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清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到了后来,胸口那种闷胀的痛感消失了,就连喉咙里的撕裂感也消失了。
他的思绪很快又陷入了混沌之中,再没有这些痛苦的折磨之下,他睡了一个好觉。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屋内漆黑一片,除了有一些细碎的月光外,整个屋子显得一片寂寥。他试着动了动身,却觉得身体很沉重手脚也如同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他叹了口气,直直的看着一片漆黑的屋顶。犹如自己的人生,一片漆黑。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昏睡之前想到的祁珩。
离开迦南之后的他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跟随他们一起去了长安城的榫寅好好学武有没有被别人坑骗还记不记得这个只做了他几天师兄的自己。
他其实很怕祁珩会忘了自己。
毕竟祁珩自己以喻子清的身份去结交的第一个年纪相仿的好友。虽说喻子卿本人在前十一年也没交到几个朋友。
自己一来便有了祁珩,杜蘅,还有思源。
想必之前的喻子卿都没正眼看过思源。多么好的一个人,尽心尽责又忠心耿耿。
他缓慢的闭上眼睛,脑袋里浮现了祁珩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不禁笑出了声。
“祁远山啊祁远山,要是我还有命活着见到你,一定要再骗你一次!否则我就不信喻,而跟你改姓祁!”喻子清觉得有些累,随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喻储溪在喻子清和杜蘅到了迦南之后的两日也赶到了迦南,他先是去了王府,没找到喻子清和杜蘅,便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叫宋允和容楚二人暗中去查看喻子清如今身在何处。
傍晚街上行人逐渐退去时老头子出门去给喻子清抓药,半道上不小心撞到了容楚,被容楚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上,却好巧不巧的,将袖中的药方给掉了出去。
容楚见自己撞了人,心下心虚,忙替他把麻纸捡起来,随意往上瞥了两眼,却发现这副药方似曾相识。
他拿在手中细细的看着,老头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慌忙从他手中将药方拿回,还不忘教训他两句,以后走路记得看路,免得撞了别人又伤和气!
“老伯,我有事想问问您!”容楚上前拦住正要开溜的老头,“这副药方,是迦南城的哪位大夫给您开的?”
老头连忙将药方塞进胸口处,“恕老朽不便透露,老朽还忙着去抓药呢,小公子就别耽误老朽的时间了!”老头推开拦住自己容楚就要离开。
“老伯,若是您不说,就恕晚辈得罪了!”容楚上前打晕了老头,将人扛起带回了客栈。
寻了一圈无功而返的宋允和满心焦急却又不能露面的喻储溪看着容楚带了一个糟老头子回来有些面面相觑,他们不解的看着容楚将老人放下,又看着他拿了一杯冷茶将老人泼醒!
宋允来不及阻止,这老人身体不比年轻人,万一着了凉,可就罪过了啊!
老头子被容楚泼醒之后先是观望了三人一会,眼神在喻储溪身上停留下来,“敢问你是阆肆王爷?”
“你认得我?”喻储溪见老头认得自己,慌忙上前,却被宋允护到了身后,“王爷,现在还不知是敌是友,你这样贸然上前……”
“我是友,哪来那么多敌人!”老头子擦去被容楚泼的一脸水站起来,气鼓鼓的坐到桌边,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的小王爷正躺在我家等着我送救命的药回去!”老头子很生气,他指着容楚骂到:“这个小猢狲,半道上撞了我也就罢了,还要扯着我尽说些没用的,还把我打晕了带这来,小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全责!”
容楚被老头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又因为事情的确由自己而起,只好瘪瘪嘴,任由老头骂自己。
喻储溪听闻喻子清在老头家,他瘫坐在地,眼神飘忽的道:“老人家,果真如你所言,述卿在你家中?”
“小王爷已经在寒舍睡了两日了,连着两日未曾下得了床,期间还吐了两次血,看着小王爷痛苦万分,我便自作主张的去给小王爷讨了些五石散,却被小王爷的随从给骂了一顿!”老头子说着给自己来了一嘴巴子。
“容楚,你快些拿着这方子去把药抓来,我们随老伯一同去找小王爷要紧!”宋允话音一落,几人才如梦初醒,此时什么都比不上喻子清的安危。
容楚火急火燎的去抓了药,又火急火燎的赶去了老头子家,看到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喻子清,喻储溪心中蓦的一疼,他磕磕绊绊的来到喻子清身边,握住喻子清的手,哭道:“述卿,对不起,小叔来晚了!对不起,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来的!”
