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寄寒摇摇头,熟练地说道,“奴家一年前来到晟京,不为什么,只为寻一口饭吃,家在椿州,家里没人,因战乱饥荒都死完了,只此孑然一身。”
秦稹叹气,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过往如此轻描淡写,“那你可有兄长在世?”
桌案上的烛火微颤,寄寒闻声一笑,“秦郎忘了?奴家才说了家里没人,哪里来的兄长呢?”
“是我说错话了。”秦稹轻捏他的脸,眼波尽显怜意,哑声道,“那你可愿和我一同回府,远离这风尘之地?”
在寄寒那处温柔乡缠绵了好几日,秦稹才餍足地打道回府,毕竟堂堂亲王流连秦楼楚馆传出去不大光彩,临别时亲了亲那精致的眉眼,见他虽脸上绽开颠倒众生的笑容,眼里却是极力掩饰的低落。
心下一动,“秦郎过几天再来!”
那人笑着点点头,没说话,目送他离去。
一回到府内,郭秋便急急忙忙跑过来,“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什么事?”
“皇后娘娘传来口谕,召您进宫一趟。”
“哦!”秦稹挑眉看着他,“可说明是何事?”
“没有!”郭秋摇摇头。
就是不说,秦稹还不知道是为了何事?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备马吧!”
转弯抹角,一辆马车在大道上划出道道车痕。
进了宫,穿过巍巍宫墙,一踏进呈凤殿,抬眼望去,果不其然,那人着一身嫩绿立在皇后身边。
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朝他福了福身,腼腆道,“三青参见凌王殿下!”
他这爱操心的母后,闲在宫中,总喜欢给人牵线搭桥,充当月老。
这三青他是见过几次,都是在文渊侯府时才有过几次眼缘,知书达理,端庄优雅,是个典型规范的大家闺秀。
秦稹对她没有过多言语,“起来吧!”
皇后高高兴兴地拉过红着脸的三青郡主,“皇儿,可曾见过三青?”
秦稹低头回道,“回母后,儿臣在文渊侯府有幸见过几次三青郡主。”
“皇儿不必过于拘谨,今日是你我母子小聚,也不是什么严肃的大事。”皇后笑着吩咐众人坐下,把三青拉在面前笑呵呵地不停和她聊着一些趣事。
三青羞赧地回着皇后的话,一双秀目时不时悄悄地往一旁的秦稹身上落。
秦稹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聊着深闺之事,只觉如坐针毡,越过厚窗,呼啸而过的寒风灌入耳中。
突然记起都十来天没见那小畜生了,也不知道风寒好了全没……
“皇儿,皇儿~”皇后笑着叫醒入神的秦稹。
“皇儿,看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秦稹回过神,恭恭敬敬回道。
皇后低笑了几声,拉过一旁的三青,“好容易来一次,你和三青也算是表兄妹,你们两个也该好好聊聊!”
“娘娘~”三青低着头,羞红了脸。
“母后要是没什么事,儿臣就先退下了!”秦稹倏地站起来,拱手道。
“也罢!皇儿这些天替你父皇打理朝政想必是累着了。”皇后看着心不在焉的秦稹,知道三青不合他的意,也明白这种事急不来。暗叹一声,本想借此机会,让两人好好亲近一下,都老大不小了,皇儿府中正妃之位一直空缺,府里连个替他安抚后院的人都没有,这三青郡主贤良淑德,是为贤妻良母的模范,不如趁着新年将至,做主给两人赐婚,早日抱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孙,也圆了她多年的心愿。
“皇儿~”皇后又叫住正欲跨出门的秦稹。
“母后还有何事?”
“外面雨雪霏霏,寒风凛冽!”皇后轻轻推了一下愣在原地的三青,“让三青送送你吧!”
“外面风雪大,郡主身娇肉贵,就不用劳烦了!”
秦稹一口回绝,将欲向他走来的三青堵在了原地。
三青白着脸,低头掩饰尴尬,“三青,恭送殿下!”
那人头也不回消失在风雪中。
三青红着眼眶望向皇后,自己身为文渊侯府嫡长郡主,姨母又是当今皇后,从小在万人仰视呵护中长大,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赞叹她姿色冠满九州,可刚刚那位殿下却连多看她一眼也没有,心里顿时觉得委屈。
“不碍事,青儿。”皇后安慰着她,“有姨母在,你迟早是皇儿的正妃!”
