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易道:“多谢祖师伯,祖师伯英明神武!”
穆槿看了眼穆倾容,穆倾容点了点头,穆槿才拱手道:“有劳张师伯。”
众人都散了,穆倾容才退出了药堂,一出门,只见耿封尘站在廊前,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倾容道:“怎么了?”
耿封尘道:“不知一个人究竟能为了什么这般不想活?”
穆倾容淡淡道:“大约是内心无法承受之痛吧。”
耿封尘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你呢?”
穆倾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我连寻死的权利都没有。”
耿封尘还欲再问,穆倾容却已经走远了。
药林谷常年寂静,只有在张彦鹤来了之后,药林谷才能有些许热闹。所以,大清早的听到张彦鹤催命似的吼叫一点也不稀奇。所幸药林谷这些人都习惯早起。张彦鹤一路疾风而过,从药堂到穆倾容碧潭边的住处,几乎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张彦鹤气都不带喘的,只一个劲的咋呼:“不得了啦小穆,小穆啊你要救救他啊……”
穆倾容:“……”
穆倾容道:“又怎么了?”
张彦鹤道:“他把药吐了,你看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这药喝不进……这人……还还还怎么救啊?啊?”
穆倾容道:“我先去看看。”
穆倾容到的时候,发现药堂里人都到齐了,连病号宴修都在。可见老师伯这一嗓子喊的多么惊天动地。进了药堂,那要寻死的病人半死不活的靠着软枕,对着端着药碗的穆槿轻轻的摇头。
穆倾容道:“怎么,还想死?”
那人虚弱的一点头。
穆倾容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我好给你立个墓碑。”
那人气若游丝道:“在下问心,多谢谷主两次救命之恩,药林谷药材名贵,问心不敢糟蹋,实在是……实在是……问心绝非故意……”
穆倾容点点头道:“你存了死志,药自然是喝不进去的,并非你故意一碗碗吐干净。”
问心吃力的点了点头。
穆倾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你既决心要死 ,从现在起,我便不会再给你解乌铃散之毒,可之前毒已解了一小半,一时半会并不会毒发,可能要让阁下受几日苦了。”
问心咳了许久,语气微弱:“谷主……可愿助我速死?”
穆倾容道:“这个我无能为力。”
问心神色有些哀求:“……谷主……”
穆倾容摇了摇头,转身出了药堂。耿封尘默默地看着,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凄然来。张彦鹤却一伸手拦住了穆倾容。
穆倾容:“……”
张彦鹤道:“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穆倾容道:“他自己要死,我救了也是白救,他最后还是要寻死,我何苦自找麻烦。”
张彦鹤道:“他寻死一次,你便救他一次,寻死两次,你便救他两次,总之,你要救活他。”
穆倾容淡淡道:“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我救不了,神仙也救不了。”
张彦鹤心中越来越急,一心急,就开始口不择言。
张彦鹤喘着气大声嚷道:“当初你也一心求死,你师父不照样将你救活了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救救他!”
话一出口,张彦鹤便知失言,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果然,穆倾容身影一僵,顿住了脚步。周围所有人都在,却是前所未有的一片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穆倾容,耿封尘在那一瞬间几欲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没说话,穆倾容微仰着头,闭了闭眼睛,微微侧了身子,却并未转过身来。穆倾容原本就清冷的声音此刻更像是夹了冬日里的雨丝,凉透人心。
穆倾容道:“我本就是凉薄之人,师父的仁慈我半点也无。”穆倾容顿了顿,语气更为冷然,“更何况,救一个根本就不想活的人,于被救者而言,只是生不如死,师伯,您可知,生,不如死,是何滋味?”
张彦鹤哑口无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通。
耿封尘的身影微微晃了晃,喉咙间涌出一丝腥甜,被他拼命忍住了。
穆槿心头一紧,眼眶有些发红,却一直未言语。同样静默不语的还有耿易和宴修,前者心中震惊疑惑,又对自家公子生出许多心疼,从而开始埋怨祖师伯口无遮拦,害公子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不说,还白白惹得公子伤心。后者心中也是一片黯然,心道“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只有善儿,没怎么听懂大家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大家都怪怪的,可她却知道,师父又不开心了,是老头害的!于是善儿毫不留情一巴掌呼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显得尤为突兀。张彦鹤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一脸莫名大声道:“善丫头你打我作甚!”善儿气呼呼道:“你惹得师父不开心,我便打你!狠狠打你!”
