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别动手,别动手!”
是王宣的声音。
霍清流一怔,秦王摆摆手,“无妨。那竖子也就在蒙允家敢这般放肆。蒙允不会和他真动手,王宣虚张声势而已。”
事实证明秦王所言不虚。王宣在马厩前上蹿下跳,蒙允并没有追着他打。真若动手蒙允未必讨得便宜,但此刻他比王宣忙,正拿着大巾子擦拭小马身上潮乎乎的毛。那小马通体赤红,两眼囧囧有神,身姿矫健,此刻正依偎在堂堂大将军怀里享受特殊照顾。
为此王宣眼珠子都快瞪脱了框。
赢季到了,直截了当就问他王宣这是怎么了,蒙允没好气说,那竖子惦记上了他的小马。秦王一听就乐了,暗道竟是和寡人想到一处了。于是很委婉说道:“上次你还笑话王宣那贺礼寒酸,又错过好戏。寡人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把你那份也补了吧!”
蒙允脊背嗖嗖蹿寒气,不由自主把小马往怀里搂了搂。
霍清流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秦王和蒙允争论什么公孙此次全力相助,难不成一份谢礼蒙将军也舍不得出?王宣从旁劝,反而越劝越乱,但怎么看秦王也不像生气的样子。那三位喋喋不休,越争声音越小,霍清流听不真切后面说的什么。也不理三人,径直走到小马面前,半跪下来,摸了摸小马的鼻子。那小马也不认生,呼哧呼哧几声后,喷了他一手口水。他也不觉得脏,捡起巾子把小马嘴巴上的水迹擦干净了,这才擦拭自己的手,目光温柔就像是看待自己家里的孩子。
赢季道:“他果然喜欢。”
蒙允顺着秦王目光看过去,低声道:“大王这是趁火打劫啊!”
王宣凑热闹道:“蒙允早应下这小马送末将了。”结果被蒙允狠狠跺了一脚,大秦第一剑客那张俊脸顿时就扭曲不能看了。
秦王不达目的不罢休,“原还取笑王宣贺礼寒酸,今日才知你更吝啬。”
蒙允满腹苦水,心说我没事笑话他作甚?王宣好心解围,“大王,您看蒙允也够穷了,就饶他一次吧。”
秦王点头,感慨道:“这倒是实话。”二人一喜,赢季笑眯眯道:“想必你也拿不出更好的了,就这小东西吧。寡人也不计较贺礼迟了些日子。”秦王笑得奸诈,蒙、王二人心里大呼上当,一时追悔莫及。
贺礼虽然“送”了出去,但刚出生的小马一时还离不开母亲,于是秦王非常体贴地嘱咐:“蒙允,你要把它照看好了啊!等壮实些了,赶紧送到兰池宫。”
蒙允:“……”蒙允几乎要把自己淹死在悔恨的“吐沫”里。
霍清流非常不好意思,“此礼太贵重,清流在此谢过。”
蒙允心道我干脆跳了灞河算了。
王宣无耻凑热闹,安慰道:“无妨,这次末将就不和公孙争了。乌云还会再生,下次记得送我。”
蒙将军忍无可忍,险些拔剑怒斩大秦第一剑客。
那天蒙将军被众人拉着,宝剑拔了一次又一次。王宣抱头鼠窜,眼见时刻都有命丧当场的危险,却没有丝毫寻机逃之夭夭的意思。
为此霍清流暗暗惭愧,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架,却被秦王一把拉着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闹得这么大动静,结果竟一走了之,霍清流心说这也太不厚道了。秦王笑嘻嘻把人一楼,笑道:“无妨,无妨!宝贝到手,那俩竖子尽管闹去!”
“……”霍清流很想说,堂堂秦王怎的这般无赖。忽然又想自己被迫入秦,莫非也是耍的这番手段?突然就觉牙根痒痒起来。
两位将军闹得不可开交,霍清流于心不忍,就叫来田蛟章辖二人,问他们要不要自己也备一份礼物给他们权当补偿。那二人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
“怎么?”
二人几乎同时出口。
“王将军喜欢!”
“蒙将军喜欢!”
霍清流彻底无语了。
赢季听说后哈哈大笑,回来后赶紧劝:“清流切莫多想,蒙允不会真和王宣计较。”
“可那日……”
“那日乃是多日不见,蒙允思念王宣紧了,又被那竖子喝光窖里的酒才恼羞成怒。王宣自有办法去赔罪,我们不去管。”
秦王的话从田蛟那里得到了证实。那竖子说:“公孙有所不知,王将军的休沐从来都是选在蒙将军回咸阳的日子。”
霍清流满脑子疑问,田蛟就知道他没反应过来,又道:“蒙将军平日里攒下的美酒,也是为王将军留着的。不过喝光了蒙府的藏酒,蒙将军那是一定要罚的,王将军自是要赔罪。至于怎么罚,外人不足为道。反正王将军也赔了多年,只怕将来还要赔下去。”
霍清流表示懂了,心里又在问自己:我真的懂了吗?
