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他去的场所,总也要先入包间坐下,再由老鸨带着挑人,办事之前,两方俱是衣冠楚楚,一派正经。
楼江月住在这样的地方,第一说明他穷,第二说明他跟李相之间发生过什么不为外人道的事,这就是他们得查出来的内情。宋虔之边想边走,回头道:“走吧陆大人。”不想撞进眼帘的是个大不自在的陆大人。
陆观落在后面,半天不跟上来。
宋虔之只得往回退了几步,问他:“不是陆兄要来?怎么?不敢进去?”他心中一动,又觉荒谬,“陆兄不会从未来过风月场所?”
陆观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宋虔之一愣:大楚男子十三岁可以娶妻,这位陆大人不仅二十四了没娶妻,还没逛过妓馆,还真稀罕。
“走吧走吧,也让陆兄开开眼,快活快活。”宋虔之再度往前走,陆观再度没跟上来,宋虔之恨铁不成钢地上去拽陆观的袖子,“我带了钱,怕甚!”
章静居的花娘一个比一个热情,宋虔之都险些招架不住,比他还高一个头的陆观一个劲往他身后躲,更是令宋虔之只觉好笑。
宋虔之朝那四十多岁的鸨儿说:“你认识楼江月?”
鸨儿眼珠转来转去,并未答话。
“他这几日进宫去了,我爹寻思着完事再找他怕是买他一首词要花更多钱,叫我来看望看望他的相好,也好帮忙吹点枕头风。”
瞬间鸨儿笑脸如菊。
“楼爷在我们这儿可不止一位相好,不知道这位小少爷要找哪一个?”
“都叫来吧。”宋虔之随手就是一张五十两银票,单独又拿出十两银锭,“烫两壶酒,我这个兄弟爱听琵琶,请两名弹唱。上四个荤菜下酒,一盘时兴果子,再来两碗绿玉汤羹。先这样,陆兄,你还爱吃些什么?”
陆观冷不防被叫了一声,一脸呆愣。
宋虔之嘴角弯翘起来,挥手让鸨儿就去办,鸨儿又叫来一名壮汉带他们上楼。
章静居里人声喧哗,往上走,宋虔之见惯了这样吵闹光鲜的地方,不以为如何。
陆观站在楼上顿住脚,往下看去,俱是男男女女醉倒在一处,离得近处,就有男人将手伸进女人开得极低的领口。他连忙把眼睛移开,脸色通红,抓了抓耳朵,随着宋虔之走进包间。
壮汉招呼他们坐下,便下楼去烫酒。
宋虔之熟门熟路将倒扣的杯子翻过来,把一边的黑色茶壶架在加了炭的小炉子上,水沸之后,他提起茶壶,分别注满两个酒杯,涮过杯的水倒在一个同样黑色的陶盆中。
宋虔之袖手抬眼,看见陆观脸仍然很红,好笑又不便笑出声。
“陆兄真是头一回到妓馆来?”
陆观看了一会宋虔之。他是天生带来的火体,冬天都不用穿棉袄,今夜却穿着一件宽大的棉袍,室内很热,汗水跟着陆观的脑门往下流。
宋虔之又一脸无所谓的戏谑。
陆观心头火起,冷道:“想必宋大人常来?”
“城东不常来,常去的也就是琵琶园周围那几家,听听曲子。”宋虔之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抬眼看着陆观,“衢州怎样?没有这种风月场所吗?”
陆观似乎不大愿意提起衢州。
宋虔之前所未有地毫无眼色地继续问:“陆大人曾经是罪臣,不知所犯何事?”
楼下男女喝醉时的喧哗,隔壁那对鸳鸯欢愉的浪声一时间都远了。
陆观静静注视着宋虔之。
宋虔之没看他,而是一脸不经心地在看桌上那瓶梅花。
这时,陆观才嗅见一股苦寒冷香。
作者有话要说: 等有一天。。。攻受睡了。。。我觉得一定是宋大人恬不知耻地把陆大人压了,只顾自己快活
☆、楼江月(肆)
室内一片沉默,叩门声轻响。
“进来。”宋虔之高声,不去管陆观。
细颈青釉瓶装着酒,酒菜也已备好,鲜果个大丰实,一个丫鬟拎着食盒,想必里头是汤盅了。
“人还没来?”宋虔之笑着问。
壮汉点头哈腰:“孟娘才送走人,正在梳洗,两位稍等。弹唱不是咱们楼里的,先唱着?”
