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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始梦 完结+番外 (盐盐yany)


  只见白束坐在窗前,对着夜幕发呆,他都走到近前了白束还没反应,只能在肩头轻拍一下。
  白束立即弹跳而起,椅子登时倒地。
  看清来人白束一双眼里惊恐的神色才慢慢平息下去,轻声道:“师父怎的又过来了?御宴散了?”
  这才注意到远处弦乐早已停了。
  “怎么了?”宁琅皱眉问,“皇上来过了?”
  白束收了眼底的瑟缩,呆坐在椅子上:“师父怎么知道?”
  “皇上一早离席我便觉着不对,不放心你遂过来看看。”
  “师父……”白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轻轻抱着宁琅腰身,埋头在宁琅身上。
  不只是因为宁琅身上的冷香,还是宁琅本身,白束只觉顿时心安,慢慢把心头的余悸也抚平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漫过头顶的悲伤。
  宁琅今日穿的是件薄缎单衣,过了一会便觉腰间点点冰凉,也无从安慰,只能静静顺着白束后背,等人哭够了再询问。
  白束大概哭了有半柱香的时辰才止了泪,从宁琅身上抬起头了,带着鼻音不好意思道:“平白给师父弄脏了一身衣服。”
  “不妨事。”宁琅蹲下神来直视白束:“哭够了?”
  “嗯。”白束点头。
  “那说说怎么了?”
  白束只觉嗓子发干,斟酌了好久才缓缓开口:“皇上他……他觊觎过我母妃。”
  宁琅眉头敛起,只听得白束继续道:“他刚刚……好像把我当成母妃了……”
  宁琅把唇紧紧抿起,眼底多了一股肃杀之意,过了良久才开口,“我带你走。”
  声音冷的吓人。
  “师父?”白束吓了一跳,只见宁琅拿起地上锁链,单膝跪地,在臂上缠了两圈对着床侧锁扣全力一拽。
  铁链倏忽绷直,环环交接处皆发出窣窣摩擦声,两方矜持不下,大有一方不断不罢休的势头。
  内力将尽之时只觉手上覆了一层柔软冰凉的触感,只见白束一双手覆在他手上,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师父,算了。”
  宁琅也知道这精钢铁索非他人力所为,松手之时只觉一身气力都散尽了,心中一种没由来的无力感。
  他十四岁挂帅出征,曾帅三千精锐直插敌军腹地,弹尽粮绝过也兵临城下过,但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无力过。
  他护得了大楚万千子民却唯独护不住这么一个孩子。
  “我该拿你怎么办?”一句话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低沉暗哑,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我会出去的,”白束跪坐在宁琅身前,“我现在还小,他不能拿我怎么样,我以后会自己多加小心,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碰我的。他说这是母妃闺房,我便把这所有的摆设布置都换了,把母妃所有的东西都收了,我会让他知道,我便是我,不是母妃的替代品,他的那个婵儿早就被他扔在漠北草原上了。”
  宁琅看着白束,小小年纪却被磨砺地劲草一般坚韧,心里疼惜爱怜交织,最后在人头上摸了摸:“我明日起教你一些防身之法,万不得已时能用则用。”
  见人点头又接着道:“能等到他开释最好,实在等不来我便破锁带你出去。”
  白束只觉眼眶一热,喉头翻滚,只能重重点头,怕一开口就会泣不成声。
  最后还是宁琅把人拉了起来,白束拉拉抓住宁琅的手,最后小心翼翼的问:“师父,今夜能不能不走了?”稍一停顿又小声道:“我害怕。”
  “我不走,”宁琅把人拦腰抱起放在床上,“你睡吧,我就在这守着你。”
  白束往里靠了靠,拉了拉宁琅衣袖,“一起睡。”
  宁琅愣了愣,终是挨着白束合衣躺下,两人同枕同被,宁琅指尖轻弹,一股暗力灭了火烛。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柩投应了一方光亮。宁琅只觉一双小手从腰上颤巍巍伸了过来,轻轻在他身上环了起来。见他没反应小人儿又大着胆子往前靠了靠,蜷缩在了他怀里。
  “师父,”只听那小人儿缓缓开口,“如若是你,我便不怕了。”
  白束自小睡觉便爱粘人,以前是母妃,后来母妃不带他睡了便抱着自己的小羊皮毯子,自从住进了这澍兰苑便没东西能抱了,如今又能抱着让自己心安之人,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宁琅倒是半夜醒来好几次。他常年宿在营地,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立即能醒,更何况现在怀里抱了个人。
  还是个温暖柔软自带一股淡淡奶香味的半大孩子。
  这人不只是冷还是怎么的,夜里不停往怀里钻,甚至好几次循着他衣缝手都伸到了衣服里。
  宁琅单是觉着热就醒了好几次。
  第二天一早实在没办法只能把那环外他腰上的手轻轻拿来,没等起身便见白束转醒过来。
  “师父,”一双眼睛因为迷蒙轻轻弯起,“几时了?”
