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双冷笑道:“你说我把你弄死在这儿,有谁会知道?明日一早,严大人提审,我还好好地在这里坐着呢,你却死了,岂不是能立刻洗清我的冤屈?”
魏小五眼睛一下睁大了,万没料到还能这样:“你、你敢!大人会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有证据吗?”花锦双道,“我只要再打伤一个看守,伪装出有另一人存在的假象不就行了?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好吗?你们栽赃我能伪造证据,我要弄死你更如捏死蚂蚁一般简单。”
花锦双啧啧两声:“我爹和我大哥愿意做好人,我可没他们那么刚正不阿,对付你们这种小人,何苦非得以君子之道?我多得是先弄死你再洗清我自己冤屈的办法……”
话音没落,隔壁的人“唔”地一声,突然没了声息。
花锦双:“???”我还没动手呢!
月色被乌云笼罩,地牢里只有阴暗的火把照着不远不近的光,显得有些晦暗。
一人无声无息地靠近,蹲下-身来,花锦双先是疑惑地眯起眼,随即睁大了眼睛。
他同魏小五说话时吊儿郎当的语气一收,几乎是柔情蜜意地喊道:“程哥哥!”
程千述:“……”
程千述打晕了守卫,进来时便听到了花锦双能气活死人的“洗清冤屈大论”,这若是让花无琅和花锦夜听到,估计当即便要家法伺候了。
程千述叹了口气,还没说话,花锦双便兴高采烈道:“你把那小子弄死了吗?来得正好!你赶紧撤,剩下的我来办!”
程千述:“……”
程千述意识到自己一时不察竟被对方拉进了“洗清冤屈计划”里,忙解释道:“他只是晕过去了。”
花锦双:“……”
程千述假装自己没看见花锦双失望的表情,咳了一声道:“我白日去了欢柳阁……”
“你去那里做什么?”花锦双立刻站了起来,一副质问的模样。
“自然是调查你和魏小五的事,”程千述摆手道,“我不好龙阳,你别误会。”
花锦双:“……”啧。
第10章 欢柳阁
程千述白日去了欢柳阁也算是大开眼界,边关小镇上这等欢场其实格外多,毕竟守军在外几年才轮岗一次,热血男儿总得找地方释放压抑的情-欲,这也算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只是程家家规森严,父母感情和睦,自然不会对这等地方有什么兴趣,程千述更是从未踏入过这等场所,如今倒是头一回。
他换了身粗布衣衫,乔装成猎户,进了欢柳阁便被前呼后拥住——他的模样英俊,虽还有些青涩,却已显出了几分成人后的冷厉雏形。
这些欢场老手哪个看不出来他并非寻常猎户?立刻便起了心思,各个都想投怀送抱,捡个便宜。
这欢柳阁并非纯粹的男-妓-馆,男女都有,只是相公们也同女人一样:粉色罗裙、纱衣薄衫、长发齐腰、金簪玉镯,看着比女人还要美艳许多。
这些精致美丽的男人们身上透着胭脂的香味,却很是令程千述不舒服,他暗想:同是男人,三弟身上的熏香却格外好闻,简直是天上地下,不可相提并论。
他又暗暗打量这些人,不动声色避开上前拉他的手,心说:三弟便是喜欢这样的?
这些相公见他不感兴趣,眉头微皱,便自觉地散开了,心里暗暗觉得可惜;一旁的姑娘们见客人不喜男子,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一个个娇柔地走了过来,行为并不大胆冒犯,只盈盈一礼,将落到眼前的发丝捋到耳后,显出白嫩脖颈,声音宛如黄莺清脆悦耳,招呼道:“公子一个人?要人陪吗?”
一粉衣姑娘拿扇子遮了嘴角,眼下有一颗泪痣,看着十分惹人怜爱,道:“奴家会弹琴,公子可要听一曲?”
一青衣姑娘笑声银铃,眉眼弯弯似月牙,十分活泼:“奴家会舞剑还会唱曲,后院的花开得正好,公子可要同奴家共舞一曲?”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听着倒不觉吵闹,每人身上都透着不同的花香,各有千秋,模样也都讨人喜欢,这欢柳阁资质倒是不俗。
只是程千述依然未有半分心动,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落到其中一黄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笑容浅淡,并不主动搭讪,但颇有气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倨傲的光亮,倒是引人注目。
程千述便道:“你,陪我喝酒。”
一旁的姑娘们笑着捂嘴,瞅了那姑娘一眼,便各自退开了。
那黄衣女子便上前行礼:“公子。”
“你叫什么?”
