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林府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开宴的时间。林裴砚和小栀才刚进内院,就遇着了好几拨人,皆是抬着红木箱子,分明是聘礼的模样。
林裴砚微微蹙眉。
不是说浅浅的婚事一直没定下来么,这聘礼是怎么回事。
他来不及细想,携着小栀入了院内。
只见宾客满席,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宴席此刻却安静极了,他却没在外边见着林家人。
林裴砚微微惊诧,还是带着小栀走向厅里。
他好歹是江南王世子,出示了标榜身份的令牌,自然没有下人敢拦着。
林裴砚让小栀跟在身后,那门虚掩着,他小心翼翼的推开,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他二人进门后也只是倚在一旁雕花屏风一侧看着前边的人。
抬眼望去,看见林毅南和顾长歌皆是站着,林裴洛和林予浅也低头不语的站在他们身旁。
只是几人面上皆带着震惊。
而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林裴砚,烛光洒在他的身上,红色锦衣镀上一层浅色光晕。他身量极高,对着几人说话竟是微低着头。
林毅南几人自然是看见了林裴砚,此时却无暇顾及他。只有林予浅对他投来了目光。
林裴砚这才看清,他父亲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道圣旨。
林毅南在被顾长歌挽着胳膊后才收了最初的震惊,换成满脸欣喜的收下了赐婚圣旨。
“臣竟不知三皇子殿下对我这小女儿如此情根深种,还请求陛下赐婚。”
男子的声音清冷如玉,声音冷冽,却有点低哑。
“多年前来王府,我便对郡主一见如故,当时便已定下娶亲誓约。”他声音一顿,似是轻笑了一声:“只不过郡主当时还小,估计只觉得我是个爱开玩笑的傻子吧。”
林毅南早已练就了表里不一的好本事,即使心里对这桩婚事极其不满,面上还装的受宠若惊。
宛如昨日重现,一道圣旨,带着不可抗拒的天意。
林予浅不经意间对上了成莫昭的脸,略微一怔,不自然的低下了脑袋。
林裴砚闻言却如置冰窖,身子微微一震,伸手堪堪扶住了屏风。
那个拿走他玉佩的漂亮小哥哥原来不是傻子,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三皇子是真的。
说来娶亲也是真的。
只是他误以为当日救上来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
成莫昭将准备好的所有聘礼命人全搬进了王府后才向几人告别。
“大婚在长安,会有人先接浅浅过去。我还有事,就此拜别。”
林毅南几人脸上都挂着笑,面上一副客气模样。
林裴砚只看见那人忽而转身。
墨黑的长发用羊脂白玉发簪束好,一拢红衣,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一双剑眉,一双凉薄的凤眼微微上挑着,瞳色极黑宛如黑曜石那般耀眼。高挑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光是看着便觉得盛气逼人。
那人只是微微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眼神似是停留了一瞬。
林裴砚却直觉的感觉这人在看自己眼角的泪痣……
他的目光定在了那人身上,一直追随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那人都不曾回头。
林裴砚伸着手按着自己胸口,那里还挂着那人的玉佩。
一片冰冷。
林毅南的厉声指责唤回了他发散的神智。
“你是何时与三皇子私定终身的?小时候便定了亲?你怎么从未提过?”
林毅南不知为何这般生气,甚至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怨怼,似是三皇子的求亲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一般。
面对父亲的指责,林予浅只是噙着泪一脸无辜的摇头。
她明明从未见过三皇子,又何来从小定亲一说呢。
林裴洛原本就阴鸷的脸此时更是表情不善,说出的话也满是刻薄嘲讽。
“都说三皇子风流不羁为人多情,虽已二十却迟迟不娶亲只不过因为没玩够,没想到竟是钟情予浅,就等着她满十七呢。”
“住口。”顾长歌厉声制止了他的口不择言,“三皇子虽对皇位毫无争取之心,却颇得陛下宠爱,浅浅成了三皇子妃又有何不好。”
顾长歌美目微挑,眼神略微点了点林裴砚的方向。
林毅南和林裴洛这才收了声,宛如变脸般的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小砚苦情小白菜设定
☆、大梦初醒
“二哥。”林予浅也像是松了口气般,伸手抹了泪,快步走到了林裴砚身边。
林裴砚早已收敛了所有情绪,他勉为其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将小栀手里的锦盒递给妹妹。
“你最爱的桃花酥,这份是我做的。生辰快乐啊浅浅。”他顿了顿又垂下眼眸补充道:“这门亲事确实极好。”
“好不好轮得到你管吗?”林裴洛的声音在后边不冷不热的说。
林裴砚没理他,只是退后一步,稍稍向林毅南颔首示意,便携着小栀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一向聒噪的钟小栀倒是安静了全程,到了祖宅的时候终是没忍住。
“世子爷,那个人就是三皇子吗?”
