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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人 (月半丁)


  废太子一挥手,微风聚起,灭去摇曳的灯火。他将皇帝搂在怀中,手不自觉地摸到了那左臂。
  隔着一层衣料他也能摸到那斑驳的皮肤。皇帝身上同样有伤,然而仅左臂上的最为密集,疤痕杂乱,甚至有两两重叠,新旧不一。纵使想解释那是遭人袭击导致也不可能。
  他目光沉下,嘴唇不悦紧抿。
  待二弟醒来,他定要好好问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五章
  皇帝唯恐自己不能在火中速死被卫兵救出,因此将点火机关布置得极多。御书房大火烧了一夜,还未扑灭时,策反的宁王率兵攻入皇城。
  一夜之间局势已定。
  宁王掌控了皇宫,大怒命人加紧灭火,此时火势将将灭去。
  晨时废太子上了街听闻百姓议论,若无其事买好药与干粮,回到歇脚地。
  此处不能久留,四弟搜不出皇帝尸体,定然会觉得皇帝是出逃了,恐怕马上便要派人封城追查。
  可怜二弟烧还未退便要随他赶路。
  废太子离开一会,皇帝已醒来了,坐在床边垂着头。他依旧发着热,面颊通红,长发凌乱,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神空洞。废太子解释道服药后我们要暂且离开,我已吩咐在京中的眼线为我备好马车,皇帝也不言不语,只是乖乖点头。
  他去煎药时皇帝却不安分坐着,脚步虚浮地站起来,摸索着来找他,因目盲还险些绊上一跤。废太子劝他休息他也不回话,毕竟喉咙烧坏了,难以正常说话。废太子只好牵着他的手引他一块儿走,在厨房煎药时,皇帝还要亦步亦趋拽着衣角。
  废太子啼笑皆非。
  这五年来他也关注天子动向,闻那人振朝纲,治天下,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那本应是他的位置,他苦学十数年,学天下之道学兴民之法,就为了坐上那皇位。二弟取代了他,若说心中没有怅然,那未免过于虚伪。
  但望着那过往懒散随性的皇弟锋芒毕露,才华尽现,他也不无感慨。
  助他出逃的心腹义愤填膺,劝他养精蓄锐,日后东山再起将那皇位夺回,而他拒绝了。这天下仅需要一个皇帝,只要能好生对待臣民,那这人是他,还是他的二弟,又有何分别?
  只不过他与二弟立场相悖,纵使二弟对他有情,身份也会使他们相杀。既然注定水火不容,不如终生不再相见。
  二弟坐上了皇位,往后天下是他的,天下万千奇珍也是他的,要什么东西要什么人都应有尽有,见惯了,迟早会将自己这皇兄忘却。
  往后再听闻皇帝削弱外戚,在朝中肆意妄为,他也仅是一笑而过。
  二弟已然强大,雷霆手段,不再为他人所制,他不无欣慰。
  然而昨夜见他一心寻死,为自己所救后又哭求自己带他离开,如今再见这人像孩子一般粘着自己。废太子心如明镜,自然能明了他心中所想。
  他一手端药,一手牵皇帝回房,之后亲手给皇帝喂药。药味苦而难闻,但皇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并未有半点抗拒,只是手上紧紧拉着他衣角,仿佛这样就能忍天下所有辛涩。
  他不抗议,废太子反倒是看不下去,喝完药后往他口中塞了粒糖,又喂他吃了早膳。
  马车来到院门口,废太子迅速收拾好行李,往他面上覆了一人皮面具,稍作修饰,好躲过城门口的盘查。
  他们出逃顺利,一路并未被任何人发觉。药效所致,在马车上皇帝又断断续续发起昏来,将头枕在废太子腿上入睡。马车颠簸,他却睡得沉,只是眉头紧皱难松。
  到邻城后他们更换马车,连着赶路两日,未曾停下。皇帝始终昏昏沉沉,烧退了,但精神极差,半个字都难出口。
  废太子有满腹疑问,但怜惜他这模样只能按下不提,待二弟好转后再问不迟。
  回到自己所居山谷时正是午时,皇帝仍在沉睡,废太子抱他下马车,让他暂且躺着歇息,自己则去洗浴净身。
  着衣时他听侍女惊慌来报,主上带回之人已醒,似是发了癫。废太子急急赶回,皇帝模样惊悸,两手四处摸索,口中用粗哑声音喊着难辨的“皇兄”。
  废太子捉住他手,他立刻如藤蔓一般缠上,目中已溢出泪来,含糊地说着什么。废太子拥他在怀,凝神听,才勉强听出,他正问着:“我的剑呢?”
  剑?
