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凤修身养性,好似并未得知萧冥就是龙骨一般,只专心侍弄花草,还特地请了花匠学习。
萧冥每日来院子里与他说话,如今萧冥气色都极佳,热血腾腾的男儿,他被苏侯安排到军营学习军务,上手极快,在护城军里亦小有名气,他在武学方面天赋实在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军中卧虎藏龙,萧冥遇强则强,进步飞快。
他如今长得更为高大,身材健美如成年猎豹,褪去少年的稚气与脆弱,脱胎换骨,淬炼新生。
他知五弟喜欢舞刀弄剑,每每为逗五弟开心,在院中演练拳法刀剑,博萧羽凤一笑。
大家都道萧家四少爷原来是璞玉,如今得见天日,流光溢彩。
只有萧冥自己知道,自从见了善若水,他就拼命习武,他坚信善若水不是善类,他必须变强,强到可以保护五弟才行。
在五弟气海被破武功全失的那夜,他就承诺过要保护五弟的。
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他定要护五弟周全。
萧羽凤专心摆弄嘉兰花,好似手下的不是鲜妍,而是纤弱美人一般。萧冥收剑落地,拿手帕拭去额头薄汗,净手,这才靠近萧羽凤。
“这花真好看。”萧冥瞧了瞧萧羽凤,昧着良心夸赞,他并不擅长欣赏花草。
萧羽凤不看他,随口问:“怎么说?”
“额……”萧冥被问住,半天也说不出个为何好看,结结巴巴的。
萧羽凤被他逗乐了:“爹说最近好多江北名媛上门提亲,指明要嫁与四哥为妻妾,四哥你这么笨嘴拙舌,可是想日日睡书房了?”
“五弟休要信那些胡话!”萧冥眸色暗了暗,袖中的拳握紧,他煞有介事走到嘉兰花边仔细端详,不得要领,坦然道,“五弟你可以教我,我定会记住。”
他望向萧羽凤之时,眸中宛若有满天星河,河中情愫暗涌,热烈纯粹。。
他和萧祈凌,善若水都不同,萧祁凌的眸光守护欲太强,善若水的眸光爱恨分不清,而萧冥,是单纯,炙热的赤子之心。
毫不掩饰的单纯与坦诚。
为何龙骨会是人骨。萧羽凤弄不清,若人骨是药引,凭什么萧冥的脊椎可入药,其他人不可
简直荒谬。
萧羽凤兴致缺缺,便懒得理萧冥。
萧冥以为自己说错话惹五弟不开心,只好耐心陪着,热心为五弟修剪花枝打下手。
一日,萧羽凤在清越院修剪花枝,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他惊讶回头,熟悉的淡淡香气传来,他被人轻薄的偷香了。
于是萧羽凤手起剪刀落,狠狠插向身后之人。
“哟,数月不见,小凤凰怎么这样凶!”沈时墨夸张叫一声,身形后退避开剪刀,再一把抓住萧羽凤手腕反拧过去,将萧羽凤禁锢在怀中。
也这么一瞬,他松开手,面色不动,心底如压沉石,小凤凰身体冷如寒冰,且半点内力也无,实在令他心惊。
萧羽凤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宛若无事,扫一眼俊朗风流的轻薄公子,开口:“光天化日的采花贼,沈门主好胆量,我这就叫人去报官。”
沈时墨忙拦在他身前,像模像样一揖到底:“在下冤枉,小凤凰宰相肚里能撑船,饶过这次,大不了在下让你亲回来,十倍,百倍都好。”
说罢他自己都忍不住大笑出声。能再见小凤凰他很是开心。
萧羽凤嫌弃扫他一眼,继续摆弄花架上的花。
沈时墨一身月白绸衫,风流倜傥,他煞有介事展开折扇轻摇,赏花如美人,修长手指伸出轻触花瓣,正准备一番长篇大论:“这株……”
萧羽凤啪地打开他的手:“别碰。”
“大白天,在此处摆弄花草,成何体统。”沈时墨放弃装13,轻摇铁扇,“笙歌楼来了个新红牌,模样身段都好,一手琵琶绝技,小凤凰,今日相逢有缘,愚兄愿做东,邀小凤凰入笙歌楼饮酒欢乐,不负我们兄弟情义,如何?”
萧羽凤一脸嫌弃:“你从何处得知我在萧府?”
