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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小院角落里默默盛放的一丛牵牛,正是幽蓝的时候。
  夜露从上方不堪其重的一朵牵牛里涌出,打在下方的牵牛花心中,它生得那样幽微含蓄,被这突袭闹得弯下了腰,死死含住露珠不肯松口。
  陆观的吻温柔而不失霸道,一面亲,手也不得空。
  宋虔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面对着陆观了,被吻得满面通红的宋虔之,双目潮湿起来,他微张着被吻得红润的嘴唇,双手抓着陆观的肩,像是一条受惊从水面跃出的鱼,猛然间将脸埋到了陆观的肩前,浑身颤抖。
  陆观的手在宋虔之衣服上蹭了蹭,轻轻抬起爱人的下巴,嘴角弯了起来。
  宋虔之气得踩了他一脚。
  陆观一手撑在门板上,凑在宋虔之耳畔,沉声道:“谁是少妻?”
  宋虔之:“……”这茬宋虔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嘀咕道,“那是为了防着旁人偷看,瞎写的。”他摸了摸脖子,单衣已敞到了胸膛,从胸膛到脖子,宋虔之的脖子都潮红出汗,充盈脖颈里的热气散去,宋虔之有些恼,这一身黏腻,澡是白洗了。他低头一看,他这单衣本是白色,沾上去的东西不打眼,总还是觉得不舒服。
  就在宋虔之皱眉顾着打量衣着的时候,陆观叼住他的耳朵,齿尖磨得他耳廓有些疼。
  “我也给你弄弄?”宋虔之一时间福至心灵,没提防没羞没臊就说出口了,登时闹得面红耳赤。
  “哪间房空着?”
  宋虔之犹豫道:“空房是多,都没收拾。”
  “你跟谁住?”
  “周先。”
  陆观点头:“那就回你屋。”
  一个时辰后,被窝里伸出一只汗涔涔的手,被另一只大了一圈的手抓住,扣在枕头上。
  薄被如同月光下的浪涌,温和、含蓄又暗藏汹涌。
  宋虔之热得要死,夹紧腿,掐了一下陆观,生怕周先听见动静地骂道:“轻些。”旋即被顶得张大了嘴,只顾着吸气,以堵住喉中的动静。
  缓过劲来时,宋虔之絮絮叨叨地表示不能这么搞,周先是习武之人,耳力出众,这不是存了心让他丢丑吗。一面絮叨,宋虔之却又着实喜欢得紧,为了鼓励爱郎,抱着陆观的腰,朝他屁股就是一巴掌。
  陆观:“……”
  旁人是老牛犁地,陆观觉着,他这是烈男骑马,而且他才是那头任劳任怨还时时要提防马鞭子抽臀催促的那头无奈的、没吃够草料的马。
  天快亮时,宋虔之着实没力气了,他似被揉面团翻来覆去捣了一整夜,幸而是躺在床上,否则真要两股战战。被子里全是那股潮湿的味儿,陆观帮他穿的裤子,却说外头凉,说是天亮后等周先起了,他去打水来替他擦。
  宋虔之想到陆观在被窝里巧言令色地哄他含着,美其名曰:“莫弄脏裤子,否则侯爷白天就要光屁股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宋虔之想起就来气,他此刻枕在陆观的肩前,陆观皮肤很烫,又出了一身汗,被子半是湿的,不怎么舒服。宋虔之抬手把被子捞开些,想在陆观的胸口掐一把,陆观身上杂错的伤疤猝不及防撞进宋虔之的眼里。
  干活了一整夜的耕牛睡得正熟,睡梦中把自己的地往怀里用力圈了一下。
  宋虔之心里软成一片,抓了陆观一只手轻轻牵着,一整夜间,陆观手掌每抚在他身上,他总觉得他掌中有一块格外奇怪,现在才看清是裹着三指宽的一条柔软的皮带子,细细的绑带经过虎口,绕成一个圈,最终在手腕攒成一个结。
  宋虔之解开绑带,心说陆观也懂这个了,也知道装扮装扮自己,再不似那根木头,也是好事一桩。他越想越爱,凑上去在陆观的下巴亲了一口,小心翼翼把这带子挂到榻旁的矮桌一角上。
  宋虔之暖呼呼的手指头一根一根从陆观的指缝里挤过去,把他的手紧紧握着,陆观轻轻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
  宋虔之觉得不对劲,贴着陆观的手掌心触碰到的感觉也不大对劲,他飞快看了一眼陆观,从被子里拿出他的手来。
  正是天将明未明的时刻,这会淡薄的一星儿,微白晨曦坠在窗纸上,隐隐蒙了一层青。
  陆观的掌心里,紫红色的刀疤足有寸深,狰狞地向外翻着结痂的皮肉,像是干涸土地上饿得张开的一张嘴。
  几乎一瞬间,宋虔之呼出的气息变得滚烫,他松手,不敢碰到一点儿陆观手掌里的皮。麻痹感从脚板心结起一层薄冰,顺着小腿向上攀援。
  他小心翼翼地检视了陆观的另一只手。
  有东西滴到掌心里,陆观霎时间就醒了,他本睡得很沉,却是累到极致后,短促地坠入睡眠的深渊。这会醒来,神志格外清灵,半点困劲都没有了。他看见宋虔之用袖子浸他滴在他手掌里的水珠,陆观眉头一皱,老半天才想透是怎么一回事。
  宋虔之显然没发觉他醒了,嘴唇不自觉地轻轻颤动,起初他的唇抿得很紧,后来对着陆观掌心轻轻呵气。
  掌心里的新肉被宋虔之的气息搔得很痒。
  陆观无奈道:“累了一夜,不想睡觉?”
