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病不疑他,勉强笑了笑,继续睁着眼睛看他,意思是“我睡不着”。
“我困了。”贺知年说完爬上榻,他不敢挪王病,几乎睡在边缘,一转身就会掉下去,毫不介意地只搭了被子一角,闭上眼睛,“明天再走,我知道公子你要说这话,我替你说了,睡吧。”
王病是真睡不着,刘辉业的话时时在耳边回响,那双手似乎还掐在他脖颈上不曾离开,闭上眼睛,岑立临走时看他的眼神、和他初遇的酒楼、在汝南郡喂自己吃荔枝的样子,那一夜的耳鬓厮磨……走马灯式在眼前浮现。
“他是太子,你不该高攀他。”
“你是梁人,你最大的错让他爱上你,你不知道…我们一族的人正受着怎样的苦,有多希望他回来带领我们重新站起来,可是他心里只有你!”
“他根本不想复国,他只想把那个少年带回来,博你一笑!他以为我都看不出来吗!这就是你的错,你的罪!”
……
“你亲口答应跟着我的,就一辈子都要跟紧的,是不能让我一刻看不到你的那种跟紧。”
“我什么都不用你做。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不管你是破相还是不能走路,我都不会不要你,因为这些,根本不重要!”
……
王病替已经睡了的贺知年盖好被子,看着锦帐入神。他现在别的事也做不了了,似乎被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里,断了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
公孙曹看着火光照耀着血迹斑斑的道路,看傻了眼,直到身后的士兵唤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眼前死的是他一百名士兵,还有莫长和。
良久,公孙曹才艰难地开口道:“灭火。”
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公孙曹在被马踩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扯下一小块布,那是莫长和的衣裳一角,攥紧了收进胸里,道:“你们留下,收敛尸体,运回衙里,再看衙里那些匈奴人如何,看完回城门口向我禀报。”
说完,公孙曹翻身上马,照着路上的血印跟了上去。
“哥哥,是太守!”
苏锦听到妹妹在身后叫他,转眼一看,正是骑在马上面容冷峻的太守公孙曹。公孙曹却没看见这两个少年,风一样从他们身边驰过。
第71章 攻城(5)
苏锦拉着妹妹的手道:“切,没事妹妹,他是梁人,对女人和杀人没兴趣,不用躲着他。走,那处火光变小了,赶紧的。”
苏师加紧脚步追上苏锦,突然道:“府君来的方向好像就是那处,会不会这把火是他放的?”
苏锦道:“谁会放火烧自家屋子?我猜是士兵又对哪家女子施暴,让太守去收拾烂摊子了吧,又不止一次了。”
“那倒也是,我还听说庄明尘的令爱差点就丢了清白,她说有人救了她,但不是太守,庄富翁一直在找那个人呢。”
“有人敢动到庄家上去,真是瞎了眼,我听说庄家可是皇帝的军师的恩人,这事要是抖出来太守的官印可要丢,哎妹妹,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到处乱讲,知道吗?”
苏师点点头,抬头从屋顶上方已经能看见火,“哥!快看!”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来到那座正被大火吞噬的建筑,火势太大,苏锦不敢靠近,站在街对面望着士兵打扮的人忙着来回提水灭火,也不知里面死没死人。
苏锦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吓得惨叫了一声,护着妹妹往后退了几步,一只断手被他刚刚一动作踢远了些,但还是十分可怕,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放眼望去,这一整条路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血流了满地。
从未有过的严重火灾,满地的尸体。苏锦先是一惊,取而代之的是兴奋!苏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往回跑,等跑离那走水的府邸,苏锦边喘气边笑道:“妹妹!楚兵死了!有人杀了他们!!有人反了!我们快……快跟着公孙曹,他一定是去追放火杀人的凶手了!快走!”
一声嘶吼划破漆黑的天空,有人在城墙上飞快跑着,边跑边喊:“将军!将军不好了!将军!!”
“将军不好了!城内有一队骑兵正往城门口而来!”
满元真脑袋嗡地一声,拍案而起,怒道:“哪来的骑兵?领兵何人?”
士兵吓得一震,半跪下道:“未有旗帜,是昨天来拜访太守的朋友!”
匈奴太子!公孙曹不是去抓他了吗?怎么会变成他领着骑兵来攻城门呢?!满元真一头乱麻,又道:“太守呢?莫长和呢?”
“太守……不知在何处。”
“混蛋!”满元真一喝,把那士兵吓得全跪了下去,抄起案上的弓箭道:“准备迎敌!”
