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那边给不了交代,逼得又紧,甚至那官老爷扬言要把王家给抄了,我们这边也是多方打点,才把交货时间一拖再拖。为了保住王家,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委屈念念娶了苏家的小姐,借一下他们家的势力。”
王忆谙一听家里遇着了这么大的事,当即脑子里一片空白。苏姝儿那丫头,刁蛮任性,和他从小就不怎么对付,他是真的不想娶她。
可毕竟关乎到自己家人的安慰,这事儿好像自己还真是做不了主。
小少爷最终撇了撇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爹爹,我是真的不想娶苏姝儿。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小少爷从小千娇万宠地长大,什么风浪也没见过。老爷子看着儿子委屈的模样,也开始心疼,但毕竟事关家族安危,只道:“有是有……可是……”
“爹爹,你说。”
“找到白衣人,拿回木盒。”
满室都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吴承恩《西游记》
☆、白裳
王老爷话音一落,满室都静了下来。
唯有韦秋,仿佛没有听见方才的话一般,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能不能具体形容一下那个白衣人?”
随后,那个瞎了的镖师就被带了上来。
提到劫镖的白衣人,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王家的镖队向来沉稳,很少走什么荒山野岭里的小路。可偏偏那天他们惯走的那条路被突如其来的大雪封得死死的,押镖的镖头算了算路程,最终选择了另一条小道。
那条小道虽然尚能通行,但毕竟是陌生的道路,加上雨雪为霁,难免走得要慢一些,一群人在风雪里行进了大半天,最终也没有回到大路,只能在山间凑和一宿。
几个镖师点了篝火,分配好了守夜的人员,便接二连三的睡去。
吴谓是临近破晓时分被尿憋醒的,他轻手轻脚地躲进灌木中淋漓尽致地解决了一通,重新回到营地时,却见篝火旁多了一个白衣人。
那人站在篝火的边上,穿了一身棉麻的白衣,看起来像丧服一般。而其他的镖师恍若不知,都靠着树,睡得死死的,连守夜的那个也一动不动。
若是平时,吴谓肯定要动手了,可这白衣人实在太过诡异,他们此时又深处荒林,眼前的男子究竟是人还是鬼,吴谓也分不清。本能告诉他,现在还是在一边缩着为好。
白衣人缓步走向镖车,目标很明确似的,直接拿走了在一堆宝贝中毫不起眼的木盒。
天色亮了一些,加上篝火的照映,吴谓猛地发现,离他最近的同僚,喉结下方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就像血一样。
吴谓慌张地看向其他人,所有人都垂着头,无力的靠在树边。
同行的九个年轻力壮的镖师,竟悄无声地被这个看起来有几分瘦弱的男人全部杀害了。
吴谓不自觉地发起抖来,飞速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活下来。
拿了木盒,白衣人毫无留恋,便想要离开。
转身的刹那,吴谓看见,那人的眼睛上也蒙了同样材质的布带。
竟是个瞎子!
吴谓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雪天地滑,他毫不意外地重重跌在了地上。
白衣人听到了声响,朝着吴谓的方向看去。
那人面无表情,可吴谓却觉得他在对着自己笑。
吴谓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鬼魅。
琴弦被拨动的声音传来,吴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闪而过的白光。
吴谓的话语让坐在一旁的王忆谙打了个冷战,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下意识地做了防御的动作:“这样太……太邪门了点儿吧。那个白衣人,究竟是人是鬼?”
