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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始梦 完结+番外 (盐盐yany)


  两个影卫愣了愣,对视一眼,抱剑领命。
  宁琅从前向来不屑这些人上不了台面的卑劣手段,但那人竟胆敢动他最珍视之人,他便也不能让这场火白烧一晚上。
  得让人知道什么叫做引火烧身。
  转头换了个温和表情在白束身前蹲下,抬手给人擦了擦脸上蹭到的灰尘:“九皇子今日就回来了,缺什么都问他要,我夜里再来看你。”
  白束乖巧点点头。
  宁琅走后不几时两个影卫便提了一条破麻袋过来,打开只见一小太监手脚皆被绑住,嘴里也塞了布条,瑟瑟蜷着打量四周,看到白束不由一愣。
  只见那人还是一副少年模样,披着床大花锦被靠着贵妃榻坐着,一张玉瓷小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柔弱,轻问道:“哪儿的人?”
  小太监呜呜叫着,白束示意瑛姑给人拔了嘴里的布条,小太监立马趾高气扬道:“你大胆,我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呜呜……”
  白束笑着点点头,“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忽的眼睛一眯,对着伶仃一指,“伶仃,挠他。”
  等人被抬走了白束对着瑛姑笑道:“看我师父厉害罢,我筹备了一年才扳到一个禇珺,师父一回来便给我解决了一个禇皇后。”
  那一双搀了蜜般的眼神看的瑛姑直觉齁得慌。
  秦让的办事手段也确实高超,没到晌午宫里便传来了消息,禇皇后已被软禁在会宁宫,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虽未言明怎么回事,但昨天夜里澍兰苑里一场大火人尽皆知,稍一联想便都知道了怎么回事。
  登时往澍兰苑里送衣服的,送吃食的,甚至送家具的络绎不绝,白束应付累了便将烧的漆黑的房门一闭,剩下的都留给瑛姑应付去了。


第45章 解衣卸甲
  原本与宁琅约好一早于城外驿站集合,再一起入京面圣,萧怀剑从鸡鸣破晓一直等到日上三竿,茶水喝了三壶,没等来宁琅,倒是等来了宁家的一个小随从。
  那随从只道:“我家少爷睡下了,让我告知九皇子您自己面圣即可,还嘱托您回去一定先去澍兰苑看看。”
  萧怀剑一副下巴掉到了地上,这可是携敌国降书回京复命的大事,宁琅竟说的这般轻巧,他一个主帅心安理得在家里睡觉,让自己一个监军去复命?
  再一想定是那两个人昨夜相见干柴烈火,一时没收住,这才酿成了今日这结果。
  心里不由对白束又多了一份敬佩之情。
  能把他钢筋铁骨的宁将军搞得下不来床这得是何等功力?
  萧怀剑冲那随从做了个“我都懂”的表情,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直把那小随从看的一脸迷茫。
  今日清晨是他开的门,只见在外征战了一年的三少爷莫名出现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宫里的人。把人接进来刚关上府门便见少爷瘫倒在门后,只嘱托了这么两句便昏了过去。
  将人送回房内叫来老爷,又请了郎中过来瞧看,这才见人背上大片淤青,身上也有好几处灼伤痕迹。一家人急得团团转,只见郎中诊了大半个时辰,叹一口气:“没什么大碍,劳累过度,睡着了。”
  这小随从这才想起来清晨少爷的嘱托,等赶过来就已然这个时辰了。
  萧怀剑只得自己面圣复命,正事讲完了还不忘替宁琅开脱:“当日在函谷关遇伏,宁将军一马当先,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为掩护我不幸中了流矢,我本想留他在灵宝养伤,但宁将军念及父皇定然牵挂着边关战事硬要跟我回来。伤病未愈又连日奔波,引发了高热,我便将人先送回将军府了。”
  “伤病未愈?”萧染眼睛一眯,今日辰时宁琅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可不像是伤病未愈。
  萧怀剑浑然不觉,继续自说自话:“可不是嘛,今日还是我把他从马背上抱下来的,宁将军不愧为大楚第一良将,病成这样了还不忘让我先回来向父皇复命。”
  宁琅是不是第一良将他不清楚,自己这儿子撒起谎来倒是一把好手,今日若不是他亲眼看见宁琅出现在澍兰苑里,真就信了他是个心系天下为国为民的良臣。
  鉴于人刚打了胜仗回来,萧染便也没有揭穿,褒奖了两句,只道明日早朝再论功行赏,便将人打发走了。
  一闭眼全是那两人相依相偎,眼里再容不下其他的情态。怒从心起,将龙案上一应摆设扫落在地。
  萧怀剑直到夕阳顿下才抽出功夫来到澍兰苑看一眼。
  倒不是没想着早些过来,只是刚回去母妃便拉着他好一通嘘寒问暖,又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他最爱的糯米鸡。没等吃完宫里得了消息的各宫院娘娘们便一个接一个的上门道贺,虽不用他来应付,却也不好一走了之。又送走了西福宫的庄妃娘娘,萧怀剑这才抓着一点空缺跑了出来,本想着过去给那个小崽子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自己先受了惊吓。
  向来清净著称的澍兰苑里难得一见的有了人气,营造司的人进进出出,院子里乱作一团,瑛姑见了他也只是福了福身便给伶仃喂食去了,全然没了再搭理他的意思。连伶仃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接着便叼了条鱼跟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黑猫厮混去了。
  萧怀剑一脸震惊,他这走了不过一年,自己在澍兰苑的地位就连只猫都不如了?
