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李晔元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皱眉,摇手道:“你怕是不懂陛下。”
“今上多疑,下官自有办法。”宋虔之胸有成竹地说。
“本相年纪大了,早晚要把位子腾出来,陛下的意思,大概也是好意,想让本相早日过上寒江垂钓的悠闲日子。若不是危乱之局,本相今年便打算告老还乡。”
宋虔之听得心惊。皇帝在查李晔元,以李晔元的势力和对权谋的谙熟,不会不清楚。越早脱身,才能脱身,否则真的让皇帝抓到把柄,到那时不要说告老,怕是命都要丢在京城。
然而,局势却没有放过李晔元,这个当口上,谁都不可能辞官。
就算是李晔元写折子上去,苻明韶也不会批。
查人的时候一心想要扳倒李相,想不到不过是一个月的光景,苻明韶不仅不能办李晔元,还得硬把李晔元绑在自己船上。
宋虔之想了想,迟疑道:“苻明懋找过下官,下官想,他应当只是想将他回到了京城的消息,通过下官,传递给宰相大人。”
苻明懋不会不知道现在除了李晔元,谁都不能进宫面圣,到这份上,宋虔之已完全不敢小看他的消息网。
“毕竟只有宰相大人能够进宫,无论下官回京是复旨还是请旨,都得经过大人,自然会将此事告知大人。”
李晔元:“苻明懋一直就更聪明。”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但看了一眼陆观,没有说出来。
“你来找我,是想立刻面圣?”李晔元问宋虔之。
宋虔之点头:“是,最好今夜就能见到皇上,白将军之事越早禀报越好。”
李晔元沉默片刻,起身,从架子上取下大氅。
宋虔之躬身走上去,替他披挂好,系好带子。
“你们二人,还没有用晚膳吧?”李晔元想起来,叫来管家,吩咐就在他的书房里传膳。
“你们先吃饭。”李晔元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还不到用晚饭的点,宋虔之愁眉苦脸地坐下来。
陆观拉住他的一只手,从宋虔之的膝头拉到自己腿上。陆观裤子只有一层,宋虔之手掌中便是人的体温从布料传递到皮肤,而且摸得出陆观的腿肌,十分强健,一时走了神,捏了几下。
外面下人走动的声音传来。
宋虔之这才回过神,两人坐到桌边去吃饭。
拿着筷子挑挑拣拣了半天,宋虔之摇头叹气。
“快吃吧。”陆观给他夹了一筷子咸笋。
“堂堂宰相府里,吃得这么差。”宋虔之抱怨着,饭太硬,腮帮子都咬得发酸,加上才吃多了红薯,勉强就着汤把饭扒了。
“不吃了?”陆观叫人进来收拾桌子,走到木柜前,随意拉开抽屉乱看。
宋虔之看了他一眼,做贼似的又看向门口,外面无人把守。
“能放在此处的必定不是重要之物。”说着宋虔之让陆观注意点,开始翻信。
信中都没有署名,字迹让宋虔之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信里所写的事情,也不是近来发生的,对着信中的日期和年份,越看宋虔之越觉得莫名其妙。
“这里面所书的事情,发生在快十年前了。”因为害怕有人过来,宋虔之都是匆匆一眼扫过,突然,一封里面只有两个字的信让宋虔之停下了手。
陆观本一直在留意门口,注意到宋虔之的反常,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信纸上两个字跃然进陆观的眼中。
“杀之。”
就在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起,陆观一把将宋虔之按在木柜上,低头来吻。
外面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宋虔之手里的信在被陆观扳过身来吻时就已经掉回到抽屉里,抽屉被他的背撞回原位。
吻了片刻,宋虔之好不容易往后离开陆观的唇,喘着气说:“走了……”话音未落,陆观重新吻了上来,这一次温柔而深入,吻得宋虔之浑身发热。
分开时,宋虔之尴尬地理了理□□,相当无语,想说陆观几句,被他亲得又挺舒服的。
“你知不知道,跟李相写这些信的人是谁?他们要杀谁?”陆观突然正经起来。
宋虔之脸还发红。他勉强镇静下来,思忖片刻,说:“字迹我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都是旧事,不着急,事情往往在你不想的时候,就有答案了。”
陆观把抽屉打开又看了一眼,拈起信纸,装回信封,将信按看过的顺序整理好。
宋虔之只看了一眼,将其中一封信边角扯出一寸,令它突兀地歪出来,这才点头。
