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来查花家和这事的关系,”花明然道,“你要做什么我们管不着,我们也不是来听你差遣吩咐的。”
程千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魏小五看着那把钥匙:“这东西,怎么办?”
程千述想了想,道:“我得回寇家一趟,你们……照顾好他。”
花洛文冷哼,那意思——需要你废话吗?
程千述站起身走到床前,沉默片刻,目光从少年莹白的面容上扫过,又在那缠着纱布的眼睛上停留片刻,转身走了。
翌日程千述没回来,又过了两天,程千述依然没回来。
花锦双拆了纱布,坐在阳光里半眯着眼,他暂时还有些不适应光线。花明然从外头回来,一身的风沙,道:“小五搭上一个和寇家做生意的鹘国人了,应该能套些消息出来。那小子,平日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办正事的时候还挺靠谱。”
“不靠谱,康宁杰也不会用他。”花锦双道。
当日下午,魏小五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打着酒嗝,脸色通红,看着倒是有点人气了。
他在椅子里坐下,道:“军营里还有个人,拿寇家的回扣,嗝,他跟对方交过一次货,是个姓马的年轻人。”
花锦双对军营里的事不清楚,程千述也不怎么说,正默默思索这会不会就是程千述要找的内鬼,那头花洛文回来了,压低声音快速道:“庆州出事了。”
花锦双一下站了起来。
“那什么玩意儿将军今天带了人出城了,往庆州去的,”花洛文道,“我估计是跟武林大会有关!”
花锦双一颗心提了起来:“最近有大哥的信吗?”
“没有。”花明然也有些担心,“难不成真的是师父……”
三人面面相觑,花洛文冷哼:“就算是又怎么样?”
花锦双皱眉:“洛文?”
花洛文抿唇,道:“师父救了我的命,不管他做什么,我都相信他。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花家,为了花家的后人。”
“人生在世有可为,有不可为。”花锦双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继续。他知道洛文对父亲的感情非常深厚,他无父无母,又差点死在逃难的人群里,对于花无琅他是恨不起来,也无法责怪的。
“师兄他……程千述呢?”花锦双问。
花明然不太痛快地道:“没消息,但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寇家和将军府都没有什么骚乱,他应该还在暗中探查什么。”
花锦双默然不语。
花洛文道:“我更担心庆州,师兄,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将军府的人出动了,不管真相如何,只要追上他们必然会知道一切,再探查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程千述要找得是他想要的证据,而花锦双,现在只想知道花家到底有没有背叛程家。
“钟应也跟着走了。”花洛文道,“我看不如回去,还能帮上锦夜师兄的忙。”
程千述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花锦双只得道:“收拾一下,准备……”
话音未落,程千述从外面回来了。
程千述看了花锦双一眼,见他拆了纱布,走到近前挥了挥手:“眼睛怎么样?”
花锦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将计就计地茫然转开了视线:“师兄?你回来了?”
花明然:“……”
花洛文:“……”
魏小五撑着脸,打了个酒嗝笑起来。
第45章 对不起
程千述愣了一下皱眉急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拆了纱布就能看见了吗?”
花明然:“……”
花洛文:“……”
“我再去找大夫!”程千述转身就走,还好魏小五反应快,立即道,“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请过大夫了。”
花洛文微微挑眉,看向魏小五。
魏小五晕乎乎地,举起手说:“嗝,大夫说了,过两天就好了。”
程千述指着花锦双:“还要再过两天?眼睛的事非同小可!我得找他说个清楚!”
花锦双忙道:“我现在已经能看到一点了!”
程千述疑惑地看他:“当真?”
花锦双点头,笑嘻嘻地:“能看见一点光了,大夫没事骗我们做什么?无冤无仇的。”
程千述犹豫一下,这才走了回来,蹲在花锦双身边看他的眼睛:“能看见多少?”