“小叔,是我对不起你,一个人偷跑出来,让你担心了!”喻子清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动,却让喻储溪觉得此时的喻子清无比的骇人。
“述卿,你先别说话,好好躺着,休息会,等宋允他们把药煎好,我们先喝药,喝完药你就好好睡一觉,等你身体好些了,小叔就带你回淮安!”喻储溪戳着喻子清青筋清晰可见可见的手急道。
他悔不该拦着喻子清,导致他一个人带着杜蘅便逃了出来一路上无人好生照料,原本就孱弱的身子,如今更加严重了。
“小叔,你别担心,在喻储辛没死之前,我依然会好好的活着!”
喻储溪闻言复杂的看了一眼喻子清。
喻子清看着他笑了笑,有些骇人。
喻子清:祁珩,你说说你看上我什么了?
祁珩: 看上了你的一无是处。
祁珩:喜欢你瞎胡闹却又很正经,喜欢你的情深义重,喜欢你的坚强,但是,述卿,其实你可以不要那么坚强,你回回头,我一直站在你身后等你回头说你不想一个人承受那么多,我想,我很乐意替你承受你受过的所有苦难。
第29章 Chapter29
喻子清的身子现在受不得任何的刺激 ,几人只好在迦南又多逗留了几日。待喻子清的身体好了些,喻储溪便带他回了淮安。
再来到那个自己典当了玉佩的县城,喻子清拉住喻储溪的衣袖,无力的道:“小叔,在这个小城里有一家当铺,我和杜蘅来时身上没有多少银两,我便将父亲留给我的玉佩给典当了,还请小叔帮帮我,帮我把玉佩赎回来吧!”
喻储溪见连日来一直赶路,喻子清的脸色已经苍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便先在那座小城落了脚。打算先让喻子清养几天身子,把玉佩赎回来之后再启程赶回淮安。
出来已有半月有余,路上的秋意渐浓,很快便会迎来冬日,若是得不到静养,喻子清的身体铁定落下病根。
喻储溪带了宋允和杜蘅去了当时杜蘅典当喻子清玉佩的当铺,掌柜见喻储溪一副贵公子打扮,不禁想要敲丨诈一番。
他客客气气的把三人引到堂内,还叫小厮给几人上了茶,却不着急开口提到玉佩之事。
杜蘅怕喻子清等太久,他比谁都知道喻子清有多宝贝那块玉佩,那可是王爷和王妃留给小王爷最后的东西了。
“掌柜的,我家公子前次在这里当了一块玉佩,说好十天后赎回,如今我们来了,还请你把玉佩拿出来吧!我们赎回玉佩就走!”
掌柜的长得贼眉鼠眼,说出的话与他的外表倒是出奇的里外一致,只见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既然是拿来典当的,价钱怕是不止原先的价了!”
杜蘅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宋允则是攥紧了拳头。
鼠掌柜见杜蘅没了话 ,便好心的替他继续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小公子在我这当了那块玉佩的时候是那个价,可如今涨价了,你要买回去,不就得多出点了?”
“多少?”
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喻储溪闻言出声。
“两百两!”
鼠掌柜狮子大开口。
“什么?!两百两,我把玉佩当你这的时候你只给了我们三十两!真是厚颜无耻之人!”杜蘅也顾不得礼仪,指着鼠掌柜的鼻子骂到。
“小孩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鼠掌柜也不怕,这不要脸久了之后一身轻松,对杜蘅这样的责骂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火气?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这样黑心的商家怎么在这待下去的!”
杜蘅恨不得上前给鼠掌柜几个嘴巴子,却被宋允紧紧的抓住,宋允朝他摇摇头,示意不可在此闹事,按照原先的计划,等赎回玉佩先将喻子清的身体养好一些,便离开这里,切不能生出枝节。
杜蘅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拿鼠掌柜没办法,他气冲冲的坐回去,又狠狠地捶了一把桌子,桌子应声而碎,没吓到别人,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居然就这么把桌子给劈了。
宋允气定神闲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丝毫不慌的鼠掌柜,戏谑的道:“看来鼠掌柜这张桌子,没少被人捶啊?”
鼠掌柜脸色自若的笑了一笑,“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不过这挨多了也就会碎了,它替老夫承受这么多,是时候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了!”
说罢叫小厮进来把碎了的桌子拿到厨房做了烧火棍。
杜蘅觉得自己活了十二年,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还不要脸得义正言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