  废太子怎知他什么剑,滥竽充数,命侍女呈上自己如今的佩剑。皇帝连忙抓到手中,如惜命一般抱着,发抖许久,忽将剑拔出鞘来,左手向剑锋而去。
  “皇兄,皇兄……”他艰难地叫着。手臂还未在剑上划出血口,废太子已一惊,心头顿时火起,怒将那剑夺走,锵啷一声扔在地上,狠狠抓住他的左臂。
  废太子声音已沉:“左臂上的伤都是你自己划的?”
  皇帝目光空茫,嘴唇发白,只低声问:“我的剑……”
  废太子道:“莫要再提什么剑,我丢了!”
  皇帝浑身一震,神色哀怆,呼吸急促。废太子还欲再逼问,他已又落了泪,将头颅埋在废太子肩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废太子隐隐觉察到不对,二弟这模样怎像是丢了魂?
  怒火未消,心疼又起。他强逼自己冷静,手抚怀中人的后脑,一下一下抚摸,轻声道:“要什么剑,皇兄在这儿还不够吗?”


第十六章
  皇帝的眼泪仍掉个不停,染湿肩头衣料。他从未发现自己二弟是这般爱哭的一个人,耐着心安抚好一会儿,才又捧起皇帝的脸。那削瘦面庞上布满泪迹,凄凄惨惨,怎有半点天下之主的气度。
  废太子道:“不哭了。”
  皇帝口型道:“我的剑……”
  “要皇兄还是要剑?”废太子问。
  皇帝似是陷入矛盾,半晌又挤出声音,困难地答:“不敢要……”
  这有什么不敢的。废太子怜悯地摇了摇头,取了床边挂着的丝帕为他擦去面上的泪,道:“反正是没有剑了,只有个皇兄,看你要不要。”
  皇帝马上拽住他衣物,咬着嘴唇,一副胆怯又渴望的模样。
  看他这样子,也不必过多确认,便能知他多半是烧坏了脑子。废太子牵着他的手,那原本漂亮纤长的指节如今也是皮包着骨,关节处有厚厚的茧子,是握笔批奏章时磨出来的。废太子垂着眼睫,摸他茧子,又轻声诱导好几句,皇帝这才答道:“皇兄会走,剑不会……”
  他每说一个字,嗓音便哑上一分。废太子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了,又靠得很近地说:“皇兄已经带你走了。”
  皇帝怔怔。
  “只要你听话就不会丢下你。”废太子道,“暂离是有事要办,一直呆在你身边怎么照顾你?再睡一会,等会起来喝药。”
  皇帝躺回床上,废太子掖掖被角,夸奖般摸他脑袋:“乖。”
  出了房门,他面上的笑意消失了。他遣部下去请大夫,又派人去查探京城的消息。
  皇帝熏坏了眼睛与嗓子,大夫诊断后开了药方。喉咙尚且好办,只要修养一阵子不开口好好服药便可恢复,但两眼多半是熏坏了角膜,凭他这寻常大夫的医术难以完全治好,他只能尽力而为,留了滋润明目的药膏。
  而皇帝的臆病,多半只是发烧的后遗症,只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多半自己就能恢复。
  废太子亲手喂他喝药,又唤他睁眼,为他涂抹药膏。皇帝略有不适,两肩时而缩起,但两眼一动未动,乖乖地让他上药。
  “二弟这个模样,可还记得字怎么写?”废太子摸着他的脑袋问,“皇兄有事要问你。”
  皇帝点头又摇头,握了笔,皱眉下笔。废太子拿着那纸仔细辨认,结果哭笑不得,结果完全不知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先前的疑问只能再次压下。
  在他带皇帝从皇宫逃出后第七日,京中传回了消息。
  宁王夺位后,柳翰林公布皇帝所留诏书,为废太子沉冤昭雪。而宁王也不知怎的,在那御书房中当真搜出一具尸体,向天下人宣布皇帝已因自焚而亡。
  皇帝在位五年,虽说算不得有功无过,但也算是治世清明,此死也不过是为了禅位于宁王。宁王为他大办丧事,又迁废太子墓,一同葬入皇陵。
  听过部下回报,废太子不由笑道:“这四弟,我与二弟皆未死,他都葬了些什么东西入皇陵。若让父皇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夜半还魂打他。”
  再看皇帝神色,魂不在此处,废太子又拍拍他脸:“二弟可听明白了?”
  这数日来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二弟静养,这人总算平静了下来,没好转多少,但至少未再恶化。他闭着双目,听得废太子询问,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反应过来,开口欲言,又被废太子一指点住嘴唇,示意不准说话。
  他眼睫轻颤,还是坚持地开了口,以不用嗓的气声说道:“我与皇兄同葬……”
  嘴唇开合时在那指上轻磨,热气吹在指腹。废太子定定看着他,他停口,片刻后竟像是笑了,嘴角浅浅地勾起。
  这么不吉利的事,有什么好笑的。
  当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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