“花名初雪。”女子道,“公子叫奴家小雪就行。”
程千述点点头,一本正经:“小雪姑娘,带路吧。”
女子偷眼瞧他,见程千述年纪看似不大,神情倒显得老成,背着手似很有架势,但一看便是初次来这等地方,并不熟稔,目光还四处乱瞧,看着很是有趣。
小雪笑了笑,上前引路:“公子请走这边。”
小雪将他引到了后院空闲的屋子里,窗口正对院落,抬眼便繁花似景。小雪为他奉上茶来,只留一扇窗户略开,花香便顺风飘了进来,程千述有些别扭,立即坐直了,道:“不用如此,你坐,我有话想问问你。”
小雪抿唇一笑,依言坐下,一笑一瞥间都有万种风情,可惜程千述如木头般并未察觉。
“我问你,你可认识康家少爷?”
小雪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道:“公子说得是……康家大少爷康宁新?”
“是。”
小雪点头:“自然认得。”
“那魏小五呢?”
小雪笑了一下:“小五先前就在欢柳阁做事,后来被康少爷看中带走了,我同他不算熟稔。”
程千述点点头:“魏小五可是在这里做相公?”
“算是吧。”小雪叹气道,“听说他脾气倔,经常被妈妈责罚,公子为何要问这个?”
程千述不太擅长撒谎,掩饰般地喝了口茶,道:“见过他一面,有些好奇。当初……康宁新是如何带走他的?花了多少钱?”
小雪误以为程千述是想同康少爷抢人,掩嘴笑起来:“奴家方才见公子对那些相公并不感兴趣,还以为公子不喜男子。”
程千述没说话,耳朵尖微微红了。
小雪看得有趣,不知想起什么,倒是感慨起来:“这般看来,公子倒是个重情的人了。可惜,小五既被买走,除非康少爷不要他了,否则公子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程千述又喝了口茶水,掩饰心虚,垂眸看着桌子道:“那康少爷对他可好?”
“这奴家可不知。”小雪摇头,“不过听说那康少爷在床上很会折磨人,他本又是江湖人士,成天舞刀弄枪,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小五跟了他,或许日子不会好过。”
小雪遮着樱桃小嘴,羞怯地道:“这些大家族中的事,奴家可不敢妄议。”
程千述皱着眉,不知如何才能不动声色问到花锦双身上去,正犯愁,那初雪却突然起身靠了过来,吐气如兰,在离程千述很近地方道:“小五已是别人的人,奴家可还在这里呢。公子如此重情义,奴家很是感动,虽不能代替小五,却能让公子暂时忘掉烦忧……”
话音未落,程千述因着心烦,突然被人凑近,下意识便抬手一挡一推,初雪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脑袋磕在椅脚,竟是一声不吭就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程千述:“……”
……
“我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程千述蹲在监狱的铁栏前,很是惭愧,“我……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所以想干脆来问问你,你去欢柳阁到底见了谁?”
花锦双瞪大眼睛看着程千述,像是看到什么稀罕物种,程千述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就见花锦双突然捂着嘴闷声笑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桃花眼里熠熠生辉,眉尾高高挑起,比那欢柳阁里的莺莺燕燕美上数倍。
程千述一时看得呆了,耳朵根微微发红,莫名有些心慌气短。
花锦双笑得不行,好不容易止了笑,喘着气道:“你傻不傻啊!哪有白日去逛窑子的?”
“窑……”程千述差点咬了舌头,窘迫地蹙起眉。
花锦双瞧他这模样就觉得好玩:“听不得窑子?你这人可真有趣,明明是武将出生,看起来却似泡在那酸腐文章里长大的老古董!啊不对,小古董!”
程千述见他竟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由提醒道:“三弟!”
花锦双笑着“嗯?”了一声,带着一点粘腻的鼻音,还有几分娇嗔的味道,听得人有些脚软。
程千述顿了一下,改了称呼:“双儿。”
花锦双满意地点头,屈起手指勾了勾,示意程千述过来。
程千述靠近过去,就见花锦双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栏杆里探出来,调皮地从他的下颚上快速一勾,竟似个登徒子调戏良家人般,他猛地竖眉,捂着下巴正要躲开,花锦双却笑吟吟道:“白日欢柳阁里大部分的美人都不接客,你见不到几个人。你说的初雪我认识,她尚没有资格接触那些大人物,问她也没有用。”
程千述见他说起正事来,忙仔细听着,只是一颗心还不由地砰砰乱跳,下颚上被勾过的地方带着点挥之不去的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