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瑄觉得自己没错,根本不想躲,咬住后槽牙闭着眼睛等着这一棍,傅承瑾虽不练武,可到底也是个成年男子,手上也有些力气,这一棍也下了死力气,棍子敲到了傅承瑄的肩膀,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傅承瑾觉得一棍子根本不能打醒自己的傻弟弟,棍子再次举起落下,却被破门而入的骆修崇用胳膊硬生生承住了,傅承瑾没料到骆修崇能替傅承瑄挨打,握住棍子僵在原地。
骆修崇跪在傅承瑄身边,拱手向傅承瑾道:“兄长手下留情,是本王硬缠着瑄弟,和他无关!”
“不是!是两情相悦!”这个时候傅承瑄还在纠正骆修崇话里的错误。
“承瑄,你出去,把门带上。”傅承瑾松了手,棍子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大哥!”
骆修崇也劝到:“瑄弟先出去,我来和兄长讲明。”
傅承瑄见他坚定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让气氛更僵,只好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带上了门。
屋里,傅承瑾被两人的事情惊得已然颠覆了自己学到了所有礼仪,“王爷先起来吧,下官受不起王爷的礼。”
骆修崇站起身来,“本王与瑄弟之事,还未禀明傅家长辈,是在下的错,还请兄长不要责怪他。”
“他年龄小,王爷就这样哄骗他?”
“我从未哄骗他,对瑄弟,我是真心实意。”骆修崇也急了,连“本王”的称呼都省去了。
傅承瑾双目赤红,觉得就是眼前这个人将自己的弟弟骗了去,“不说我父母能不能同意,你们这样下去能有什么结果?难道我弟弟要一辈子跟着你,做个娈宠吗?”
骆修崇一脸严肃,“自是不会!我是要与瑄弟结为百年之好的。”
“哼。”傅承瑾简直要被他的话逗笑了,“先不说我们傅家,难道皇上会同意?”
“我已向皇兄禀明,他亦赞同此事。”
傅承瑾让他堵得简直没话讲:“好!就算皇上也同意,天下人悠悠众口,又会怎么说承瑄?你有没有想过?”
“我既钟情于他,便会尽全力保护好他不受世人诟病,可若是怕世人指摘,便让我放弃瑄弟,那是万分之一之可能都没有,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傅承瑾缓缓吐出口气,“年轻人嘴里的情爱,都是萤火之光,谁能保证王爷的爱意能坚持到哪日?你二人只是都处在夜里,借由这萤火之光,暂且只能看得到彼此,看不清他处罢了。”
傅承瑄蹲在院中,内心煎熬,傅承瑾自来以读书人自居,身上免不了都是些酸臭脾气,他站来前后踱步,自己独留骆修崇一人对付兄长实在是不仗义,想到这,他咬咬牙,往屋中走去。
“兄长说得在理,但兄长可能不知,我自小得知了师父已为我许了一门亲事,自我见他第一面起,便已属意于他。。。”
刚要推门,傅承瑄听到了这话,似被寒风冻僵了手脚,再不能动弹,难道不光是自己订了亲,连骆修崇也被早早订给别人了吗?
骆修崇又接着说道:“这人便是承瑄,如今已是过去了四年,若如兄长所说,我们的情爱只如同萤火之光,如何能坚持这许久?但我并非是盲从师长之命,而是心悦承瑄在前,得知亲事在后。在下对承瑄之心,竟可剖开给兄长看看。”
傅承瑾也吓了一跳,“你说你们已然订了亲事?!”
骆修崇从衣襟中拿出了另半块璇玉,“这是信物。”
傅承瑾接过,这玉佩是如此熟悉,自己的弟弟确实有另半块!
门突然被打开,傅承瑄呆立在门口,看着兄长手中的半块玉佩,短短时间,自己的心情竟是从天上掉到地上,此时复又飞了起来,原来自己一直担心被耽误的“姑娘”,竟然就是骆修崇!
傅承瑾回头看见傅承瑄一脸呆滞的表情,便猜中了缘由,指着自己傻站着的弟弟问骆修崇:“他还不知?”
骆修崇也没想到,实情竟然这般被他知晓,顿时心中忐忑起来,“瑄弟。。。”
傅承瑄被二人瞧得尴尬不已,觉得自己真是最傻的那个,为了挽回些面子,只好梗着脖子装硬,顶着通红的脸道:“崇哥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以为和我订婚的是个姑娘!”
此时的傅承瑾才发觉自己似乎操了多余的心,“我父亲母亲也知道?”
骆修崇点头,心里惴惴地担心傅承瑄生他的气,模棱两可道:“应该是知情。”
傅承瑄此时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委屈,“如何大家都知道,就只瞒着我一人?”
