了进去,客气的施了个礼:“江公子。”
“都说了......”江弈鸣把案上的案宗一把扫落在地,重重的拍着案面,抬眸见是他皱眉道:“怎么是你?”
他俯下身把案宗挨个儿捡起来放在案上道:“江公子为何事烦忧?”
“关你什么事?”江弈鸣垂下头,语气颇为恼怒。
宋谦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模样道:“江公子在户部还没有官职吧?”
“你这人真是......”江弈鸣猛地抬眸瞪着他,本来心里就够烦躁了,现在他还来添堵。
他坐下来道:“江公子,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买卖。”
“呵,我和你?”江弈鸣不屑的挑起眉:“现在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想跟我做买卖?可笑至极。”
面对他的嘲讽,宋谦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道:“江公子,你嫉妒吧?”
江弈鸣的神色倏地凝重起来,语气阴冷:“你说什么?”
“江弈尘不过是个庶子,母亲还是风尘女子,可他却能在这户部建功立业,你是嫡子,为什么反而不行呢?”宋谦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挂着笑,良善的瞧着他重复道:“到底为什么呢?”
他奋力的锤着案面,额上的青筋鼓起,嘴唇有些颤抖,又羞又怒道:“宋谦!”
“江公子别急。”他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往后仰了仰身子道:“我今日是来帮你的,并无半分羞辱之意。”
江弈鸣沉下脸,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有话直说!”
“我可以帮江公子重掌户部。”
他也不傻,闻言冷哼一声道:“你哪有这么好心?”
“买卖是公道的。”宋谦对他的质问并不意外:“ 我帮你自然有所求。”
江弈鸣给他添了杯茶:“说来听听。”
“我要定襄的商路。”
他握茶盅的手猛地颤抖,之后很快稳定心神笑道:“你的胃口不小。”
“定襄连着北突厥和西南胡鞨的中心要道,天下的粮道就属那儿最好,你要它做什么?”江弈鸣也不傻,他不入仕,可又担心嫡子的地位不稳,只能想办法开通商路,让天下尽在掌中,现在他一开口就要定襄商路,真是好大的口气。
宋谦握着杯身暖手,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尴尬:“我要的不是定襄商路归我,而是希望日后若我有用,江公子能慷慨让路。”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江弈鸣冷笑。
商人重利,他空口白牙就想要那么紧要的条件,胆子不小。
“堤坝的事情李衍已经查到户部,是我让他挖捅出此事的人这才转了方向,可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宋谦放下茶盅,眸光缓缓的落在他身上:“李衍此人心性刚直,这你比我清楚,他会看在你的情面上束手不管么?”
他看到江弈鸣脸色泛了白才继续道:“国库空虚,这事只要稍微挖深一些便能知道,私挪国银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江公子能独善其身吗?”
“你想告发我?”江弈鸣收紧拳头,牙关咬得生生作响。
宋谦拿起茶杯给他添上,垂着眸道:“当然不是,我想和江公子你做生意,自然是带着诚意来的。”
“诚意?”江弈鸣猛地一拍桌案,茶盖震得摔落在地,四零五碎,茶水撒了半桌:“宋谦,你居心叵测,难道就不怕我跟皇上告发你,到时候你定会死无全尸!”
他了然的颔首:“知道。”
“不过这次我不是一个人死,整个江氏都要跟我共赴黄泉。”宋谦轻飘飘的说着:“到时候我们黄泉路上再称兄道弟。”
江弈鸣冲着地上重重的“呸”了一声道:“无耻之徒!”
“户部是个好地方,江氏立足的根本就是这个,一旦倒了......”宋谦自顾自的垂眸摇头,似是觉得可惜:“别的不说,江公子可是最冤的,毕竟你没有依靠江氏得到任何好处。”
他冷着脸不说话,宋谦也不再开口,两个人就静静的坐着。
“定襄商路依旧是我的人管,你可以随便过,但不能干涉任何事。”江弈鸣半晌后出声。
宋谦笑着颔首:“那是自然。”
“你打算怎么帮我?”
他凑近江弈鸣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立刻瞪大了双眼:“你叫我......”
“嘘,隔墙有耳。”宋谦目光瞧着帘外,片刻后才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江公子,屈居人下的滋味儿不好受,你我都清楚。”
江弈鸣蜷缩着手指,有些受惊的吞了吞口水:“可我......可我从未杀过人......”
“没叫你亲自动手,李衍不出六日便会查户部账目,他可是一把锋利的刀。”宋谦看到他犹犹豫豫的模样沉声说;“此事过后,江氏的当家人非你莫属,从商低贱,入仕才是长久之道。”
他点点头。
宋谦出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金色的霞光照耀四方,天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有些像女子蒙着面纱的脸,欲遮还羞,偏偏山下是一片阴冷潮湿,平添了几分冷意。
“公子,日落寒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从后给他披上大氅。
他看到是从小跟着自己的管陶,有些低着声音道:“你怎么过来了?”
“国士担心公子。”
宋谦颔首,只听得他再次开口,嘴角斜撇起来,语气颇为嫌弃:“那个李侍郎真是的,那股子纨绔劲儿都用到我们国士府了。”
“李衍?”他抬眸。
管陶点了点头开始絮絮叨叨:“他说国士府离他那侍郎府太远了,来回颠得屁股疼,死皮赖脸的非得要住在我们府里,来的时候用四辆马车把行李都拉过来了,国士想赶都赶不走。”
“老师应允了?”
☆、家底
“他直接就往堂里放了一箱金子,大张旗鼓的住进去了,就在公子隔壁。”管陶很是怨念:“国士也没办法说什么。”
宋谦淡淡道:“先回去吧。”
李衍全然不认为自己是来做客的,吃喝都不用人招呼,站在他身边的下人一个个神色复杂,有口难言,他利索的剥开葡萄塞进嘴里笑着道:“你们也吃,这天儿有些热,泻火。”
“公子。”看到他进来周围的下人如释重负。
宋谦颔首道:“你们先回去吧。”
“哟,豫之回来了。”李衍对他大热天穿那么厚已经见怪不怪,伸出掌心,里面放着两三颗葡萄:“这个可以吃吧?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