几日后蒙允一走,王宣又恢复往日沉默寡言、威武自持的形象。却被秦王笑话一番,无奈面向西方叹气。
“王将军为何面朝西叹气?”
赢季贴着霍清流的耳朵,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蒙允的驻军在西面。”
霍清流隐约想到了什么,不过他没太多时间消化蒙允驻军在西面和王宣的关系。
——入秋,秦王起驾游幸林光宫,王子奭、公孙霍清流随驾前往。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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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古怪质子
每年秋幸是秦王固定活动安排,因以秋猎为主,所以后宫随行的很少。隆重程度仅次于春狩,但时间明显比春狩要短。只是历代君王喜好不同,地点也不相同。在没有迁都咸阳前穆公多去橐阳宫,到了昭王时王爱细柳就选在长杨宫,据说宫中有垂柳数顷。嬴季和他的先祖想法不一致,选在林光宫更是有其长远战略考虑。
大人的想法孩子是不懂的,但有的玩就够了。嬴奭小王子今年第一次随行,小鸟出笼,一路各种好奇。秦王不胜其扰,半路把孩子赶去副车,同去的还有唯一能降住那小东西的霍清流。
“有劳公孙了。”辛葭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赶紧告罪。大王对公孙极上心,就这么把公孙从大王车驾里“请”过来,也
只有人小鬼大的小王子办得到。好在那孩子没有整出什么肚子疼啊,或者哪里不适的事情来。
田必倒是乐得换到副车来,如此他就可以无需拘礼,放心大胆陪着小王子玩六博。
马车在驰道上缓缓行进并不颠簸,午后天又热起来,小王子伸伸小胳膊,一脚踢开小案几,倒头就睡。到底车里闷了些,小王子一睡,就像是传染源,不时传来一两声轻轻的哈欠。霍清流放下简牍目光一扫车厢,摆了摆手。辛葭田必如遇特设,霍清流也不为意,等人都下去了,看看小王子,看他睡得香甜,无声笑了笑,再次摊开简牍。
嬴奭挑衅地和他父王对视,嬴季一阵阵头大,赶紧叫辛葭把儿子带下去。不出意外,辛葭前脚一走,霍清流深深一揖,转向副车。
小王子高兴了。在和父王争夺先生的明争暗斗中大获全胜,满脸得意的笑。这一笑,一路笑到了林光宫。
到了地方秦王再也忍不住,把儿子往别院一丢,命辛葭务必看住了,否则提头来见。跟着饿虎扑羊把人扑到床上,三下五除二扯下了霍清流衣服……
憋了一路火秦王没有坚持太久。完事后笑道:“竖子敢与乃父争锋,哼!”
“……”霍清流无言以对,心里却不以为然的哼哼着。
“好了。”秦王知他逗不得,好言道:“这一路你也累了,歇着吧。晚上设宴,寡人自会使人叫你。”
霍清流确实累了,一路车马劳顿,刚到地方又被秦王捉住搞了一通,这时就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巴不得赶紧睡一觉。秦王一说自然连连谢恩。
然而现实永远事与愿违,秦王前脚刚走,小王子后脚破门而入……
晚上赴宴时,霍清流的脚几乎都是软的。
一看他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嬴季就觉好笑,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温言叫他坐了。
赴宴人数并不多,下首还坐了几个陌生面孔。看衣着并非公卿,又不似一般王族,坐在下首客席,遥遥向秦王举杯。一人举杯同时,目光快速转向一侧,竟与霍清流四目相接。霍清流只觉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孔过于阴柔且毫无生气,举手投足动作虽合乎礼仪,却又带有一丝敷衍的慵懒。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见对方与自己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竟笑了一下。但再细看过去,那人已经转过去与其他人推杯换盏了。
这个人——?
如此反差鲜明,霍清流对那个人的感觉简直无法言描,只觉得那人浑身上下处处透着古怪。
有谒者上前来倒酒,霍清流往那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口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他们?”谒者给他斟好酒,也往那边看过去,低声道:“那几位乃是留在咸阳的各国公子。”
原来如此。霍清流终于明白刚开始时看那几个人的奇怪感觉从何而来了。只是没想到秦王秋幸林光宫,居然把各国的质子也带上了。此刻再看自己的位置,真是不知该不该谢谢秦王待自己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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