三青强忍住泪水,点点头,“三青明白了!”凭着自己的倾国倾城的容颜和显赫的家世,不怕殿下不是她的。
第二十三章
“小槭呢?”秦稹刚下马车,就扭头问郭秋,好几天不见他,倒有些想他了。
郭秋一愣,怎么突然关心起那小畜生了,“回殿下,小槭在东院呢!”
“东院?”秦稹慢下脚步,突然说道,“本王去看看他!”
“殿下!”郭秋怪叫了一声,额头有些发汗,“下人房里,脏得很,那小槭的风寒还未痊愈,您去不得啊!”
“还未痊愈?”秦稹一惊,怎么多天还没有好,小畜生是病的有多严重,他不顾郭秋阻拦,疾步朝东院走去。
“他住这?”秦稹皱着眉头,看着偏僻的小屋,还未进屋一股霉味儿就扑面而来,臭的人发晕。
“嗯!”郭秋面色发白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见那人阴沉着脸,眼底有一丝戾气,一掌推开门,走了进去。
郭秋吓得一抖,不敢多言,连忙跟了进去。
屋内破破烂烂,丝毫暖气也感受不到,和外面冰天雪地没有一点区别,连秦稹这多年习武的身躯都挡不住这要命的寒冷,更别提小槭那单薄的小身板了。
秦稹箭步向前,在一个和狗窝一样的破烂堆里扒出了缩成一团小槭,搂住他那冻得僵硬的身子,见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气,心突的一阵痛,轻轻唤他,
“小槭~”
秦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连喊了几声,那人也没有反应,向他的鼻间探去,只有微弱的呼吸。
“本王的人,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秦稹抱起他,面无表情,却满脸杀气。
这群阳奉阴违的奴才,简直狗胆包天,连他的小槭都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今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秦稹感到头疼的是这郭秋跟了他十几年还是这么愚蠢至极,仗着自己跟着他多年做的那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管他,但今天是谁的面子也不想再给了!
郭秋听他语气温和,但满脸戾气,就知道这人定是起了杀心,好久不见殿下发火,今日却为了这么个贱奴大发雷霆,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了任何一个人上过心……
郭秋吓得慌忙跪地,直求饶,“殿下恕罪,这小槭是下人,下人都是住这种地方的,而且他病的严重,怕是活不了多久,所以,所以老奴才……”
“混账!”秦稹一脚踹在他的胸口,看也不看那人被踹飞在雪地里吐血,抱着小槭直接回到了前院。
只余雪地那人吐血哀嚎,“殿下,看在老奴跟了十几年的份上饶了奴才吧~”
屋内的丫鬟们来来往往忙成一团,为昏迷不醒的小槭沐浴更衣,小丫鬟们见是那个长得好看的贱奴,都惊得瞪大了双眼,但即使心怀怨气,也不敢有所发作,殿下今日对他这般前所未有的呵护,把她们都惊得瞠目结舌,殿下为了他,将后院那些小厮丫鬟们又是杖毙又是变卖遣散去了一大半,甚至连郭管家都被撵走了,寸步不离地待在这,这是府内没有任何一人有过的待遇,只要眼睛没瞎的都知道现在这小槭身份不一般了,不是她们再能随意欺负的,个个识相地变得殷勤,不敢再耍她们的小把戏,认认真真收拾了好半天,屋内才安静下来。
过了会,周沥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刚刚接到王府的命令,周沥还未进来就知道是这小孩有事了,果不其然,才十几天不见,这病没有一点痊愈,反而更加严重。
“殿下!”周沥号完脉,向他询问,“小公子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严重,下官开的方子和建言都……”
“安宿!”秦稹忽的打断他。
周沥突然被他的一声暴喝打断,惊得一颤,差点咬着舌头,不敢再说话。
顷刻,门口洞开,一阵阴风袭来。
安宿神情严肃的像阴差一样走了进来,“小的在!”
却瞧那人眼眸一暗,“把那群阳奉阴违的狗东西全都给本王撵出府去!”
“是!”安宿闻言领命退下。
门被合上,阴风被挡在门外。
“你继续说!”
这一段小插曲来的快去的也快,周沥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今日居然撞到这活阎王训人的现场了,虽然不是什么血腥的场面,还是把他吓得不轻。结合一路过来那凄厉的惨叫声,已经猜出那人发火的源头,看来他待这小孩是真不一样。
小心翼翼发言,生怕再把他触怒,“殿下放心,小公子只需安心静养一些时日,再每日以上好的补药滋养着不日就无碍了!”
“真的?”秦稹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小人,十分担心他就此睡过去,再不睁眼。
“是真的,下官怎敢欺骗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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