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轻轻把下巴搁在他头上,道:“庄明尘的家,是个羯人,家里很有钱。我正与他合作,你放心住着,没事。”
“他开了什么条件?”王病十分敏感,合作双方肯定是因为有利益可图,岑立必然是为了钱凑军饷,那么庄明尘呢?他一个羯人,肯为匈奴卖命,定是有什么巨大目的。
话刚说完王病就后悔了,之前问过岑立发生什么事,他的态度十分坚定,不让自己参与其中。王病嗫嚅道:“没……我…你不说也好。”
岑立:“我们不说这个好吗?我想知道你的过去,晴…你的所有,也是我的所有。”
于是王病十分听话地将从小到大记得住的事情都跟说给他听,讲到他素未谋面母亲,从小拖到大的病体,被冠上“克母”恶名、族中兄弟对他避之不及的童年,在宫邸学因为“梁胡非敌,故无对策”的策论被所有人孤立,后来做了个小小的秘书郎,这是很多世族的起家之官,家仆韩匡,当上行军司马,参与洛阳保卫战,契兄江启明,洛阳沦陷一路逃亡到会稽郡山阴县,事无巨细,一直说到天边蒙蒙亮还意犹未尽,因为接下来的事,就是与岑立的相遇。
“不是你的错。”岑立一直静静听着,直到肩膀传来湿热的感觉,与他心灵相通般,道:“江启明的死,跟你无关。”
当时被派去切断大梁粮道的,是刘凌。
“我若不把他换去守粮道,他就…咳咳咳咳,他就不会死了…”王病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每次想起被人推倒墙壁活埋的父亲,都像经历一场生不如死的酷刑,可江启明的死更让他心痛,他永远也忘不了江启明被庾龚槐刺了几十剑还笑着看他的样子,甚至做梦都会把江启明臆想为找他复仇的恶鬼,在烈火中伸出手笑着将他拉进另一个世界。
岑立听得王病的笑声,知他什么处境都笑得出,心脏狠狠纠了一下。王病道:“他是除了我爹外,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很好笑吧?呵呵,那么大的家族,在我眼中,比不上一个认识几天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一点都不好笑。”岑立看着看着从窗户射落进来的晨曦。
白昼已至,新的一天,会有什么等着他们?熬尽这一生,最终枯骨可有人敛?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翻越关山,你是我的归宿。
——
天一亮,孙离从家中去到城楼,高悦早等着他,一见他来,立刻狼狗一样扑上去,压着孙离打滚,坐在他腰上,挠个不停。
孙离笑出泪水,喘息不止,好说歹说地求饶:“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高悦,你听我说,等一下!我好像惹上大事了!”
碍于太子的脸面,孙离说得委婉。高悦腰杆挺直坐姿端正,面若寒霜,不动如山,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下巴几乎脱臼,指着孙离,啊啊啊大叫:“你你你你你你……”
“你未免太迟钝了吧!我什么我!”孙离扶额。
“好你个孙离!你敢…你敢……你敢…”高悦气得脸红脖子粗,狠话说不出口,只扑过去骑在孙离身上,像头饥渴的狼张牙舞爪就要捕食。
孙离嗷嗷大叫拳打脚踢,高悦脱了靴将他双手轻轻踩住。
“娘的!你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高悦!!住手,你个王八羔子的!!!”
孙离只是个养马的,哪里是摆弄机关整日和将军插科打诨的高悦的对手,转眼就被治得服服帖帖,只剩一张嘴可以咬人。
“你知不知错!”高悦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平时对孙离唯唯诺诺的小狼狗现在变成疯狗,任凭孙离怎么骂都不放过他。
孙离:“你他娘的!你这只蠢狗!下去!啊!”
孙离受伤的手被他踩了正着,血浸湿布条,高悦癫疯状态下什么都顾不上,只想把孙离狠狠压个够。
终于孙离的惨叫声太过凄厉把人招来,钟奕本是路过,闻声没多想把门拉开,本能地把手放在腰刀上,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打算光荣殉职的模样,喝道:“孙离!你怎么了!”
孙离:“……”
高悦:“……”
钟奕:“高悦也在啊。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尬吼,我是墨客不文的存稿箱,作者已经被老板罚搬砖一个星期,以后由我来更新,我只是个废掉的存稿箱,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第83章 将秋(6)
一百铁浮屠的早膳是在城门附近的营帐里解决的,正是之前岑立带王病去吃粥的地方。
有一座茶楼离得近,钟奕眯着眼睛努起嘴巴盯着对面二人,跟看两只被人们用来展示的大傻狗一样。
钟奕:“真的只是演习?”
