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见气得瞪眼过去,而对方仍是笑盈盈将他的怒火全数接纳,仿佛恶作剧成功的顽童。要对付这种人,只能你比他还更无赖才能赢得胜利。可要让唐见比他还赖皮,不如直接让他气死自己算了。
突然,行驶中的马车停了下来。
帘外,侍者恭敬道:“启禀大人,有位贵客想要见您。”
柳铭雪脸上的笑意渐退,沉声问:“谁?”
“本王。”
这声音浑厚有力,得意又张扬。唐见一听就知道,来人是大皇子李玄非。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柳铭雪一手支着头,懒懒道:“眼下正是盘龙钥现世之际,没有老国主手谕皇子们不得擅自离开大封。玄非殿下可别犯了禁忌。”
李玄非毫不畏惧,“本王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告发我。且这次,本王是有事相求天师大人。不知大人可否邀本王去马车内一谈?”
听说李玄非要进来,唐见倒是无所谓。左右这是柳铭雪的马车,李玄非也不敢怎样。
耳畔传来声轻笑,只闻柳铭雪道:“就站外面。”
唐见:“?”
李玄非:“???”
他不敢置信对方竟如此对待一位皇子,可心中有怒也不敢言,谁让一国命运都掐在那人手中。而皇帝不急急太监。
旁边的侍者看李玄非面如菜色,遂上前好言好语劝道:“大人今日接了位好友回宫,所以不便请殿下上车。”
“哦?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柳天师有至交好友,大人可否引见?”李玄非还来了兴致。
唐见还是第一次看到柳铭雪黑脸的模样,心中的不快顿时少了三分。
“请进。”唐见抢在对面人之前道。
“师兄?”柳铭雪转头看着他,脸上的不满显而易见。
这下,他更痛快了。
李玄非手脚也快,三两下就爬上了车。
他身量高大魁梧,蜂目钩鼻。身为大皇子,傲气与高贵早已深深刻入魂魄,令人无形中都能感受到来自帝王家的威压。
在他还是稚子之时,王上曾抱着他来见过唐见。那时唐见就看破他有帝王之相,但命格属绝,主凶煞,生性果断而暴虐。
因此,唐见一直不愿扶持这位皇子。也遭到了这位皇子的不待见。
感受到李玄非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游走,唐见感到别扭,正想说话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闻柳铭雪轻笑道:“眼睛若不想要,可以挖给有需要的人。”
“哈哈,柳天师真爱说笑。看来此人很是得您喜爱。”听出对方的警告,李玄非识趣的没有再看唐见,自己很自觉找了张软垫坐下。
喜爱?
唐见竟觉着一身恶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话被柳铭雪听见,铁定是要翻脸。玄非啊玄非,怎么老爱往刀尖上撞呢?唐见心情不错,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柳铭雪:“确实甚得我心。”
“咳咳咳!!”唐见一口糕点没咽下去,全堵在了喉间。哽得他直锤胸口。
这人分明就在报复刚才自己的擅作主张,存心说了这话膈应他!
“别太高兴,喝些水。”
柳铭雪倒了杯新茶给他,唐见气不过一把拍掉杯盏,却忘了那边还坐着身份尊贵的大皇子。
“哗啦——”
茶水泼了李玄非一身。
“……”
糟了。
李玄非当即脸色巨变,眼底怒火翻涌,喝道:“放肆!”
唐见欲道歉,可那人似乎铁了心要和自己对着干,又抢先道:“你啊你,有什么小脾气私下与我说便是。现在冲撞了大皇子我该怎么保你呢?”
哦,那他不管了。
唐见两眼一闭,索性靠着车壁休憩起来,任凭天塌了也碍不着他的事儿。
李玄非活活被唐见给气笑了,“来人,给本王把这大逆不道之人捆了!”
车外候着的将领早察觉不对,正想领命押人时忽然颈边一凉,竟是柳铭雪的近身护卫。“天师跟前,不得无礼。”
“大皇子消消气,回去我会好生责罚他。”
柳铭雪笑着递了张帕子给他,语气却毫无怪责之意。李玄非见自己人不来,心知是拿不下那人,且其在天师跟前的地位必是不凡。
权衡利弊,他客气推脱道:“多谢天师美意,是本王唐突了。不过坏了件衣服,无妨。”说完,李玄非忽然正色道:“我所求之事是希望天师能助我寻得盘龙钥。”
唐见心中一惊,这怎么说?让敌人的同盟来帮自己?李玄非这个算盘打得叫他看不明白。
显然,柳铭雪的想法同他一样,“朝堂之上皆传言我为三皇子效力,大皇子当真放心?”