“一定是人,哪有鬼跑出来劫镖的。”周桐向来不信鬼神,只笑道,“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可是人怎么能直接把镖师们在梦中杀死,那可是九个人!而且,连打斗的声音都没发出来,那九个镖师就被杀死了。”说到此处,王忆谙又哆嗦了起来,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鹌鹑。
谢辰拇指随意摩擦了一下青玉箫,说:“这只能说明那人武功很高,而且内力深厚。我曾听说过一种功法,把内力聚集到指尖上,就可以通过弹琴来杀人了。”
见众人说得差不多了,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的韦秋才悠哉悠哉地开口道:“那个白衣人,我大概是认得的。是我们快哉阁的人。”
“咦?当真?”听了这话,王老爷子嗖地站起,身子前倾,几乎要凑到韦秋的魂魄里去一探究竟,“还请这位大侠好好说说,那白衣人的来历。”
“我见到他是在快哉阁的关卡,当时……
隐龙山有三千三百三十级台阶,山间的雾霭缠绕在盘龙似的层层阶梯间,从山下仰望,那叠叠青石阶,竟真的如同一条隐于云雾中的巨龙。
上山只有一条道,砌着青石,唤作龙门栈,取鱼跃龙门之意。每年、每天、每个时辰,都有人,争先恐后,踏上这条弯弯斜斜的小道,他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快哉阁。
只要能入快哉阁,那么便会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以最快的方式得到江湖豪杰们的认可。
似乎是一条再简单不过的捷径。
先贤有云: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其又指亭而曰:贤者之乐,快哉此风。
故而快哉阁和长风盟,总是被同时提起。长风盟觉得快哉阁是不入流的旁门左道,快哉阁哂笑长风盟条条框框太多活得不肆意洒脱。
但两者的江湖实力皆不容小觑,故而也从未起过什么正面冲突。
可谁也不会想到,长风盟的座上宾会有一天站在这层叠的龙门栈前。
三千三百三十级阶梯,高耸入云,每五百级阶梯设立一个关口,每个关口,都守着一个不愿出世的豪杰。
像擂台一样,一层层地打上去,直到最后,见到阁主成亦。
上山的人多,下山的人却更加多。去时意气激昂,回时累累伤痕,不止是身上,更是心里。有人回去重振旗鼓,苦练多年重新再战,有人干脆放弃遁入江湖,亦有人……自此消沉,再拿不起剑。
韦秋逆着人流登上了第三千级阶梯,那儿已经没有人烟了。底层嗡嗡嘈杂的人群,仿佛被泡沫笼罩,化作了一滩春水。
白裳就坐在平台的树荫下,抚着一首《春江花月夜》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东风骤起,去年秋日里来不及掉落的黄叶,抓住了最后的机会,借着春风,落下了树梢。
簌簌风中,韦秋站在白裳的对立面,琴没有停,人也没有开口。
直至春江褪去,月落西南,白裳才说道:“你这一生,必定为情所困。”那声音清清凉凉的,也像一汪江水。
韦秋叼着一根草茎,笑着看着眼前的瞎子,觉得好笑极了。
“你不信?”白裳问。
韦秋当然不信,可他偏要说自己信。
白裳摇头道:“不,你不信。但我知道,你会再次遇见他,再次沉沦,再次飞蛾扑火,为他奋不顾身,即使——你已经完全不记得他是谁。”
韦秋收敛了方才玩闹般的笑容,冷下了一张脸,眸子里带了几分的悲伤,问:“你是谁?”
“我叫白裳。”又一阵东风吹过,挡在白裳眼睛上的布带猎猎随风,像极了胡天八月战场上被风卷起的旌旗,“扶乩轩的白裳。”
“打一场?”韦秋问。
那把生了锈的铁剑,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竟也像极了一把好剑。
白裳低头,四指顺着琴弦拨过,如裂帛般的琴音响起,那声音宛如有了实体,像利刃般朝着韦秋袭来。
韦秋转着剑挡过,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他自己知道,他打不过眼前的瞎子。
他竟然打不过一个瞎子。
不过是个瞎子。
“你打不过我。”白裳好像听见了韦秋心里所想一般,“这天下,能打得过我的……只有一人,也唯有一人。可他如今……又在哪儿呢?”话语里带了颤抖,仿佛要输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韦秋将剑收回,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阁,嘴角微微一撇,算了,命里无时,何必强求?
却未料到,白裳说:“你上去吧,我在这儿,本也不是让人打赢我的。”
韦秋抱拳,重新踏上台阶。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穿白衣吗?”白裳开口。
韦秋转过身,从台阶上低头看去,白裳身形单薄,最关键的眼睛被看挡了个完全,不出来年龄。但韦秋觉得,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我一身缟素,只为一人,一个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但我觉得,他说不定还活着。”白裳说。
韦秋:“你不是扶乩轩的术士?”若那人真的活着,想找到他的下落,岂不是简简单单?
白裳苦笑了一声:“扶乩轩的卦,算不出至亲至爱的生平。但我算出,我和你总有一天会再见,到那时,你会为我带来他的消息。”
韦秋望着白裳,心中莫名泛出了悲伤,为情所困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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