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剑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萧羽凤重重摔在雪地里,那把绝世宝剑堰月贴他衣衫钉入岩石。
萧羽凤的冬衣被刺穿,血汩汩涌出来,染红了一大片的雪地。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嘴角勾起:“你很强。”
“你是谁家的孩子,谁指使你来的?”剑圣质问。
“我自己来的,听闻剑圣为剑术最高造诣者,我想打败你。”萧羽凤眼里掠过些病态爱慕,他痴痴望着剑圣,又笑了,“我定要败你,我明年再来。”
“你要败我也非毫无办法。”剑圣扶起沈时墨,“你年岁尚小根基不足,剑阵威力不够,既然你擅毒,可溶毒于剑阵,必可致人死地。”
沈时墨从师父话中听出了杀意。
“不可,我追逐的是顶峰的剑道,纯粹的剑。”萧羽凤叹口气,“这位小哥明日就能恢复如常,你不必担忧。”
他说完转身离去,步履踉跄,血在雪地上开出花儿,他小小的身子很快消失在飞雪里。
初见,他眼中没有沈时墨,只有剑。
师父说,那孩子年幼却内力强悍,必不是常法修习,怕是害无数性命邪法所练,对剑悟得很深,天资上乘,这样的人,千年难遇,然早慧易早夭,让那孩子听天由命吧。
沈时墨突然很期待来年。
一年时间里,沈时墨觉得自己中邪了,他总是梦见少年执剑于漫天剑阵中冲向师父的场景,然后他在梦中,和谐了。
沈时墨那时已接手鬼夜门事宜,有师叔们扶助,他学的很快。他一边享受着年少有为运筹帷幄的快感,一边幻想着萧羽凤的脸沉溺在酒色之中。
众人皆知沈少主不爱红妆爱少年,尤其喜欢白白净净未经人事的。也是在那期间,他结识师叔家远房侄子——夏晴。
夏晴和萧羽凤一点不像,但他们有着同样危险的感觉。夏晴面上看着温和无害,实则阴狠毒辣,这表里不一,和萧羽凤那样相似。
第二年萧羽凤依约而来,长高不少,面容三分秀气七分俊美。彼时大雪纷飞,他撑把伞闲步而来,浑身雪白像只狐狸。
沈时墨一把将他推在墙上,强势欲吻下去。
(沈门主强势亲了小凤凰一下,然后三秒怂,被气剑抵住后背。)
这一剑,要命。
沈时墨冲动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枉一世。
可一想他死,萧羽凤就会忘了他,他又不甘心了。
吻还没下去,他被萧羽凤踹开,被踹了他还是挺开心。
剑圣出门了,三日而归,萧羽凤在山上住了三日。
沈时墨发现萧羽凤丝毫不通和谐和谐之事,就时常逗他,又以和谐之乐诱惑,萧羽凤年少好奇,两人在房内大床上半推半就和谐在一起。
大多数时候是沈时墨讨好萧羽凤。
尊贵的鬼夜门少主大人为讨好心上人,埋头和谐和谐和谐,他此前从未做过,功夫很差,然萧羽凤未经房事,很快被他挑起和谐。
荒唐的三日,无情无爱,全是年少天真好奇尝试。
萧羽凤有个事无巨细管着他的兄长,没人敢对他提床第□□,而萧祈凌羞于对幼弟提起房事。
这下萧羽凤满足了,食髓知味。
剑圣归来,这次,两人比试对战半日,一招胜负。
萧羽凤一脸惋惜:“明年此时,我再来。”然后他与沈时墨对视,转身离去。
第三年,青龙雪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沈时墨弑兄弑养父,登上鬼夜门门主之位,也是同一日,剑圣一掌拍在沈时墨胸口,打断了他两根肋骨,剑圣凛然眸中只有浓厚失望,他道:“从今以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沈时墨屈膝跪在剑圣门前一天一夜,他曾经温柔的师尊,毅然决然,闭门不见。
他不肯离去,坚持认错,没等来师尊的原谅,却等来了萧羽凤。
又一年,萧羽凤长得更高了,面容清俊雅致,依旧撑着竹伞,穿着一身白貂斗篷,如画中谪仙。
一时间,风霜烟消云散,晴空万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剑;转瞬间,风雪飘飘,寒冷刺骨,哪里有剑,分明是如刀霜雪。
沈时墨望着萧羽凤慢慢走来,呼吸加深,他本能恐惧,可他逃不掉,他无法动弹,这青龙雪山,仿佛化身令人胆寒的剑阵,阵中之人,生死全在萧羽凤手中。
萧羽凤淡淡瞥了他一眼,无情无欲,随后,少年朗声道:“萧羽凤,请招!”