  “刚刚寅时,你再睡会,”窗外天色刚泛一点亮,宁琅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我得出宫去了,天亮了就不好出了。”
  “嗯。”白束眼里似有不舍,却仍是乖巧地点点头。
  宁琅在人头上摸一摸,“睡吧。”
  只见白束一双清亮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最后终是心软下来,叹了口气,“我夜里再过来。”
  锦被里的小人儿终会心一笑,乖巧地闭上眼睛。


第16章 龙颜大怒
  一场秋雨刚过,院里海棠叶子便落了大半,别人一件锦袍尚能应付的时候,白束已然里外三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萧怀剑过来串门子的时候还笑话他,“这般怕冷,当初在漠北没被冻死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白束回了个白眼,“嘴这么欠没被打死你才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在斗嘴这方面萧怀剑一向自认不是白束对手,一般这种时候都是选择直接上手,奈何白束现在穿的多了,挠两下也没之前反应大了,萧怀剑只能悻悻地收了手。
  拿着瑛姑做的桂花糕边吃边问:“你这么怕冷是不是因为没穿裤子。”
  只见白束一撩衣摆,一条亵裤已然在身,只是一排小盘扣密密麻麻看着就麻烦。
  “你这小解起来不得急死啊?”
  白束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九皇子真是好大架子,小解还要把整条裤子都脱下来。”
  萧怀剑转头一想,嘿嘿笑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尿裤子嘛。”
  转头又问:“既然裤子都穿上了那怎么还这般怕冷?”
  白束拖着链子哗啦啦挪到床上,“给你腿上拴一块捂不热的大铁块子你试试冷不冷。”
  萧怀剑皱了皱眉:“这现在就这般怕冷,到了冬天该怎么办啊?”
  “冬天再说冬天的吧,”白束倒是不甚在意,“秋天熬不熬的过去还不好说呢。”
  一语成谶,及至秋末白束果然大病了一场。
  眼看着那张如玉小脸变得蜡色苍白,从一开始还能进点水食,到最后连药都难以下咽。
  澍兰苑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全是太医,各种古法偏方都试了,奈何还是看着人一天天消瘦下去。萧染把整个太医院上上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众太医只道这小贵人该是不适应汴京秋寒,病势来的快,再收不住只怕就人命危浅了。
  等人都散尽了萧染才在床头坐下,拉起白束那毫无力气的手抵在胸口,缓缓开口:“你是在怪朕那日对你做的事吗?”
  终是妥协:“你快点好起来吧,等你好了朕保证不会再碰你了,婵儿已经没了,朕不能再没了你。”
  宁琅是在夜深人静所有人都撤去的时候才偷偷潜进了澍兰苑里。
  他一早便知道白束病了,奈何澍兰苑里进进出出都是人,好不容易瞅了个机会进来看一眼,只一眼便心疼的难以加附。
  内力探了探白束内息,只见人体内脉象紊乱,气若游丝,心口处宛若一泉之源即将衰竭。
  这不是什么风寒,而是旧疾犯了,而一众太医竟给他补一些虎狼之药,促气血却激的心口更加难以为继。
  立即屏气凝神,将一股精纯内力灌入气海,再沿督脉调节全身阳经经气,最后一起汇入心口。
  白束只觉自己恍若赤身裸体走在漠北茫茫寒川之上,竭力跋涉却不见终点。忽略一股熟悉温热隐隐传来,跟着走了几步,只觉眼前景色忽变,却是此生从未见过的人间盛景,玉兰桃花掩映,红的恣意白的纯粹,花间树下立了一人身影,白衣袅挪,旷朗无尘,似是听到了他的响动,一个回眸。
  猛地惊醒,再一看眼前这人眉眼,竟与梦里那人如斯契合。
  “师父……”白束开了开口,眼睛缓缓张开,对着人虚弱一笑,“我梦见你了。”
  宁琅慢慢撤了内力,让人平躺着,才坐在床头轻声问道:“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在树下抚琴,我远远看着,胸口刺痛却不不舍得离开寸步。再见你一曲抚罢,抱着一席白衣敛于尘土,不知饮下何物颓然倒地,全身内力散尽将周围繁花化作尘土。我奔上前去叫着你的名字,眼看着你要回头了,再一着急便醒了。”
  宁琅笑一笑,“好生奇怪的梦。”
  “奇怪是奇怪了些,却觉得莫名熟悉,”从被里伸手出来抓住宁琅,“景熟悉,人也熟悉,那种疼得撕心裂肺的感觉也好像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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