“有光线,”花锦双慢慢地转头,朝向程千述说话的方向,笑着道,“有影子在动。”
花明然:“……”
程千述这才稍微放下了心,轻轻捏了捏花锦双的手指。
花锦双一愣,意识到程千述是怕自己内心不安,在给他鼓劲呢。
程千述平日甚少和他有肢体接触,因为他现在看不见,程千述要表达什么就得碰他。原本前两天的事发生后,花锦双还怕程千述会躲着自己,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花锦双用余光瞄着程千述,男人脸上还带着担忧,深邃的眉眼朝他望来,带着和平日不同的神色——似乎是恢复了以前的温柔,但又有点不一样。
花锦双差点就演不下去了,只觉得心脏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忍耐着慢慢呼吸,平复激动的情绪。
程千述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花洛文心里叹气,也懒得再跟程千述针锋相对,抱着手臂道:“带回什么消息了?我们打算回庆州去。”
“我也去。”程千述点头,“我知道那把钥匙是做什么的了。”
花明然皱眉,他一眼就看出来程千述这次回来神态和气质都有了变化,只是摸不准他到底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做什么的?”
“这钥匙属于程家,”程千述道,“应该有一只配套的箱子,在程家出事前就被送去了花家。”
程千述说着,下意识看了花锦双一眼。
花锦双忙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努力让自己眼神涣散一些:“什么箱子?我没见过。”
“有一个送信人,”程千述说,“他应该先送信去了花家,之后箱子被送进庆州,由那个送信人接收了。”
花锦双蹙眉:“你怎么知道?”
“我抓到一个内鬼,”程千述道,“新将军临行前,去寇家吃了家宴,参加家宴的人里其中一个我认识,他叫马韦,是负责押运粮草的人。”
花洛文打了个响指:“是小五打听来的那个人!他吃寇家的回扣,帮着寇家同一个鹘国商人做交易!”
程千述点头,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魏小五:“你居然打听到了?厉害。”
魏小五摆了个好说的手势。
程千述道:“我抓了他,他正在跟一个小厮交换货物,是两箱从战场上收回来的兵器。”
花明然一下反应过来了:“私自贩卖我们的武器?!他好大的胆子!”
“真正大胆的是寇家。”花锦双道,“也许还有钟应的份。”
程千述点头:“若是我爹还在,绝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缴刀令,”花锦双摸了摸下巴,喃喃,“程家,寇家,贩卖兵器,钟应……”
花锦双渐渐理清了整个脉络,抬头的瞬间想起自己“看不见”,于是错开视线盯着程千述身后某一个点,道:“这不仅仅是江湖事,也许还牵扯了一些别的阴谋。如果真是这样,光我们几个可对付不了。”
程千述道:“马韦我藏进了一家酒窖里,他按了手印的供词我也拿到了。”
程千述从袖口里摸出一份卷起来的文书:“他交代了很多东西,包括寇家暗地里和钟应的交易,还有那位新上任的将军,对方其实早就是钟应的人了。”
花明然虎目一瞪,拍了大腿一下:“寇家被利用了!”
花洛文还没明白过来,一脸茫然。
花明然道:“寇家自以为举荐将军是帮他铺了路,以后自然是大功臣,好处少不了他们的。如今他们这么狂妄,等武林大会的事解决之后,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钟应真是好一手一箭双雕!”
花洛文依然没跟上思路:“什么?怎么就一箭双雕了?怎么又跟武林大会有关系了?”
花明然嗨了一声:“你想啊,那将军若真是去庆州,是去做什么的?你想想缴刀令?”
花洛文迟疑地道:“武林大会,所有武林人士和世家都会聚集,他们是打算去……一锅端了?”
“原本缴刀令这事就让很多武林人士不满,”花锦双提醒道,“我爹若跟朝廷是一伙的……将军府的人就是去配合我爹的,到时候武林大会上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之后缴刀令就能顺利颁布,彻底改变如今的武林格局。”
花明然道:“等缴刀令正式颁布了,这新将军有了军功也能在边关立足了。寇家如今作恶多端,先前我们就在半路截获过一个差点被追杀的老爷子,他想去告御状,一定也有其他人想去,寇家这么高调必然是活不久的,不如拿来……”
花明然挑眉,做了个以刀割喉的动作:“寇家自以为有了出头日,实际上是给人养肥了拿来杀的。届时那大将军灭了寇家,罗列出罪状,他既白领功劳赢得民心,彻底代替了程家,又有寇家送美人为他牵来的资源,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