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输了!
不自量力,挑战秦国九大高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我输了!没有把握住唯一的机会,走出那道宫门!
其实关于那场挑战,王宣等人对霍清流的评价各不相同,但对他的技击术非常肯定。虽然碍于身份他们不能全力以赴,但凭霍清流以一敌九之勇,足以令他们心服口服。
他们赢了,胜之不武;霍清流输了,虽败犹荣。
最后一箭确定胜局的弩*箭手名田蛟,祖上本是齐国人,后追随蒙氏投秦。他出身□□手世家,在射艺这门古老的技击领域称得上是佼佼者中的王者。那天端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破军一时竟无从下手,简直是破天荒第一次。
田蛟感慨:“若单打独斗,我不是对手。”
章辖叹气,“凭一招卸人武器,我办不到。”
王宣赞道:“天之骄子,若是我秦人该有多好!”
眼下天之骄子正躺在床上由着太医令为他查看伤势。
其实赢季这次确实很小心,只是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把控不住。这也难怪,男人在进入冲刺阶段的时候如果被打断,一般都很难冷静下来。为此赢季也颇为懊恼。原本是想让霍清流尽享鱼水之欢,进而打消他心里恐惧的,可惜临门一脚把人给伤了。
“大王放心,公孙这次是外伤,按时服药,饮食再注意一些,不出五天便可痊愈。”
霍清流仰面躺着,这个姿势压迫伤口很疼,太医令劝了几次让他趴着或者改侧躺,他均没理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守住那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趴在床上,总会想起那种任人宰割的无力。
目前他仍在后殿寝室。配殿还没有布置出来,恐怕年关之际是住不进去了。
“大王,你看,臣不能,真的不能。”
晚些时候,赢季坐在床前,霍清流木然说道:“臣无法取悦君王。”
“清流,你又何苦勉强自己。”
此刻赢季也是满心乱絮。那天他的确已经很克制了,谁料到霍清流突然毫无预兆挣扎起来,自己一时措手不及,这才把人伤了。然而君王也有有苦说不出的时候,他总不能说,哎呀你要老老实实的,想必就没事了。虽说实情确实如此,但赢季肯定真这么说了,霍清流恐怕能拼的头破血流。
他不反抗,不代表他真的肯从于秦王。
“公孙,下雪了。”
“下雪?”
霍清流没见过雪。霍国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不过下一两场冬雨。那个时候出不了门,就和庆言围炉小坐,青梅煮酒,听他高唱北国牧歌……雪是什么样子?心底某处记忆突然被触动,吩咐道:“我们去看看。”
田必见他突然转性也跟着开心,就说:“公孙稍等,外面冷,小的给您拿件厚衣服。”
自从他入秦宫,赢季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但是他自从第一次侍寝损了心脉,秦国的日子大多是在床上渡过的。难得肯出门,田必自然高兴万分。趁着霍清流没注意,把秦王新下赐的雪白大裘给他披上了。
这场雪来的很突然,前几日还晴空万里,昨天入夜浓云蔽天,早上就飘起雪花。赢季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他,吩咐宫人让他多睡一会,只有田必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一见下雪了,叽叽喳喳跑来报信。
此时雪还不大,地面没有形成积雪。雪片坠地即化,早将青石地面打湿了。霍清流站在殿前空旷的广场上,雪花自高空旋转飞舞而下,他一动不动,任凭雪花落在头顶,落在肩膀,有的甚至落在他颤动的眼睫上……
这里没有读书的草庐,没有温酒的四方壶,更没有唱牧歌的那个人……
你曾告诉我,那个地方有匈奴的号角,有绵延千里的长城,也有飘落的雪花……
庆言,多谢你八年悉心教导;多谢你五年身在燕国而不忘南国的我;多谢你在我入秦时赶来送我最后一程……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你我今生无缘再见,学生遥祝先生大业有成!
王宣带人巡视宫城,远远就见那个叫田必的呱噪货引着霍清流走出大殿。他很好奇霍清流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就在宫墙一隅驻足观看。然而霍清流什么也没做,就呆呆的望着漫天雪花不知在想什么。
王宣就笑了,自嘲道:“我倒忘了,霍国应该是没有雪的。”
但紧跟着王宣就笑不出来了,那个人就在他的视线里慢慢的、慢慢的弯下腰,拳头按着心口的位置,仿佛非常痛苦,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糟糕!
王宣第一反应,这位公孙恐怕旧伤复发了!
