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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凌,我困了,他们还没讨论出结果啊?”萧羽凤无聊打打哈欠,他本来是个懒虫,能躺着绝不坐着,如今在祠堂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腿脚酸痛。
“马上就好,他们决定牺牲萧冥,换取萧府安宁。”萧祈凌好看的眉拧了起来。
“父子骨肉,我们的爹也肯?”萧羽凤困意全无,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听人讨论。
“爹决计不肯的,虎毒不食子。”萧祈凌望向萧冥,正好那少年也抬头望向他,双目对视,萧冥眸光很复杂,有希冀,有期待,有憧憬,有哀痛。
“萧祈凌,你看人家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你要不要帮他一把?”萧羽凤仿佛发现什么,饶有趣味的八卦,“四哥与你有缘。”
萧祈凌默默吐槽了自家幼弟,总是一口一个“萧祈凌”,叫人家哥叫的亲热。
一场堂会开下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有萧老爷的坚持,萧冥自然可躲在萧家屋檐之下。
夜色如水,月亮缓缓升起。
萧羽凤沐浴过后整个人冒着莹莹水汽,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看着柔和许多,一头墨发随意披散脑后,浑然天成的俊俏。听风跪在萧羽凤身边,手法老道的为小主人捏脚,小主人的脚踝白皙漂亮,可触手冰凉,皮肉下的仿佛不是血肉,他心下一沉,知是小爷病症发作,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尽心伺候。
“小听风,是不是觉得我是妖怪?”萧羽凤笑眯眯。
“属下不敢。”听风忙伏跪磕头。
萧羽凤拿裸足抵住听风的额头,煞是无趣,“我逗你玩呢,再说了……”他翩然一笑,肆意洒脱,“我自幼听多了妖言,也不在乎。”
听风不敢答话。
“萧祁凌呢?”他也不继续为难听风。
“主子夜游萧府,寻找龙骨。”
萧祁凌不在,萧羽凤得找人乐乐,于是又问,“四哥现在何处?备点药,我们去拜访。”
“四少爷现下罚跪院中,还有半个时辰才准起身,深秋天凉,小爷明日再去探望吧。”听风劝道,这位爷如今正在病中,身虚体弱,若是有个好歹,阁主定会扒了自己的皮。
“啰嗦。”萧羽凤不耐烦摆摆手。
听风不敢再劝,起身入房内取了丹药,再为萧羽凤披上斗篷,陪他出门。
☆、所谓规矩
明月皎洁,海棠疏影横斜。
萧冥一身单薄白衣,一动不动跪在院中,垂首低眼,看不清情绪。萧羽凤缓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一双大眼睛好奇打量跪地之人,嘴角微扬:“四哥好。”
萧冥没有抬头,不发一言,神情清冷。
这种看笑话,冷嘲热讽,肆意辱骂之人于他而言见怪不怪。
萧羽凤蹲下身,从袖中取出灵丹一颗,友好开口:“这是回灵丹,可暂时镇痛,四哥服下一颗可好?”
听风眸光一暗,他小爷手中拿的哪里是回灵丹,而是吸食内力麻痹神经的鸳鸯蛊。
萧冥对突然示好的弟弟半信半疑,他在府中难得温情,如今这个刚刚入府的私生子却来亲近他……或许是可怜他?萧冥道了声谢,并不接丹药。
“那四哥收着,以后定有用得着之处,就当小弟见面礼了。”萧羽凤一脸真挚,情真意切。
萧冥接下锦盒,声音沙哑:“如今我在府中是戴罪之身,你与我亲近,会惹爹不快。”
“我管爹快不快,四哥少年英雄,诛杀鬼无情,为民除害,小弟佩服。”萧羽凤赞道。
萧冥一脸惊讶抬头,初见时对萧羽凤骄纵的不良印象也去了大半,半晌他嗫嚅道,“五弟谬赞了。”
“我让听风备了热汤,时候差不多了,四哥去我院子里坐会儿吧。”萧羽凤笑道,“也给我讲讲四哥的英勇战记!我大哥打小不准我舞刀弄剑,可我就羡慕这个。”
“你大哥……对你真好。”萧冥忆起白日扶了一把自己的青年,眼底掠过一丝襦慕。
“现在他也是你三哥。”萧羽凤拉住萧冥的手扶他起身,萧冥并不喜与人触碰,不易觉察微微避开。
一路上萧羽凤兴致颇高,不断与萧冥说话,他本长得极俊,讨人欢心十分容易。夜里风凉,萧羽凤时不时咳嗽几声,听风胆战心惊跟着,又不敢打扰自家主子与人谈话。
回了院子,萧冥无意打量阁楼,此处厢房地处清幽,屋内器具精美别致,可见这两位私生子在爹心目中颇有分量。念及自己与爹同住屋檐十余载,却不抵两个刚刚从外归来的儿子,萧冥内心酸涩,面上寒冷几分。
华灯如白昼,小婢端上热茶糕点,二人对坐。
没坐多久,外头传来脚步,萧祈凌踏步而归。
萧冥一下子站起来,他有些局促,甚至有些紧张。
“萧……大哥!”萧羽凤差点顺口喊出了名字,他笑着,“长夜漫漫无趣,我就把四哥拉过来说话。”
“三哥。”萧冥憋了好久,终于慢慢出声问安。
萧祈凌扫一眼萧冥,内心冷笑,四哥叫的还真是顺口。他微微颔首,解下披风,目光落在萧羽凤身上,沉声问话,语调中透出严肃,“是听风请的四弟过来?”