张彦鹤:“……”
耿易心道:“干得漂亮!”
穆倾容正了正脸色道:“善儿不可放肆 。”
善儿立刻低头认错,穆倾容却早已往碧潭方向而去。
穆倾容一只手掌扶着额,大拇指轻轻揉了揉一侧的太阳穴,张彦鹤在穆倾容旁边左跳右转,不依不饶。
张彦鹤鼓着腮帮子道:“师伯说错话了 ,师伯向你认错,但是!那问心,你必须得救!”
穆倾容揉太阳穴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张彦鹤不死心:“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便救救他吧,这对你来说并非难事啊,你为何就是不肯救了呢?再说你都救了一半了,人若死了岂不是砸了你招牌坏了你神医的名声?”
穆倾容道:“我不在乎这些。”
张彦鹤道:“我在乎!你师父也在乎!你是你师父唯一的徒弟,你这是砸了你师父的招牌!”
穆倾容:“……”
张彦鹤见穆倾容不为所动,在心里想了想,道:“你可知我为何非要救他不可?”
穆倾容道看向张彦鹤道:“是与师父有关吧?”
张彦鹤大惊,凑近穆倾容将声音压低道:“你知道了?!”
穆倾容:“……”
该知道什么?难道不是你见问心长得与师父有几分相似,你睹物思人?
张彦鹤看不出穆倾容心中所思,只以为他皆已知晓,于是索性把话挑开了说。
张彦鹤道:“不错,他正是你师父唯一的儿子。”
穆倾容:“……!”
穆倾容有一瞬间的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彦鹤道:“所以你必须救他,他可是你师父唯一的血脉啊!”张彦鹤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只是这臭小子……真是……唉……没有你师父的半点豁达。”
穆倾容好半晌才消耗这个惊天的消息,过了好一会才恢复了内心平静。
穆倾容道:“您先等等……您……能确定?”
张彦鹤点头道:“先前我也不知,那日他悬梁,我把他解下来时,无意间看见了他手臂上的标记,这才知道的。”
穆倾容道:“什么标记?师伯不会看错吧?”
张彦鹤语气肯定:“那是我亲自弄上去的标记,世间独一无二,绝不会错!他说自己叫问心,肯定也是因此标记而来!”
穆倾容见张彦鹤并未具体说明是何标记,便也不再问,只是……
穆倾容犹豫道:“只是……师父她……一身未嫁,这问心是……”
张彦鹤罕见的沉默了,脸色变得极其阴沉难看。穆倾容便不问了,站起身,叹气道:“我再去药堂看看吧。”
张彦鹤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些许。随着穆倾容一并去往药堂。
药堂里,问心脸色苍白,皱着眉有气无力地背靠在软枕上,见穆倾容进来,问心挣扎着想起身,被穆倾容一手制止。
穆倾容仔细看了看问心,见眉眼嘴鼻确实像极了师父。一想道恩师唯一的血脉此刻变成如今这模样,穆倾容心中便很是不忍。
穆倾容看着问心道:“我改主意了,还是得救你。”
第7章 再试探
问心蹙紧双眉虚弱道:“谷主何必白费功夫,多此一举?”
穆倾容闻言,心下一痛,时光似乎一下回到十年前,那个不成人形的少年半伏在榻上,挣扎道:“前辈何必白费力气,多此一举?我能死一次,便能再死第二次第三次,您又能如何?”
当时,师父是怎么回答自己的呢?穆倾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穆倾容对问心道:“我既救了你,便要一救到底,你可以继续寻死,我继续救便是。”师父当时便是这般对自己说的,记得师父当时笑着对自己说道:“看谁熬得过谁!”
问心垂下眉,双眼里的哀伤像要溢出来:“我自出生便带着肮脏罪恶,根本不该生于世,活于世。”
穆倾容微微叹道:“你何必如此贬低自己?”
问心伸出掌心给穆倾容看,只见其掌心,一点鲜艳红点长于正中。穆倾容一愣,张彦鹤像厉鬼般盯着那一点鲜红,眼神很是阴骛。
问心看着眼前这两人的神情,凄然笑道:“看来二位都知道这红点的来历,谷主还要救我么?”
穆倾容心中大惊,居然是噬心沙,一想到师父……穆倾容心中五味杂陈,过了好一会稳了稳心绪,缓缓开口道:“你便是你,与其他人无关,只要问心无愧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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