田必吓得面无人色,抱着霍清流哭道:“公孙你怎么了,别吓小的啊!”忽然身边一声大喝,“还不快扶公孙进去!来人,传太医!”
田必如醍醐灌顶,不容分说抬臂把霍清流手臂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就把人扶了进去。
普降大雪是好兆头,然而赢季今天眼皮一直在跳。朝议后他在前殿处理公务就一直心不在焉,眼前晃的都是霍清流的影子,甚至连蒙衍带给他关于霍国的最新消息也没听进去多少。但还是有关键的信息溜进了耳朵,赢季震惊地看向蒙衍,满脸不可置信。
“霍昭平这么快就动手了?”
“是。”
“那寡人是不是该谢谢他,在动手之前把霍清流送进我大秦。”
蒙衍脊背挺直,带着武人天生的嗜血气息,此刻忽然微微一笑,“不过想卖大王一个人情罢了,大王无需理会。此子狼子野心早晚是祸患,如今他磨刀霍霍,势必搅乱吴越两地,早晚为楚王所忌。”
“也是。”赢季勾起唇角,语气不无讽刺,“原以为他还要再蛰伏一段时日,看来是寡人高估了他!”
“只是清流得到消息,免不得要难过上一阵子了。”
“大王。”大黄门疾步进殿,跪在秦王身边耳语几句,赢季一愣。
“什么时候的事?”
蒙衍知道自己该告退了,低低伏下了身。
赢季身影消失在大殿一角,蒙衍偏过头,微眯双目,眼底掺杂着别人永远看不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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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心病谁医
霍清流服了药,很快睡意袭来,他来不及问太医令在药里加了什么,眼皮就再也抬不起来了。黑暗席卷过来那一瞬间,他满脑子就一句话“要是胆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我一定饶你不得”。
见他睡了,太医令长长出口气,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出完,赢季就到了。
“怎么样了?”
“回大王,公孙忧思过甚,所谓愁忧思虑伤心,心伤则苦惊,是以心痛彻背。如今症状尚轻,还不妨事,好好调理将养就是。”太医令还想说,反正是心病,大王还是克制一些罢。这话几乎就要说出来,太医令一看赢季神色不郁,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赢季当然不知道太医令想什么,如果知道了堂堂秦王一定大呼冤枉,寡人真没气他。
“到底怎么回事?”
田必抖如筛糠,牙齿打磕,半天哆哆嗦嗦才说:“……小人只是见下雪了,请公孙出来走走。本也无事,谁知、谁知突然就……王将军当时也在……大王饶命,小的不敢欺瞒大王!”
王宣证明田必所言不假,霍清流出大殿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让赢季越发疑惑。
莫非,消息走漏,他已经知道实情?想想又不对,蒙衍是午后才进宫禀告,进宫前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火漆封的匣子里带回来什么消息。田必虽然呱噪,但他乃是后殿谒者,没有黄门诏命,轻易是不敢往前殿跑的,他不可能把消息传过去。
如果不是这件事,那么到底是什么扰了他的心神?
难为赢季这晚辗转难眠,身边霍清流倒是睡的安稳,可惜仍是药物作用。晚上吃饭时他醒过来一次,赢季见他脸色不太好就没有多问。结果饭后一碗药下肚,霍清流再次沉沉睡去。
小心解开他贴身衣服,赢季的手就在他后背上下游走。有的时候二人肌肤相贴,赢季就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按说这个身体是炙热的,却为何叫人看着那么冷?明明已经佳人在怀,为何寡人的心总是踏实不下来?
也是,寡人得到的不过是一具美丽的驱壳罢了,他的心……赢季无声自哂,又想寡人乃堂堂大秦之主,你的心早晚会得到。
可是堂堂大秦之主眼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心念念的人睡的又沉,不由心生不满,动作跟着急切起来。霍清流偶尔蹙下眉,或者眨动一两下眼睫,却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此刻赢季却已经快把持不住了,邪念徒然升起,心想着他睡着了应该没事。短暂自我安慰,赢季举*枪便要刺,霍清流突然睁开了双眼。然而睁眼没有维持多久,仅仅是一瞬间双目再次合上,他根本没有醒过来。
霍清流没有醒,赢季却彻底清醒。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马上离开,不然难保再对着这具肖想已久的身体会做出什么非分的事情来。尽管欲望亟待纾解,赢季最终还是没有进行下一步。
他不是还病着么,难道寡人连这几天都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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