陆观关上抽屉。
☆、妙女(叁)
两人在李晔元处等到酉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宋虔之颇有点坐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就在宋虔之想说干脆明日再来时,管家过来说李晔元回来了,前院也有人在叫嚷老爷回来了。
宋虔之松了口气。
廊下飘摇的灯光照在李晔元脸上,他显得很疲倦。
“蒋公公在外等候,你们现在进宫去吧。”李晔元说完咳嗽了两声。
“大人身体还好吧?”宋虔之担忧地问。李晔元也是上了六十的人了,这半年糟心事太多,竟像是要把他压垮。
李晔元摆了摆手示意无事,让管家送他们出门。
宫里的马车停在李晔元的宅子外面,昏暗里躬着身走过来一个人。
“蒋梦。”宋虔之刚要说话,看到蒋梦的眼神阻止,只得先和陆观上马车。
马车颠簸起来,蒋梦才钻进马车来,高声道:“二位大人好,咱家奉陛下手谕接大人们进行宫。”
这话是要让外面的车夫听。
宋虔之眉心一皱。
“蒋公公请坐下。”宋虔之道。
蒋梦坐下后,始终一言不发,宋虔之看了他一次,两次,三次,明白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突然,蒋梦伸手过来抓宋虔之的手。
宋虔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到蒋梦将他的手摊开,在他掌心写字。
【莫,提,太,后。】
宋虔之惊疑不定地看蒋梦,蒋梦放开他的手,靠在车板上,怀中一柄拂尘,闭目养神起来。
这一路很短,下车时宋虔之心里还在想,李晔元进宫请个手谕竟然那么久,到底苻明韶是个什么态度?
蒋梦持手谕十分顺利地将宋虔之与陆观带进州府衙门。
一路窗格、影壁、跨院、对门都是崭新,应该是夯州州府为迎接皇帝圣驾,重新粉饰过。虽然是州府衙门,各院都着意新添了山石盆景、名贵花木,这座州衙比宋虔之想象中大多了,还挖了一面湖,湖中倒映着周围数十盏石灯,宛如将星空覆在了地上,宋虔之暗道,这个夯州州府倒是会享受。
走到灯火通明的一间院外,蒋梦停下脚步。
“二位大人稍等。”
院子里传出曼妙的歌声,是个女声,轻灵得像是仙音。伴着低沉忧伤的吹埙,听来愤懑难纾,令人心中不快。
宋虔之跟陆观匆匆对上一眼。
陆观上来握了握他的手,摸到宋虔之手指冰冷,便捏在自己温暖的掌心。
宋虔之小声道:“你那旧爱有新欢了。”
陆观:“……”
“待会我帮你好好看看,长得怎么样。”
“我自己看。”
宋虔之瞪他:“你看什么看?”
“你知道我最不会跟女子打交道,我脸上这么狰狞一个罪人的疤,她不会瞧上我。你不一样,你生得好,被她看上了怎么办?”陆观嘴角噙着笑。
宋虔之脸一红,一时语塞。
陆观又道:“待会我来说,必要时你再补充。”
宋虔之正要说不行,他已经想好了,反正苻明韶多疑,只要一个劲往白古游身上扯些他拥兵自重的说辞,苻明韶一定会反过来怀疑是他宋虔之不怀好意,反而不会追究白古游。
蒋梦却出来了,请他们进去。
院子里的乐声短暂停了一下,这时又已经重新演奏起来,换了一首春意融融的曲子,什么乐器都有,唯独不闻吹埙。
其中一间大屋,是将前后左右四间房舍打通,连在了一起,门上垂挂雪白纱帘,仿着承元殿的布置。
承元殿是皇宫内议政之所,而这一处,进了纱帘中,却是歌舞班子。
数名绿裙舞姬簇拥着一名红衣舞娘,那舞娘赤着双足,和着乐声转圈,半刻之中,就转了上百圈,以一只脚为中心,另一只玉足稳稳立定。
姣好的面容在灯下如同明月白雪。
宋虔之无语了。
那不是秦明雪吗?
再回头去瞧歌舞班子,不就是琵琶园那些人吗?个个都有点眼熟,还是中秋宫中设宴时见过的那些艺人。
唱歌的女子在一面屏风隔出的东面,珠帘垂挂,里面单坐着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陆观看了一眼宋虔之。
珠帘之后坐着的,只能是苻明韶。
宋虔之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就在苻明韶掀开珠帘走出来的那刻,他突然想到了苻明懋。
苻明韶喝得满面通红,一身素白,只着单衣,这屋里接了地龙,十分暖和,他喝得满脸满脖子都泛着红。眼神混乱地来回从宋虔之和陆观身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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