“对啊——”萧羽凤点头。
“四弟,你回话。”萧祈凌忽略了萧羽凤的话,直接指向萧冥。
萧冥多年察言观色,觉出萧祈凌的不快。他不解为何萧祈凌发此一问,但他亦不敢撒谎,于是回道,“是凤弟接我来的。”
“胡闹。”萧祈凌一拍桌子,一双寒眸不怒自威盯住萧羽凤,“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受不得夜风。”
萧冥被萧祈凌突然的发怒震住,萧祈凌生气的时候周围空气似乎凝固住,冰冷与恐惧无孔不入窜入毛孔,头顶似有千斤重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听风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四弟先回吧。”萧祈凌淡淡下了逐客令。
萧冥低声应是,刚抬脚,又转身看一眼萧羽凤,他想替萧羽凤求求情,可多年人微言轻让他开不了口,最后他只能沉默走出。
“你怎么一天到晚的生气。”萧羽凤摇摇头不以为意,端起热茶喝一口,“你到更年期了?”
“听风,去拿鞭子。”萧祈凌喝道。
听风颤声应是,颤巍巍爬去取鞭子。萧羽凤叹口气,走到萧祈凌面前:“好了,我错了,你别气。”
“凤弟,大哥不准你做任何伤身之事,你如今病情不稳,入夜不得出门,这就是规矩,犯了规矩,就该受罚。”萧祈凌断然道。
听风捧着鞭子过来,一条粗黑的蛇纹铁鞭,寒光凛冽,看着令人胆寒。
“这次,罚五十鞭,下次再犯,就罚一百,凤弟自己掂量。”萧祈凌接过听风捧上的鞭子,顺手一挥,鞭子破风狠狠抽在听风背上,一道血痕蓦然出现在白衣上,听风闷哼一声,不敢□□,对萧羽凤的方向叩首,忍痛报数:“一,谢小爷赏。”
从小到大,鞭子都不会落在萧羽凤身上,但他身边的人就遭了秧。
萧羽凤不喜这种场面,只好开口:“萧祈凌,我……”
铁鞭噗嗤抽破衣料砸在血肉之躯上,乍现一道血痕,听风咬破嘴唇,颤抖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二,谢小爷赏。”
“成,听风是你属下,你爱折腾就折腾吧。”萧羽凤拉开萧祈凌对面椅子坐下,抱臂面无表情盯着听风。
毫无悬念,高悬鞭子重重挥下,铁丝绞进伤口皮肉扯出,听风压抑不住痛呼出声,整个人被抽到了地上。
他艰难起身,后背三道血痕触目惊心,鲜血流出泅湿了白衣。听风艰难跪直身子,对萧羽凤叩首,呼吸粗重:“三,谢小爷赏。”
萧祈凌爱萧羽凤更胜过自身,他近乎强势不准萧羽凤自伤,所以触犯这方面的规矩他都会罚很重。甚至因此打死过受过者。
鞭子啪啪啪挥下,满屋鞭影,萧羽凤闭目似乎无动于衷,听风在狠戾鞭子下痛苦辗转。他撑过二十鞭子,后背血肉模糊,他含着哭腔报数谢恩。
“萧祈凌,我保证夜里再不出去了,饶了听风。”萧羽凤郑重看着自家兄长。
萧祈凌并没有住手,染血鞭子破空挟势而下,听风惨呼一声,身体仿佛一条受煎之鱼挣扎起来。
他不会住手,他需要给萧羽凤深刻的记性。
第四十鞭子的时候,听风几近昏迷,嗓音沙哑,连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撑着桌边维持姿势,忍受身后鞭挞。他指甲抠进桌角断裂开都毫无知觉,凭着深入骨髓的规矩忍耐酷刑。
刑责结束,听风已然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嘴角和背后都是血,看着颇为凄惨。
地上汇聚着一大圈还未干涸的血。
“凤弟,以后三思而行。”萧祈凌将沾血鞭子扔在萧羽凤手边,上前按住萧羽凤肩膀与之对视,“凤弟,你的病是大哥的底线,此疾凶险,不可冒十万分之一险。”
“滚。”萧羽凤心情不悦,脸色阴沉,避开萧祈凌目光。
“别耍小孩脾气。”萧祈凌缓和语调,带着几分宠溺。
萧羽凤懒得搭理他,带着小脾气用披风裹着地上的听风回房。
☆、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