李玄非一脸自信:“若大人与本王合作,便知我比三弟更适合做大封的主人。”
“这我得好好想想。”
“本王恭候佳音。时候不早,本王还得回宫。”李玄非撩起车帘,忽然转头看向唐见,话却是对着柳铭雪说的。
“对了,大人怕是不知,三弟已有好些时日未回皇宫了。还请大人多多留心,以免父皇担忧。”
唐见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而人很快便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只是他这最后一句话……
“他的意思是,三皇子失踪了?”
唐见有种不好的预感。无论是大皇子的突然造访,或是这个来路不明的消息,都让他心生不安。
柳铭雪却是不慌不忙,悠悠道:“没想到师兄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肯向我求助。若我当真撒手不管,师兄可有苦头吃了。”
求助?他该是疯了才朝他求助。
“你关心的是这个?”
“当然,”柳铭雪说得很是诚恳,“何事都不能与你之事相提并论。”
唐见知道无法与此人沟通,于是乖乖闭嘴不谈。柳铭雪怕他生气,话锋一转温声道:“若是换做师兄,该如何选择?玄非还是玄生?”
见他终于肯好好说话,唐见才回答:“你知道我的答案。”
柳铭雪莞尔:“是我白问了。说到底还是玄策有本事,尽管没在我跟前还能让我如此生气。来人,掉头!”
接到命令,马车不再往大封走,而是沿着原路折了回去。
唐见当即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试探道:“玄生不在大封?”若做最坏打算,李玄生或许暗地亲自带人前去寻得盘龙钥。可他并不是如此性急之人,断断不会冒这个风险兀自前往。除非柳铭雪早就给他指了条明路。
“要委屈师兄同我走一遭了。想必你也猜到了,这次的夺嫡之争必会是一番鏖战。”柳铭雪如琉璃般的瞳孔中划过狡黠,作壁上观的模样让他在唐见眼中并不是棋局的将军,而是执子的人。
“或许老国主看重的皇子到了最后……一个也不剩。”
☆、独孤峰
因为柳铭雪三天前说的话,唐见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什么叫“皇子到最后一个不剩”?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也无妨,可这嘴要是换成柳铭雪那堪比开过光的,唐见怕是怎么也忘不了。
思前想后,大抵和皇子私行有关。大封先祖正是思虑到避免皇子手足相残,才下令不得亲自去寻盘龙钥。这样一来,柳铭雪的话不无道理。
不行,一定得找到李玄生。而最快的办法,只能借柳铭雪的力量了。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溜走。
外面飘着小雨,唐见支着下巴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发神。
由于要赶远路,他们身边的侍者护卫骤减到不足十人,也清静多了。而离了朝堂便是江湖怪客之地,这里没有皇帝与臣民,只有强与弱。
“在瞧什么?”
柳铭雪方才才回来,他一边换下沾了雨水的外袍递与侍者,一边同唐见搭话。
除了正经谈话之外,唐见并不想搭理他。但对方似乎不知疲倦,无论他表现得多冷淡多厌恶,柳铭雪就当是没看见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这不禁令他回想起儿时之事,而每当记起柳铭雪小时候的善良可爱,心里的某一处就会忍不住软下来,接着连番自责后恢复如常。
依次循环。
说到底,自己还是不够狠心。
愣神之际,身上蓦地一暖,鼻尖闻到淡淡兰草香。
唐见回头,正好瞧见柳铭雪收回的手。
“眼下已入秋多日,要是着了凉就只有我来照顾你了。”柳铭雪笑道。
唐见本能想扔了他的袍子,而他后面那句话又让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罢了,就一件衣裳。
看到唐见难得没有排斥他的好意,柳铭雪亮起的眼眸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他从袖中拿出一卷羊皮纸在茶几上慢慢摊开,如梅骨般的手指隔着黑金手套沿着勾画得路线徐徐前进。“我去问了当地百姓,离此地不远处就是以前江湖有名的千刀派。我们就去那里。”
唐见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眉头蹙起,“我记得千刀派覆灭已久,只留下独孤峰上的剑冢。虽然峰上早已无人,可那里常年萦绕着断剑残念,已生怨魂。你竟然让三皇子去那种地方?”
柳铭雪叹气,“虽是我告诉他上面或许有盘龙钥出现,可我没让他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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