岑立首当其冲,领着两百骑骑兵往城门冲去,生死存亡在此一役!
城墙之上,满元真看地面上呈弧形的黑压压骑兵,道:“弓箭手准备!”
待那些人进入射程范围,满元真一喝:“放箭!”
飞箭如雨,往地下那个大靶子而去!
岑立一勒马,抬头,拿着从莫长和骑兵收刮来的盾挡住,大喊道:“散!”
两百铁浮屠作鸟兽散,第一波箭射了个空,满元真看此情形,也不追击,只管守在高墙上以逸待劳。
岑立命所有人隐入房屋后面,双方浅尝辄止的交锋结束,陷入僵局。
“太子殿下!是满元真!”高悦一直在岑立身边,仔细检查了太子是否中箭后道:“这个人狡猾得很,殿下要小心!”
“我见过他。”岑立想起昨天和王病去见公孙曹,下城墙时在踏道上与那人错身而过…昨天,他送王病玉璞和他亲热的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怎么才一天,那个人就变成了四轮车上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高悦喊了他几句都没应,推了推,岑立回过神来,原来是钟奕回来了。
岑立:“他如何?”
钟奕下了马,单膝跪地道:“禀殿下,康王安好。康王还说,王歆被公孙曹和一个梁人少年打伤劫到城墙上了,请您尽快夺下城池,救回王歆。”
岑立皱眉:“什么?你再说一遍……”
钟奕一字不差重复了两遍,岑立讷讷的差点从马摔下来。
面不改色行走于楚军箭雨的太子殿下,此时脸上的表情可以用被人扇了一巴掌形容也不为过。高悦心道要糟,提前打马横在岑立的马前,硬着头皮道:“殿下,不可!”
果真如高悦所料,岑立拨转马头就要孤身去往城门,冷冷道:“让开,高悦。”
钟奕一脸茫然,却也猜到岑立要做的事情,忙上前去劝道:“殿下不可冲动行事啊!”
一旦涉及到王病的事,岑立就顾不得太多,仔细想想贺知年和公孙曹又怎么会害王病?又为什么要把他劫到城墙上?但是岑立现在根本想不到这些,王病的身体如何他是知道的,他连路都走不了,甚至萌生过一死了之的念头,那样的王病有太决绝可怕了,导致现在只要他不在自己的眼前便会胡思乱想,现在听到他被人掳走了,怎么能不担心紧张?
高悦:“殿下,先想好应敌之策吧!您这样冲上去,是救不了他的!”
岑立:“你也看到了,刚刚只有那么一点箭,说明城墙上的人不多,我们一起上,也不见得会输!让开,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钟奕脸都一下子变得比石板路还青,立刻道:“太子殿下!您叫我去死,我立刻脖子一抹了事,您不该怀疑我们的忠诚!”
岑立眉毛立了起来,握紧了刀和缰绳,道:“那就让开。”
钟奕还站在地上,抬头看着马上的岑立,睁开双臂:“看着您去送死,那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岑立想起高悦得知他是太子的时候那个激动又害怕的样子,以及和钟奕第一次见面在他手背落下一吻,那么虔诚又怕弄脏他似的,刀就迟迟没有举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们是我最得力的心腹,可你们这样……他若死了,你们得了空,就去找新的太子吧。”
高悦见岑立不再驱马向前了,可他整个人失去魂魄般不再有了光芒,下马跪下道:“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殿下,我们可以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呵…”岑立冷笑,抬头看了月,低头声音沙哑道:“高悦,按照来之前计划好的,你们各领自己的兵马,兵分三路,一同出击。钟奕你从右面进攻。”
两人跪在地上一同抱拳应道:“是!”
高悦和钟奕走了,他们给他留了最多最能打的人,岑立却是苦笑,把那些人遣走,剩下五十人,披上和他们一样的斗篷,率先闯了出去。
王病,这仗,这路,好长啊…
满元真现在敌楼上,看见几十人身穿一样的衣裳从左边蹿出来,紧接着还有两队人马从其他方向杀出来,中间都有十人穿着一样的斗篷,难辨太子其人。
满元真吼道:“射!”
岑立弯刀如鞭子般灵活,格开所有箭,从背后的箭筒抽出三支箭,拉弓如满月,瞄准满元真,暴喝一声,箭一离弦,破空而去!
满元真选择不出兵迎战是对的,但这不代表他就能稳操胜券。只见眼前突兀出现三个黑点,如猛虎之势避无可避,然而满元真毕竟是满元真,待在崇明手下每日浸淫在习武练兵上,就像一把从愈磨愈利的剑,出鞘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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