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小朋友被这仿佛背后长了眼一般的神乎其神的技艺吓得有点傻,直到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羽削掉了他近一半的犀利发型,他才慢半拍地扬起马鞭,受了惊的马跑得飞快,紧紧地踩着前面二人的步子。
铁皮不断地听到噗噗的声响——闷而沉重,这是破空的箭羽刺进人的身体里才会发出的声响。
他咬了咬牙,再次扬起了马鞭。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十一个人最后只剩了五个人,张梓淇,宋慈,铁皮,以及另外两个士兵,五个大男人一起窝在一个大沙坑里,一不小心就是满嘴的沙。
不过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相比,吃一嘴沙根本都不能算件事。
宋慈趴在张梓淇旁边,一双幽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盯着他就能逃出生天似的。
非要说的话那他张梓淇还真能,但那是保命的最后手段,再者说,狡兔还三窟呢,他就不信宋慈那么多心眼的人会让自己死在这。
而且,就算死的话,能和堂堂一个副将死一块,他反正也不亏。
张梓淇把心放的宽得很,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摆出一张等死脸大约是会被打的,于是张梓淇只好把脑袋埋进沙里装死。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五个大男人,缩在一个长宽高不足一尺的小沙坑里,可谓是十分之艰难,虽说躺在这里面等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然而倘若现在出去也只有当活靶子的份。
此时此刻,唯一的希望只能祈祷敌人眼瞎,还是一整队近两百人全部都眼瞎。
“算了,等死吧。”张梓淇这样想着,然而手指却不听使唤地不停抠着身下的沙,妄图靠着十根手指挖通大漠然后逃出生天。
由此可见张梓淇心底还是没能看破红尘,他还不想死。
只可惜人时也命也,说不定他张小爷这辈子只有葬身大漠客死他乡的命,算命的人,就得信命。
张梓淇充分地做好了心理建设,自觉就算是现在立刻就人头落地他也能坦然接受了——
宋慈突然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何之栋死了。”
张梓淇张了张嘴,怀疑自己的耳朵其实长来是用于出气的,要不然宋慈这家伙说的是啥——他怎么没听清?
张梓淇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我那倒霉师父?谢谢你通知我啊,要不然我连他老人家去世了这么大件事都不知道,来年清明我会记着给他老人家烧点纸的,让他老人家别惦记着大晚上可千万别来找我,我胆小。”
张梓淇感觉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了,只是习惯性的开口就是扯淡,似乎扯着扯着就能让这件事情轻轻巧巧地翻个篇。
以及,他心底来隐隐存着个想法,这说不定只是宋慈这家伙的激将法,老头现在指不定缩在哪个角落里打喷嚏呢。
宋慈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何之栋死前,嘴里一直喃喃着一句话,‘龙战于野,其道穷也’,我不懂什么意思,只是大概知道这似乎是句爻辞,我想张兄你应该知道这是何意吧?”
张梓淇心想——放你娘的狗屁。老头的嘴有多紧他再清楚不过,老头这人就算有哪一天真疯了,也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消息里来。
宋慈这句话的的确确是在扯淡,不过何之栋去世这件事他倒没骗张梓淇,何之栋死于一个打了霜的深夜里,死得安安静静,毫无征兆,就连尸体都是第二天的晌午才被天阙处一个迷了路的下人发现的。
由于他从来不落锁,下人误打误撞就这么进了他屋子,本来想找他问个路,疑惑他睡到晌午还不起,一探鼻息,才知道他死了。
他生前,从来没给自己好好拾缀过一次,死后,何萱亲自把他的尸体理得能见人之后,才发现这老头实际上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只是偏偏被他自己扮成了个老疯子。
张梓淇猜到了宋慈在扯淡,却没想到这句话实际上是由自己家流出去的。
他张小爷随手写的张纸,都有人专门收拾走了拿去研究,仿佛他那歪瓜裂枣三俩破字里藏着天下苍生。
他只知道那座没人去的破巷子是囚禁苏远的牢笼,殊不知那也是为他准备的牢笼。
张梓淇默不作声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三个铜板,这三个铜板还是当年老头给他的,如今重新拿出来,似有千斤重。
张梓淇在三个铜板一起握在手里,浑不在意地随手像上一扔,然后用眼角的余光随意扫了一眼掉在沙子上的三个铜板。