傅承瑾咳了两声:“既然这样,虽同为男子,也要恪守礼节。你们在安阳办完案回至京城,定要向我父母禀明此事,若有任何隐瞒欺骗,我豁出了言官的脸面,也要让皇家替王爷蒙羞!哼!”
骆修崇连忙表明态度:“本王定不负兄长所托!回去了便求得皇兄赐婚,今后便是要名正言顺与瑄弟长相厮守。”
傅承瑄听了这话又红了脸,傅承瑾瞧着他那样子,将心里的气又撒到弟弟身上:
“你别摆出那副模样,刚才还硬气得很。”傅承瑾道,“算了,我们今天先不说此事,难得见你一面,让全叔准备些吃食,晚上一同吃饭吧。”说完,又回头看了看骆修崇,“王爷可能饮酒?”
“愿陪兄长小酌。”
傅承瑾点点头,“你们呆着吧,我去让全叔准备。”
两人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半晌过去,骆修崇才开口问:“瑄弟可是生我的气了?”
傅承瑄没说话,只是低着脑袋摇头。
骆修崇低头去瞧他,“回到京城我便去傅府提亲,可好?”
傅承瑄瞟了他一眼, “我之前还在担心家人不同意我们的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骆修崇心中一片柔软,想起之前和皇帝的对话,当时心中的踟蹰全化作现在的欣喜,“我不想你是因为父母之命才与我好。”
“可我一直都在担心我二人没有父母之命便。。。不名正言顺。”傅承瑄撇撇嘴,“你何时知道我们。。。我们的婚事的?”
“小时候,在安阳,师父便告诉我了。”
傅承瑄白了他一眼,“难为你憋这么久都不说,是不是把我蒙在鼓里,一直在看我的笑话?”
“愿意看你,笑话倒是没有。”
傅承瑄被他突然来的情话说红了脸,甩着袖子嗔怪道:“你还有工夫说笑!”
“我没有说笑。”骆修崇上前拉住他的手,“我心悦你,自是想长长久久和你在一块儿,我也绝不会就这样和你厮混下去,必是要先提亲订婚,再走全礼和你婚配的。”
傅承瑄心中杂乱,不知他说的这些是不是哄自己开心的,嘴硬道:“胡说什么,谁要和你成婚了。”
骆修崇看穿了他,也不说话,只对着他笑。
傅承瑄被看得发毛,“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找哥哥了。”说完,转身跑开了。
晚上,傅承瑄把钟期也请来吃饭,傅承瑾和钟期本是同科,又一同被下放到临近的濮阳和安阳做县令,虽之前并未来往过多,但相见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傅承瑾喝着酒,想起来自己科考之时,“还记得钟大人当年高中榜眼,又被左相收为门生,实在令我们这些考生羡慕得很。”
钟期摆手,“哎,在下乡野出身,略识得几个字罢了,不如承瑾兄,出身书香世家。一次科考不足以评判个人学问多少,不过是运气使然。”
傅承瑾笑道:“钟大人太过谦虚了,多少学子从童试开始,一轮轮选拔才有资格入殿。况且我看那年的那届的状元,并未在文章上胜你一筹。”
傅承瑾这话说得虽然狂妄,却也并非虚言,当年的状元出身齐家旁支,当时又正是皇上忌惮齐家却又惹不起的时候,点了他当状元,也是稍稍给了齐家一些面子。
“名次于我皆是镜花水月,如今当了父母官,能为百姓做些实事,也算没白白读了这些年的书。只可惜,”钟期脸色沉了下来,“如今安阳多妖,百姓人心惶惶,天色稍晚便归家闭户,却仍时不时有人命案子发生,钟某惭愧。”
“这哪能怪钟大人。”傅承瑄道,“我和王爷前来,定要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傅承瑾接话:“我在濮阳也略有耳闻,刚才又大致听了你们讲最近发生的事,以我来看,九花山上的魔物,恐怕是引起多妖一事的主因,之前的小妖们没有大妖庇护,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但如果这魔物能释放出妖力,便能将附近众妖吸引过来,九花山便成了妖怪的聚集地。虽说玄诚玄寂杀了许多小妖做阵,但仍然杀不尽众多的妖怪。”
骆修崇点头,“兄长说得有理,现在我施法,未让那魔物彻底苏醒过来,但镇压着魔物的阵法已然不再稳固如初,到时可能还需要叫我师父前来,一同想办法加固阵法。再者,就是玄诚玄寂布下的阵,到底是用作什么,朝廷里,到底何人在暗地里搞这些手段。”
傅承瑄看着他,知道他当着自己大哥的面未曾点明是骆修岚和齐家。他们背后的势力,才是令所有人忌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