  宋虔之没有抬头。
  陆观叹了一声,把宋虔之往怀里拢过来,宋虔之的头搁在他的肩窝里,弄得陆观肩膀一阵湿,陆观只作不知道,大手在宋虔之背上不住拍抚。
  “早就不疼了,我是太想你,昨夜也没想起来好好检查检查,你身上没弄出什么伤疤来吧?”
  宋虔之吸鼻子的声音沉闷低哑。
  “那你今晚再好好检查。”话音未落,宋虔之面对面地被陆观顶着了,汪在鼻腔里的酸楚登时烟消云散。陆观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衬裤,宋虔之是换了一件短的单衣,裤子也穿得好好的,只不过一动他脸就红得要烧起来。
  陆观就手一摸,笑了,拍了一下宋虔之腰,板着脸沉声道:“夹好。”
  宋虔之:“……你当心手。”
  陆观把手拿出来,送到宋虔之的面前,舒展开手掌,让他看清楚,道:“差不多已经好了,你看,不流血,很快就能长好。”
  宋虔之舒出一口气。
  两人都有点相对无言。
  这一夜顾着房里还有周先,陆观只管埋头苦干,宋虔之也不敢叫出声,两人偷偷摸摸的,浑似在偷情。然而热汗自尾椎那一截儿滴下去,是如何骨酥身软,自然不言而喻,分明没说几句话,却像是喋喋不休了一整夜。
  “真的不疼?”宋虔之找出一句话来。
  “真的。”陆观手掌扶着宋虔之的头,“真要是疼,不是早就疼得蔫儿了吗?”
  “京城里还好吗?”
  宋虔之:你在京城的这些时日还好吧?
  “都好。”
  陆观:我俩现在在一处,过去如何,都比不上这一刻一切都好。
  “再睡会。”宋虔之闭眼,往陆观的颈窝里拱了拱,“都没睡好,待会你起来记着打点水,我得好好洗洗。”他隐约觉着似乎有些事没问,又连一根脚趾头也懒怠动,索性不想了,沉溺在陆观潮热的汗味里,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陆观反是睡不着了。
  屋子里一点点亮起来。
  宋虔之刚发出轻鼾,另一张床上的周先就起来了,经过宋虔之的床榻,周先脚底抹油走得更快,多一眼都没敢看地开门出去。
  教完一套五禽戏,许瑞云端来一海碗粥,嘴上叼了块饼,过去跟已经吃完了饼在喝粥的周先坐一块。
  柳平文学完动作回去整理床铺。
  许瑞云朝旁边一棵老槐树嘘了几声,掰下一小块饼子,在指间搓碎漏在地上,几只雀儿扑棱棱地飞下来,一面啄一面偷偷观察这两个庞然大物。
  “怎么起这么早?”许瑞云看了一眼周先,“没睡好?”
  周先带着一脸完全没睡的煞气,冷道:“无事。”
  “我怎么昨天晚上听见院子里似乎有动静,朝你那个屋去的,后来又没动静了,就没起来看。确实有人来?”许瑞云不屈不挠地追问。
  周先喝了口粥。
  “在皇帝跟前当差的时候,一整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能让你看得出来,是我最近疏于锻炼了。”
  许瑞云一哂:“谁来了?”
  周先沉默着低头喝粥,筷子扒拉出一根咸菜,咬在嘴里嘎嘣脆,他喉咙里咕噜噜的,是说了句话。
  许瑞云没听清,看见柳平文下来,他眼珠子登时就不动路了,凑上去问柳平文早饭想吃什么,要是客店里没有,哥哥出去给你买。
  周先:听了一整夜的活春宫,他还是麒麟卫的时候也没受过这种罪。
  这世上男女凑一对就算了,怎么见到的都是一双一对,今天晚上他一定要搬去跟白古游的手下们睡大通铺。
  ·
  镇北军与黑狄鏖战一天一夜,在第二天午后,追击的黑狄小支部队,被龙金山从另一方包围,两军合围之下,午后将黑狄残余部队彻底歼灭,白古游的大军抵达辕门外时,李奇还在榻上呼呼大睡,听见小兵来报,被白古游的名字吓得从榻上滚到地上。
  白古游整顿了孟州军,将连李奇在内一共十二名孟州军将领一并发落。李奇被推出斩杀时,孙俊业出声为他求情,白古游一言未发,行刑的士兵个个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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