一阵疾风推开山门,剑圣跨步而出,堰月剑悬垂在半空中,如神鸦张开翅膀,静静悬垂在落日的余晖里。
不可思议的静,弥漫在空气里,仔细听,却是肃杀剑影,在二人之间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厮杀对垒,冷兵器交接之声刺耳尖锐,风声呼啸哀鸣,二人未动,可心剑已动,剑已动。
沈时墨只觉浑身被无数刀刃切割,一道道细长伤口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脸上,沁出血珠。
萧羽凤没看他,只随手一掌,浑厚内力将他送出十里外战圈。
这是沈时墨最最震撼的一次,他一直知道萧羽凤以邪法练功,可不知道,他恐怖如斯。
年少最是崇拜强者,而萧羽凤的强悍,超出了沈时墨对人力的认知。
那是一场惊艳无双的剑决。
剑圣被包裹在以整个青龙雪山为祭的剑阵中,黑云压城,冷电如霜,剑之快,难以捕捉,剑之繁,浩若星海,萧羽凤双目紧闭,羽睫微垂,仿佛在沉思,又仿佛睡去。万剑如有神引,角度刁钻密不透风声势浩大射向剑圣。
剑圣一人一剑,以一剑对万剑。
剑圣动,萧羽凤静,动静之中,命悬一线。
这一场对决从天亮战到天黑,再从天黑战到天亮。
堰月剑被挑飞,几道心剑掠过,堰月被钉入岩石,与此同时,剑圣的手,触碰到萧羽凤的脖颈。
萧羽凤脸色苍白,眼里有不甘与浓厚杀意。
剑圣只是静静看着他,不言不语。剑圣早被剑气刺得千疮百孔,血流如注,面色也是惨白的。
两人对视了一炷香的时辰,萧羽凤恢复常态,对剑圣欠身:“红袖宫萧羽凤,拜服。”
萧羽凤和剑圣都知道,今年,是剑圣顶峰之际,来年,剑圣体力下降,是绝不会打败萧羽凤的。
萧羽凤想要的从不是败剑圣,而是败巅峰时期的剑圣。
剑圣不再是巅峰,他亦不再苦求。虽不甘心,愿战服输。
此战过后,两人都元气大伤,萧羽凤即刻告辞,不曾多看沈时墨一眼。
此战过后,沈时墨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萧羽凤三战剑圣,虽败,却有人心已被困在剑阵之中,辗转反侧,上天入地,不得挣脱。
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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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又是日更莲哦~~~
☆、修罗场(上)
自沈时墨得知萧羽凤在江北萧家,日日拜访,二人流连秦楼楚馆,好不快活。
萧祁凌头疼沈时墨那混蛋只会教坏凤弟,可他见凤弟开心,便也不置喙,只让听风从惊鸿阁挑些受了调教的奴才过来服侍。
萧冥这几日来得更勤了,他十次里有五次都见不到萧羽凤,心里难免不痛快。
他问过萧羽凤,可萧羽凤随便一句与好友相聚打发了他。萧冥心中郁结,他不知自己做错何时,五弟突然冷落他。
“小老弟,你近日神色惶惶,有何心事?”一中年将军拍拍萧冥肩膀。
萧冥解下厚重铠甲,将爱马拴好,他垂首:“无事。”
“有事你就说出来,我们都是过来人,也好给你出出主意!”另一位将军也凑过来。
两人一对眼神,挤眉弄眼,心知肚明,这小子为情所困了。
萧冥还是不肯说,两位将军也不为难,又吆喝了三五个弟兄,一起去酒楼吃酒。
“听说笙歌楼的姑娘脸蛋美身段媚,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去过呢,不如今天破费一次,去见见世面!”霍将军豪迈挥手。
“哟!好!我有次和本家叔叔去过,在里头骨子都得酥,里头的姑娘都不穿……”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眼睛都亮起来。
萧冥家规森严,本不允许去秦楼楚馆,可他近日被萧羽凤冷落,不知缘由,心里不舒坦,于是也满口答应。
守城军也是个苦差事,油水不多,江北繁华,居大不易,有些将军倥偬大半辈子,积蓄也就能在近郊置宅养活一大家子,至于锦衣玉食,还差得远。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笙歌楼。
夜晚的笙歌楼热闹非凡,红烛高烧,台上唱的是一出风月,年轻貌美的歌女身材丰腴,玲珑有致,薄纱随风而动,露出一抹惹人垂涎的嫣红。时不时传出打赏之声,小厮们受少爷之托,红绡与铜钱大把大把撒向舞台,在烛光下投出一道金色光影。
一群人看红了眼。
他们挑了个大厅的位置,叫了三坛好酒与一桌好菜,又寻了两姑娘相陪伴。
酒喝到兴头,说话也放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