接着拿了根不知从哪里摸来的树枝,在沙子上写写画画。
“干位,后两步……”张梓淇当机立断,“向右走,匍匐前进,再等两刻钟……不,一刻钟!一刻钟就够了。”
张梓淇从地上把铜板扒拉起来塞回袖子——刚刚扔的用了点力,半个铜板都进沙里了。
然后一马当先,手脚并用地像只乌龟般爬出了沙坑。
宋慈个铁皮紧随其后,另两个士兵也快步跟了上来。
宋慈紧跟在张梓淇身后,他发现虽说张梓淇的爬行姿势可笑至极速度也慢,但张梓淇似乎并不是漫无目的地爬行,他十分有目的地在朝一个地方走着。
但这确确实实是张梓淇第一次来大漠,这点却也无可否认。
“你刚说一刻钟后有什么?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宋慈加快了速度,追上张梓淇与他并肩。
爱跟不跟。张梓淇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一刻钟后会来黑风暴,总要找个地方避避吧,再窝在那个坑里会被活埋的。”
大漠风沙大,他一直在沙里滚着,不免吃了满嘴的沙,沙子卡在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沙子摩擦着柔软的喉管,张梓淇皱起了眉,忍着痛继续往前爬,没算错的话,前面应该是有个小土包的。
张梓淇他们一行人几乎是刚到土包旁,黑风暴就来了。
黑风暴来的时候遮天蔽日,什么都看不见,他们五个人缩在土包后面,抱作一团。
张梓淇的声音低低的,被风割裂的几乎听不见,“没事,没多久就会过的。”
黑风暴一过,几人这才松懈下来了,接着后知后觉涌起了死里逃生的喜悦之情。
接下来的路程就顺利得多,成功找到了塔格尔,回去的一路也是风平浪静,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一下。
林老将军看着狼狈的一行人,大约是没料到他们这一去如此凶险。难得的没继续刁难张梓淇,大手一挥放了他几天的清闲。
他这边虽说是清闲下来了,随着地图的制作完毕,军中的忙碌就要开始了。
忙得就连一向闲的慌的张峰都不见了人影,不知哪天抽了个空来找了回张梓淇,一张嘴就抱怨个不停——如什么粮草的运输啊,修栈道啊,行兵布阵啊,装备的修检……
不过他也没能叨叨多久,张梓淇只不过去了一趟供水处接了瓶水,刚把茶沏上,张峰就急急忙忙说要走了,这糙汉子估计是刚刚说半天把嘴说渴了,举起还冒着袅袅青烟的茶水就往嘴里灌。
奈何他再怎么糙也不过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一杯小小的,滚烫的茶水。
张峰被烫的直跺脚,就这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吐着他娇弱的舌头走远了。
张梓淇发现自己在军中尝遍各种艰辛之后此刻骤然让他闲下来也是怪不习惯的。
然而军队里现在谁都忙,都在为不久后的战争而做好准备。
张梓淇寂寞的很,只能去找同样无所事事的宋景。
宋景是个监军的,本就是不受待见的差事,而林然最近又经常被老将军喊进帐中商谈军中各种事务,宋景自然不可能凑进去讨嫌,于是只好每天待在自己的帐子里百无聊赖。
林老将军开始逼着自己这个从小宠到大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的小儿子拿起刀枪,习一套军中法则。
宋景见着张梓淇之后很是激动——他一个人待在军中差不多就要无聊死了,没有任何可以的娱乐,之前他打算练字,后来发现军中的纸笔是定时定量供应的,而且还经常会没有……
于是两个同样寂寞的大男人开始了一个靠谱而可行的娱乐方式——下棋。
张梓淇的棋艺只是稀疏平常的看客水平,而宋景却是可以下盲棋的高手。
在经历了从让五步,让十步,再到现在基本上等同于丧心病狂的让十五步,宋景幽幽地叹了口气……
两人在棋艺方面差距太大,下起棋来完全失去了可玩性。
张梓淇把棋子扔回筒里,“算了,不玩了。”
宋景幽幽地接了句,“每当下棋的时候总是特别想念苏兄啊。”
张梓淇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有苏远的消息了,自从随军开始就再无消息。
苏远不可以通信,军中写信万分麻烦,轮了许久才轮上他写一篇,那篇信里写了些啥呢——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譬如汴京的天气如何,鹦鹉乖不乖,军中多么多么的令人生厌,没一件正事,仅他个人的抱怨都占了一半的篇幅。
说起来,苏远就算收到了,他应该怎么看,莫不成要别人帮他念?先不说依苏远的性格会不会开口请人帮忙,张梓淇只要想一下一个不认识的人念自己那封裹脚布般的信,就不禁羞愧难当。
相似小说推荐
-
盟主总和我这只蝶过不去 (廊下风) 晋江2019-5-3完结先婚后爱,高浓度甜文,吃糖请进~【一个短小且随性的文案】花酌原本是仙界一只得道不久的小蝴...
-
色夺江山 (初雪成海) 晋江2019-3-6完结乱世,心机美人夺天下。世人都说月辰君祸国殃民,是个心狠手辣的绝色美人,却不知,这只是表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