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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隙 完结+番外 (墨客不文)



王病睡眼惺忪道:“这是哪?”

岑立从窗口跳进来,“绸缎庄的小孩家里,你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王病不打算拆穿他,不识相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拿纸笔来。”

岑立给他搬来张案几,点了灯,上面还有纸墨笔,王病就坐在榻上,左手握笔,开始在纸上涂画。

王病画了张简易的地图,他们的位置用三角形代替,画了条线,直往用横线代替的城门口处,边道:“天亮城门开了,林毅定会守株待兔令人严查出城的人,硬闯是不行了。”又在胡同外的官道边画了个圆形代替绸缎庄,指了指道:“这是小六打工的地方,绸缎庄一早要小六陪同去送货,具体到哪里我不知道,他们的马车足够宽敞,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岑立笑了。

他们一个是被家国抛弃的贵公子,一个是身负光复种族重任的一国太子,他们相对而坐,灯火如豆,照亮了他们中间一片小天地,但若要到心与心之间毫无距离的相交,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却隔着数不清的刀山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还没想到一首好的词来作为结尾,大家有什么高见都可以下方评论哦~

喜欢请收藏~

感谢阅读~鞠躬





第二卷 今夕何夕
第9章 安羲(1)

大梁安羲六年二月。


“爹,我也要去。”

坐落在洛阳的王府,炊烟袅袅的假山和水榭楼台,不少童仆穿梭在横七竖八的小道上。

书房里,一位白衣中年人端坐着,一旁站着个少年,虽是一对父子,但中年人怎么看都不像父亲,倒像个哥哥,岁月流逝,而丘壑独存,中年人的俊美程度甚至连立着的少年犹不及。

中年人皱眉,收起才接的圣旨,看向儿子又一扫满面阴霾,摊平案上的地图,往左边挪了挪,拍拍坐席道:“晴儿,你过来看。”

王病一如往常坐过去坐下,父亲的声音近在咫尺,白如麈炳的手指点江山:“这里爹曾经去过,□□月就天寒地冻的,他们都没敢在这时候生孩子,生下来也是个死,本来饿死冻死的人就比活着的都多;还有这里,长城的守军将领一天就要被异族骚扰几次,他们时时盼望的家信愈来愈少,很多人的家人以为他们战死了。”

王病知道父亲在换个方式劝说自己,思考片刻,虽然心里有些忤逆的罪恶感,指着洛阳城,他还是决定说出来:“爹,这里是洛阳,世世代代就是我们的家,家都没了,还留着命做什么?”


于是王病跟随太尉王傅一同出征,东凑西凑号称十万实则三万的梁军浩浩荡荡开到洛阳城外御敌,糊涂天子却在大军刚扎下第一个营帐后发了道地下圣旨,却不是如何鼓舞军心的圣旨,而是给到远在建康的琅琊王陈淮,圣旨如下:皇纲不振,朕以寡德,虽奉承洪绪,不能祈天永命,绍隆中兴……今凶胡逼迫京撵,朕忧虑万端,恐一但崩溃。卿指诏琅琊王为丞相,具宣朕意,使摄政,时据旧都建康,修复陵庙以雪大耻。”

远在建康的琅琊王猝不及防被甩了个丞相帽,守城士兵还被蒙在鼓里一腔热血无处挥洒,殊不知一个更大的阴谋即将到来。

王病端着热了又热的饭菜走进主帐:“爹,您歇会儿,让晴儿来吧。”

王傅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把放在案上的东西藏在袖子,哭笑不得道:“晴儿,军中无父子,这里可不比在家,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

太尉徇私舞弊地给儿子弄了个行军司马当,不用上阵拼杀,管理军中文书和偶尔参谋。但是军令如山,行军司马这个不大不小的属官可不能不经通报就随意进出主帐的。


王病听话地把粥放下,退了出去,再让人禀报一次,笑嘻嘻走进来一揖:“那就烦请太尉先用膳。”


王傅无奈地摇摇头,端起碗喝了,王病也没法坐他旁边了,柱子样立在右侧,待王傅喝完粥了,收拾碗盘的时候瞟了眼案上的东西——一张涂涂改改的黄布地图。

王病狗尾巴一翘王傅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道:“坐下看吧。”

王病坐在王傅右侧,只看了几个眨眼的功夫,眉头皱成个死结:“爹,这处是运粮要道,不可这样布置。”

王傅:“伏波老将军擅长保卫战,殄夷将军虽年轻,但奋勇杀敌一心为国,功夫也是众将军里的佼佼者。怎么?晴……行军司马!觉得这两位守粮道还不够?”