钟小栀的表情极其复杂,一脸苦大仇深夹杂着些许惊艳又糅合着一点难过:“原来你说的那事是真的,可是三皇子明明是拿了你的玉佩呀,为何要向三小姐提亲呢?”
林裴砚没说话,他一贯挂在嘴角的温柔笑意全然消失不见。
钟小栀见他的神色不佳,又低下小脑袋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喃喃道。
“什么嘛,男孩子女孩子都分不清,他是瞎的啊。”
“够了。”林裴砚阖了阖眼,“妄自非议三皇子,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钟小栀噘着嘴一脸不悦:“哼,我就在家里骂,哪有人知道。”
林裴砚有些想笑,却又觉着笑不出来,兀自停下了脚步,抬眼看了看朦胧月色,突然侧过脸看着钟小栀低声问道:“如果你十岁的时候,有人说要娶你,你会怎么想?”
“就骗小孩的呗。而且要是漂亮姑娘说要嫁给我,我才会信,谁要喜欢男人啊……”钟小栀扁了扁嘴小声说。
“你看,你都不信,我怎么会信呢。”林裴砚轻笑了一声,“不过是童言无忌,又岂可当真。三皇子如今要娶浅浅,自是郎才女貌,与我何干呢。”
“世子爷……”
“他于我不过是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林裴砚温柔的眉眼即使毫无表情也是那么柔和,即使说着谎话也面不改色,也许他们林家人,都是这种人吧。
那些话既是说给小栀听,又是说给自己听。
他回屋后,伸手摘下了脖子里的玉,解了红绳,这才小心的收在小木盒里。
白玉和红穗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块,玉上边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挂了这么多年,这玉仿佛都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如今摘了他都有些不适应。
但是再不适应,也要适应。
林裴砚明明已经决定将这些年的午夜梦回都埋在心底,把那个少年郎全给忘了。
不过是救命恩人,不过是妹夫而已。
这些年里他是想过这人会长成何种模样。
这世上的人,有说他风流多情的,也有说他薄情寡义的。
但大多都会夸上一句,三皇子到底是容颜绝世。
想象终究是想象,到底还是抵不过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
这一晚,他却梦见了各种不该梦见的。
只是梦里不再是那个在池子里将他救起的小小少年郎。
他梦见一身红衣的成莫昭,盛气凌人又好看的要命。
他梦见那人将抿紧的薄唇一点一点贴在自己的唇上。
他梦见那人与自己成亲喝了合卺酒解了纱幔的模样。
林裴砚大梦初醒,感觉到了微冷的湿意。
心为君火,肝肾为相火。君火一动,相火随之,而梦泄焉。
林裴砚大清早一脸空白的洗了被褥晾在杆子上晒了。
明明只见了那人一面,他怎么会做这种梦,自己真是疯了。
钟小栀满脸困意还在打哈欠,揉着眼睛,清秀小脸皱着。
“唔,世子爷,你怎么一大早洗床单呀。”
林裴砚迅速面不改色的编了个谎话:“今天书院放假,我瞧着被褥脏了便洗了。”
钟小栀用手搓了搓脸,声音糯软:“你可以叫我洗呀,干嘛自己洗哦。”
林裴砚看了他一眼,故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谁让你起这么晚。”
钟小栀瞪大双眼,觉得自己好无辜,世子爷早上脾气好差哦,明明才卯时哪里晚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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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裴砚的生活好像一点没变,只是他不再挂着那玉珏,只是他变得更沉默了些。
他的绣工也是不俗,心里到底还是有这个妹妹的,熬了夜绣了香包,取了些助眠的草药混着好闻的花香。
彩色丝线在彩绸上绣制了一对儿图案。两只翩翩起舞的紫色蝴蝶,煞是好看。
不过他到底是存了私心的,那桃花图案的小香包,还是留给了自己。
宁挽榆要去参加科举,便来向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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