他想,定不是夏晴告知的,夏晴最不愿意看到他们厮混在一起。
“恨苍穹啊,他说你现下认祖归宗,在萧府当五少爷。”沈时墨随口就把兄弟卖了,还一口怨气,“小凤凰你实在太不够义气,江北是我的地盘,你来此招呼都不打一声。”
“你这次是拜帖来访呢,还是偷跑进来的。”萧羽凤知道萧老爷为古板的正派人士,若是得知自己幼子与江湖里鬼夜门的大魔头厮混,估计得气得吐血。
“你那便宜爹还不值得我下帖,再说了,下了帖子,怎么与你去笙歌楼。”沈时墨一身蜜汁凛然正气。
被他这么搅局,萧羽凤倒是放松了些。
他最近的确是太过注意龙骨之事了。
“走,我带你去乐乐,啧啧,小凤凰你看看自己这张苦瓜脸,萧府欠了你几百万两——黄金啊?”沈时墨在萧羽凤面前就没个正行,一点不像江湖中叱咤风云冷酷无情的鬼夜门门主。
沈时墨的确是手段狠毒,但他与萧羽凤少年相识,他和萧羽凤的第一次都是给了彼此,虽说当初是少年天真的作死,但不知怎的,一种诡异的缔结蔓延在他与萧羽凤之间。
他实在是见不得他的小凤凰失去光彩,耷拉羽毛的模样。
萧羽凤竟真跟他去了笙歌楼。
笙歌楼大门一开,红香软玉,虽是白日,笙歌楼中自然光线极暗,灯火通明,不分昼夜,阵阵脂粉香气扑面,妖童娇娃,媚声软语交织,笑闹之声错杂,旖旎又糜乱。轻烟飘飘,而轻烟里是激发□□的粉末,笙歌楼里只认银子不认人。
红绸自二楼垂下,四面八方铺展开,半空中置台,一身姿妖娆的薄衫女子媚眼如丝,勾魂夺魄,肤白如凝脂,如今浅吟清唱,咿咿呀呀的嗓子如一把小锯子,割得人心头难耐。
而另一边,豫苑里,是一群男倌人,其中不乏唱戏的名角儿,下了戏,被富贵的老爷们派小厮叫了来吃酒,所谓的吃酒也是作陪,陪好了少不得赏钱。
若说萧府是有规有矩的大家族,这里,就是禽兽聚集之地,钱就是规矩。
势利的老鸨赶忙迎上,沈时墨花名在外,早是笙歌楼的常客,不过他清贵,大多数是把人叫到鬼夜门伺候,很少亲自过来。
“哎呀沈爷,您多久没来了,我家琴言与子衿可天天盼着您,以泪洗面呢。”老鸨年方三十,徐娘半老,生的也好看,她一挥丝巾,一阵脂粉香气打在萧羽凤脸上,贼溜溜看萧羽凤,软笑着,“这位爷倒是眼生,以后也要常来才好,我定叫他们好好服侍。”
“我这兄弟眼光可高,还不去请琴言与小卿来。”沈时墨说罢轻车熟路引萧羽凤上楼,老鸨在后头干着急:“子衿可是日日夜夜盼着您呢,我给您打个折扣,您可千万让我那宝贝儿子陪着!”
沈时墨挥手示意随意,老鸨喜滋滋的让小丫头去叫人。
“沈门主在青楼也如此多相好,实在佩服佩服。”萧羽凤拱手。
沈时墨大大咧咧浑不在意:“承让承让,琴言是个清倌,我包下了,干净得很,你我不分彼此,今日我就割爱,小凤凰随意享用。”
两人刚上楼,便闻楼下一声斥责,随后是酒杯打翻之声,很快销匿在满楼嘈杂中。
萧羽凤不由得侧目。
一桌酒席,两个衣着富贵的中年胖子,四五个相公陪着,这些相公们涂脂抹粉,举止女气,嗓音又尖细,有学戏的底子,颜色也平平。中间倒有一位,身材修长,面容俊秀若冬雪,清冽不可侵犯,气质极好,在一群人里鹤立鸡群。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个相公麽,每次叫你推三阻四,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不过是见惯了眉眼高低,只会去攀附权贵,看不起我们这些士子!”一胖子眉眼凶恶,狠狠盯着那唯一让人看得顺眼的青年,“这杯酒爷敬你,你就必须给爷喝!喝了还得回敬爷个皮杯,这事才能了!”他说罢,另一胖子俯首称快,其他几个相公也附和。
萧羽凤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笙歌楼(下)
萧羽凤恶心得汗毛倒竖。
话语间,三人款款而来。为首的面容明艳,媚而不妖,气度温雅,为琴言;着青衣的墨发顺垂,衣衫宽松,颇有魏晋风流,为小卿;着紫衣的还是少年模样,容貌最为清丽,含情脉脉凝视沈时墨,为子衿。这三人皆花名在外,除琴言是不接外客的,小卿与子衿常常为王宫贵府的座上宾。
他们在笙歌楼见惯了俗人,能有幸伺候沈时墨这种青年才俊,自然无不欢喜,特别是子衿,竟动了情,入了魔怔,将沈时墨当心尖人捧着供着。
“沈爷,这位爷是……”小卿含笑望着萧羽凤,“我阅人亦不少,还未见过如此风流的人物。”
他见萧羽凤望着楼下的酒桌,扫了一眼,笑道:“那是魏老爷,在苏侯府里给少爷当先生,赚了点银子,平时最喜摆阔绰。”
“苏一岚的先生?”萧羽凤没忍住笑出声。
“他哪有如此才学,不过是教教苏府婢妾的庶出少爷混口饭吃,您认识苏小侯爷?”小卿眸色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