王病拿了笔蘸墨,划掉殄夷二字,“殄夷将军年轻气盛,胡人杀了他的妻儿,他为了复仇才上战场的,让他守粮道,不但可能会冲撞了老将军,还会被敌人利用。爹,信我,他在前线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派一个血气方刚浑身力气只往敌人身上使的人,跟一个沉着冷静的老头子处一块,怕就怕是他们自己先起冲突把粮道给炸没了。

王傅面露难色:“可他是司马烨的儿子,让他…”

司马烨是七王之乱的大功臣,现还在洛阳城里病着,让他的儿子去前线冲锋,万一捎给他的不是功名赏赐而且他儿子个人头,把这大功臣给气地背过去那可不是谁都担当得起的,再说守粮道也是个至关重要的差事,万一真有人偷袭,也是需要一个狠厉的人才挡得住。

“爹,上了战场难道还讲情分吗?殄夷将军一身厉气太重,只会一个劲冲在前面,你没看过他怎么生吃撕咬敌人,他不能去守粮道的。”


王傅:“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兹事体大,我需要跟各位将军商议再做决断。”


王病怏怏地收拾碗盘回了营帐,背后传来众将军集合的击鼓声,不远处一个将军着急集合一路小跑着,看脸是个年轻将军,相比那些五大三粗的黝黑将军,他简直算得上是根小白脸竹竿子。

王病认得他,忙恭敬让开路。小白脸将军也从一堆五大三粗的黝黑士兵里注意到小白脸竹竿子的王病,朝他笑笑,转头走进主帐。

扬州大才子江启明弃文从武绝对是一段佳话,为何说江启明文武双全呢?据说还在江州水乡的江启明来洛阳前,把本就瘸腿的夫子狠狠打了顿有路不知怎么走,正气凛然留下一句名言:“清谈之误国比之胡狼更甚!”然后干脆自学了武功,提着剑和万字平敌之策千里迢迢来到洛阳。


夜间,轮班的士兵整齐划一地在营地外巡逻,行军司马是军队参谋,没得命令不能参与将军们的会议,戌时已至,王病刚走到主帐门口,看见殄夷将军司马卫独自一人走出主帐,后面是文马将军江启明,两者给人的感觉有点类似阴阳两面。司马卫看见王病却装作没看见,江启明则走上前一揖,笑道:“王司马,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你。”

两人进了营帐,江启明拿了两个酒樽,盛满酒后在三只高脚中间点火,温好的酒送上王病面前:“军旅劳顿,自己酒馋也不好劳烦他人温酒,王司马不介意吧?”

王病双手接过还残有余温的酒樽:“能喝到将军亲手温的酒,实在是三生有幸。”

两人一同干完酒,二月偶尔还有倒春寒,阴凉的夜晚能有温酒相伴,两个酒鬼情投意合地又温起酒来。

江启明酒量却不如王病,脸颊带了些桃红,眼睛仿佛蒙上层雾,“刚刚太尉所说的话竟与我不谋而合,不料竟是出自王司马的主意,我与王司马一见如故,想与你结为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病不想越界问不该问的东西,但是也猜到了是调换司马卫的事,笑道:“能跟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做兄弟,实在是晴的荣耀。”

江启明摔了酒樽打哈哈,貌似有点耍酒疯的嫌疑:“好!好!好!那请问王司马贵庚几何啊?”

王病:“王晴二十三生辰已过,表字病。”

江启明大笑拍了拍大腿,书生将军之间转变为将军,豪气干云道:“比我小了一岁,好!我江晦从此多了个弟弟,来,干!”


他是独生子,父亲虽位高权重却独独对他母亲陈夫人好,并无纳妾,陈夫人身子病弱诞下王病不久便撒手人寰,父亲还给自己取了字——单个病字,以此纪念陈夫人并告诉王病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健康平安。族中堂表兄弟倒是多如牛毛,不过与他亲近的不多,王病在洛阳只当了个小小的秘书郎,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整日与朝廷官方藏书为伍,不过书看得多人也认识得多,就是这官小,那些堂表兄弟不屑与他为伍,族里谈得来的人也就屈指可数了。


王病心想:私自在外没头没脸认了个兄长,那些堂表兄弟又要嘲笑他跟低等人士厮混了。

但其实江启明给他的印象还不错,特别他那句如雷贯耳的名言很是对他的味儿,也是件不错的好事了。


王病哭笑不得看着他空手要来跟自己干杯,自己倒是举杯喝了个空,其实江启明也不算醉,军事在身也不敢真的烂醉如泥,王病知道军中纪律不想灌醉他,便叫来人扶着江启明回他自己的营帐


王病坐了一会,起身去捡酒樽放好,等人通报过后来到主帐内,恭敬地行礼道:“参见太尉。”

王傅视线粘在地图上,看了儿子一眼后摆摆手道:“早让你来跟各位将军一块参谋,你还不要,非要让我出这个风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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