  进了房门更是大吃一惊,这小家伙素来得父皇宠爱,房内布置大到一桌一椅小到笔搁盆栽皆是精挑细选,苍茫大气里不失精巧细致,颇有佛语“一花一世界”的意境。只是如今这火烧火燎一片狼藉,房顶还开了天窗的态势是要闹那般?
  而那小崽子就在这一派纷纷扰扰之中悠然自得地抱着个手炉窝在榻上看书。
  没等萧怀剑回过神来,一块板瓦砸在面前一步之遥,四分五裂。
  这要是早走一步,这瓦就该在他头上碎碎平安了。
  白束循声看过来,看见来人不由会心一笑,熟稔地冲萧怀剑招招手:“快过来。”
  萧怀剑紧盯着房顶三两步上前,到榻上坐定了才算舒了一口气,皱眉问:“这是怎么了?”
  “看不出来吗?走水了。”白束不甚在意地把书翻了两页扔在案上,“九皇子大驾,我这蓬荜只怕容不下您这尊金佛。”
  萧怀剑知道这是埋怨他这时候才过来,好言好语解释一通,见人不为所动,又从怀里掏了两个袋子出来。
  还没等打开白束就笑了,一袋肉干一袋乳酪,光闻味道就知道是漠北的东西。
  萧怀剑笑嘻嘻送上,“后面还有很多,都随大部队回来,走的急先给你带了一点尝尝鲜。”
  白束随手衔了块乳酪,入口醇香,与瑛姑从御膳房里找来的那头发育不良的羊简直是天壤之别。幼时那些记忆悉数泛上心头,父汗抱着他骑马,给他讲草原上的风土人情,许他长到马背高便送他一匹小马驹。
  但他终究是没等来父汗送的马。
  说来奇怪,入了关在汴京城里待了这么些年,学着汉人□□脍细,举止言谈皆与汉人无异,好些时候他自己都忘记身上还有半数胡人血统,只是如今一沾上这些漠北的东西,那腔隐匿了多年的血脉便清晰起来了,即便他学的再像汉人,骨子里却还是苍狼部的伯颜束,终有一日要破锁而出,还父汗母妃及万千族人一个交代。
  萧怀剑自是不知道白束心里的想法,打量着周遭皱起眉头:“好端端的怎么就走水了?烧成这样……”猛地心下一惊,急拉着白束察看:“你没事吧?”
  “你总算想起来问候我一句了,”白束笑了笑,“还好师父回来及时,不然今日你真就见不着我了。”
  昨夜便是宁琅将他抵在墙角护在身前,拿一席湿袍裹紧了,任他挣扎哭闹,嗓子都喊哑了,那一副钢铁身躯岿然不动。
  他不怕两个人共赴黄泉,却独独怕师父留下他一人在这尘世浮沉。
  “当初宁将军说你定是出事了,执意要出兵攻打西戎,我还道他是大惊小怪,没想到当真出事了!”
  白束笑道:“等着你察觉回来救我,坟头草都两尺高了。”
  “谁干的,查出来了吗?”萧怀剑皱眉问。
  白束笑而不答,反而问道:“你今日回来,惠妃娘娘宫里可还热闹?”
  “岂止是热闹,我们昭阳宫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不然我也不至于现在才抽出身来看你。”
  “你可知这是为何?”白束接着问。
  萧怀剑挠挠头:“为何?”
  “这几年来太子与陛下失和,皇后被软禁会宁宫,适逢你又带着战功回来,他们不巴结你还能巴结谁?”
  萧怀剑一耳朵便听出了问题:“皇后软禁会宁宫?这火是皇后放的?当年她谋害四皇兄尚还有个说法,谋害你又是为何?”
  白束笑了笑,“大概是看我不顺眼罢。”
  “怪不得今日去昭阳宫的人都那般热忱,不过只怕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东宫乃国之根基,除非萧怀瑜犯了什么大错,否则这太子之位断不会轻易变动。”萧怀剑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真不想回来,边关虽苦寒,将士们却都是真性情,真热血,哪像这里,人人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粉,比汴京城的城墙还要厚,与他们打一天交道比我操练一天还要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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