孙离和高悦同时点头如捣蒜。
钟奕皱眉啜了口茶,还是觉得不对劲。
孙离胆战心惊地看着钟奕,自己也端起碗饮了口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全给喷了出来:“遭了!金钥匙,昨夜事发突然,我忘记交给殿下了!”
钟奕一抹满脸茶水:“什么金钥匙?”
孙离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转头看见高悦鼓鼓的脸颊,暗暗叹了口气。
钟奕一副“你小子还挺厉害”的样子,哈哈道:“原来是这样,孙离,你的桃花运可真是挡都挡不住啊哈哈哈哈,看你年龄在我们之中算小的,没想到弟妹这么快就搞到手,什么时候叫兄弟们一块吃喜酒去啊?”
孙离在心里流泪:我求求你闭嘴吧。
“吃什么酒!吃茶吧你!”高悦把面前凉掉的茶泼在钟奕脸上,当场甩手走人。
钟奕再一抹满脸茶水,道:“……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孙离腾地站了起来,脚底抹油飞奔出去,远远丢下一句:“你别生气,我去泼他一碗茶水,给你报仇!”
——
庄宅。
庄明尘和女儿用完早膳,出去处理点生意上的事,家中只剩了庄深秋一人做得了主,其他门客和家仆见了她都是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的样子,她让自己的婢女小佳带了早膳,来到王病居住的院子里。
小佳:“女郎,老爷说过这里不让进的。这样真的好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他怎会知道?”庄深秋跨进院子,这处是个风水宝地,景致秀雅,布置巧妙,没有大红大紫的锦绣装饰,唯有高山流水的清净优雅,让人如身处深山野林之中,一壶酒便是一个小江湖。
“我竟不知家中还有这处宝地。”庄深秋边走边观赏着,本来漂浮在水面的金鱼被人的脚步声惊动,一群全潜进水中见不着影。
还未走到屋前,门便开了,庄深秋移开看着荷花的视线,落在岑立身上。
她听下人们说这里住着一位贵客,老爷不让人进,神秘得很,遂想来瞧一瞧。
两人脸上都现出尴尬的神色。
“你有事吗?”岑立对这个女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讨厌。
小佳直接就怼了上去:“我家女郎给你送早膳,你若不领情,我们便拿去喂狗去。”
岑立:“……”
从昨夜庄深秋对他的态度来看,这早膳恐怕该送到城墙上的孙离手中吧。虽然感觉好像不太对劲,但毕竟是庄明尘的掌上明珠,他们还有合作,现在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岑立:“多谢,我吃过了。”
“她说话就是这样,你别放心上。”庄深秋转身,拉着小佳走到院门口。
“等等。”岑立走到他们面前,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你不介意的话,把食物喂了鱼吧。”
庄深秋抬眸端详他,心中了然,道:“小佳,把食盒给他。”
小佳:“这么多,这鱼是狮子不成?”
庄深秋:“给他就是了,你话忒多。”
岑立接过食盒,道了谢,还送他们一小段路。庄深秋破有礼貌跟他道别,还道了句谢,转身走了。
——
昨夜吃了点,今天一早岑立问过王病,他说不饿,岑立知他还在伤心难过吃不下,但若不吃早膳药就没法喝药,岑立一番温柔撒泼总算把王病磨软了。王病心情好了些,顾及岑立也没吃,遂改变了主意。
一早贺知年就把饭和药都端来了,三人一同用过早膳,王病教贺知年兵法,岑立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听到一半,岑立突然说有人进院子里来,王病停下,等着岑立回来。
岑立开门进来又关门,将食盒随意放在地上,道:“是庄深秋,庄明尘的女儿,过来送饭,我收下,但是不想吃。”
王病迎了上去,随口说道:“你还挺为人家姑娘的着想啊。”
若是不收食盒,那该多伤人家姑娘的心,况且他们还住她家,这点面子是不能不给的。
谁知岑立一听这话,又把食盒拿起来,走过去开门。
王病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不对劲,忙道:“等等,你干什么?”
岑立:“扔了。”说完还真开了门,作势就要扔在这家主人的院子里。
王病哭笑不得把他拉了回来,关上房门。叫来贺知年道:“你饿吗?要不要吃?”
贺知年一副“这是有毒的把它拿开离我远点的”表情。
王病:“……”浪费可耻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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