“也行。”宋虔之随手从袖子里摸了一枚碎银丢在盘里,那壮汉面上便是一喜,忙问宋虔之还有没有吩咐。
壮汉与丫鬟退出去,琵琶调弦的声音就从屏风后传出。宋虔之拿了个橘子,剥开,新鲜橘皮扔到炭火上,随着滋的一声,橘子特有的清新香味充满整个房间,他将半个剥好的橘子放在小碟子里,亲手倒出一小杯酒,也放在碟子上,推给陆观。
陆观抬眼看宋虔之。
宋虔之解开袍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捉起筷子,挑挑拣拣一番,夹菜边吃边喝酒,微微眯起眼,放下筷子后,手指随着琵琶的接拍轻轻在桌面上敲。
“我犯的事不与你相干,你还是不必弄得太清楚的好。”
宋虔之闭着眼,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屋里暖意熏人,索性陆观将袍子敞开,边吃菜边喝酒,眼底那抹警惕仍未散去。
宋虔之也已睁开眼,坐正身,视线避无可避地落在对面的陆观身上。
男人胸膛赤着,兴许是热的,皮肤被汗水浸得发亮,肌肉结实有力,骨骼雄奇,让宋虔之想到伏在草丛里伺机而动的猛虎。
费了好大劲,宋虔之移开眼,正不耐烦,门开,姑娘们来了。
两位花娘各自坐到宋虔之和陆观身边。
宋虔之扬起嘴角:“不是说有好几位,怎么就你们两人?哪个是孟娘?”
坐在宋虔之身边的花娘娇嗔一声,起身去倒酒,轻轻笑道:“江月先生已经许久不曾来过了,小少爷莫要拿我们取笑。”
答话的就是孟娘了,宋虔之随手将人揽到怀里,孟娘就势倒在他的臂弯中,一只手要往宋虔之领中探,被他冷淡的眼风一扫,怯怯地收回了手,眼光闪烁不定。
宋虔之拿走她手上的酒瓶放在桌上,命另一名女子斟酒,他捏着孟娘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
女子姿容不算上佳,胜在肤色胜雪,五官纤细柔弱,是让人我见犹怜的弱女子。
对面陆观轻轻皱了一皱眉,身畔女子倒酒时往他身上靠,吓得陆观差点跳起来。
宋虔之看着好笑。
“今日叫你二人来,有话要问,如实答便是。”宋虔之在孟娘腰上扶了一把,令她坐直身子。
那手劲不至于让她觉得疼,却十分有力。孟娘与一同来的女子匆匆对视一眼,听见宋虔之继续说。
“这是公干,好好答,就不必去秘书省了。”宋虔之嗓音已带上郑重,他起身,走过屏风,示意琵琶娘换到房间东角的墙边去弹,从怀里扯出一个锦囊,手指在里头掏来掏去,掏出两个拇指甲盖大小的棉球。
宋虔之说了句“得罪了”,用棉球塞上她们的耳朵,旋即回身坐到自己位置上。
待他坐下,琵琶声再次响起,嘈嘈切切乱如珠玉。
“想不到二位还是官身。”孟娘强挤出一丝笑来。
“宋大人。”陆观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宋虔之撇撇嘴,无所谓地将手一摊,道:“该你了,主审大人。”
宋虔之也想知道,苻明韶到底看上陆观什么,把他调回京城。
陆观:“倒酒。”
孟娘一愣,忙躬身为他斟酒,抿了抿唇说:“两位大人,我们都是本分人,不知道大人们所为何事。”
陆观一连喝了三杯,越喝眼睛越亮,酒量像是不错,嗓子微哑着问:“楼江月最近一个月是否来过这里?”
“没有吧……”陆观身边的花娘茫然道。
孟娘:“大人这话恕我们实在难答,章静居一日里来来往往众人不计其数,江月先生是常常住在这里,但那是进宫以前,如今身价大不相同,来日出宫也不会再到我们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他出宫以后不会再来?”
孟娘垂下头,再抬起脸时眼角微微已有些红。
旁边的花娘抢话道:“江月先生两日前命人来取走了存在咱们这儿的衣服行李,自然不会再来,害得孟娘伤心难过好久呢。”
“挽花。”孟娘叫了一声。
陆观皱眉问道:“两日前?何人来取的?”两日前楼江月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命人来取走他的东西。
“这我们怎么知道,只说是江月先生的朋友,说是奉一位汪大人的命令。还能有哪位汪大人?不就是和江月先生一同进宫写贺词的那位么,妈妈做的主,让人收拾江月先生的东西给他,为这个事还得了二十两赏银。”挽花快言快语,没把孟娘的阻止当回事,大不咧咧地说了出来。
孟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听说江月先生与琵琶园的一位姑娘好上了,如今先生得了机会到御前献上贺词,是以我猜他出宫后,不会再来。此乃人之常情,大人们还有什么要问?”
“你先出去,孟娘留下。”宋虔之插了个嘴。
叫“挽花”的少女出去之后,陆观双手按在膝上,想了一会方才问:“你可认识琵琶园一位名叫秦明雪的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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