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些字褚淮忍不住笑起来,他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只有乔逐衡还没变,褚淮首次在沉郁中看见了些许光辉,心中阴霾去了些。
褚淮也毫不示弱尖牙利嘴回了过去,两人就这么斗了三通嘴,最后一次褚淮随口提了一句皇城春天的时候满城花香,看见不少宫人攒了去酿酒。
乔逐衡回复说自己当时也酿过,但不知道加了什么,酸得人张不开嘴,喝得闹肚子。
这件琐事一提,勾起褚淮不少回忆,念以前趣事,想写得也就多了起来,渐渐又亲厚如初。
等乔逐衡打南羌的时候,两人约定见面,谁知待到洗尘宴当天,那盛况褚淮都惊呆了,硬是挤不进去,最后还抛了书生斯文,坐在墙头上在暗处看了全程,最后被卫兵赶下去险些被当成刺客。
那一刻褚淮首次意识到自己和乔逐衡的位置真的太远了,不仅是地理上的远,个个方面,都太远了,自己这不尴不尬的身份,怎么适合去接近乔逐衡。
看那人风华正盛,和三皇子对饮,侃侃而谈,像是把他的眼眶都烧了一下。
儿时无忧,没这么多顾虑,但现在大了,许多事总是要考虑的。
褚淮永无法忘记那天的乔逐衡,人前是风姿卓然的大将军,人后则是带着孩子气的邻家少年,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让人心生欢喜,再想起往事重重,念及与这人通信诉说,心思骤乱,已是倾心。
但这事是万万不能出口的,身世,礼教,地位,一座接一座的大山横亘在前,最终只能揉成满腔情意,诉诸笔端,每次写完大篇还要再三斟酌,克制万分。
三皇子受伤,改朝换代,外戚盘踞都是后话,褚淮在这波涛中磨得四平八稳,终于成了那副内敛的样子,因在朝中见多,也帮了在外的乔逐衡不少忙。
后来几次相见都是褚淮躲在暗处看着乔逐衡,他没有勇气上去,而且他成了三皇子的心腹,若同镇国将军走得太近只会引火烧身。
三番四次,褚淮便习惯了,习惯站在暗处,习惯默默看着乔逐衡,习惯把自己的锋芒全部遮掩起来,看着无害而温软。
反观乔逐衡,也是个奇人,多少人历经十年砥砺早都磨得个性圆滑,就算不圆滑也是非常平和,断然不可能这般不驯。
想来乔逐衡可能是磨得和别人不太一样。
别人都是把自己的棱角一个个打磨平滑,他倒好,死磕着一个狠磨,反把自己叛逆的个性越磨越尖削,摸上去不仅刺手,还能噌地刮掉一层肉。
这么个锋芒毕露的人,不甘降服扬枪而逃,把叛名接了稳稳当当,褚淮听闻又是气又是心疼,可就是这样耀眼而恣肆的人占了他满心。
就连现在和乔逐衡到了外族,他也还是只习惯在远处看着乔逐衡,主动与他拉开距离,看着他的喜怒,看着他结友畅聊,权当自己是一个摆件。
褚淮还没有考虑清楚在乔逐衡眼中他该以什么身份出现。
但现在,那三个字一出,把褚淮脑袋里的冷静都敲掉了,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高兴。
你喜欢的人恰好也钟情着你,当你是心上人,既已两情相悦,何不一诉衷肠,长长久久。
冷风短暂凝固了沉默,褚淮心头狂跳,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抱住乔逐衡对他大吼——傻子!这都是我写的!!
但读书人的矜持压制着褚淮躁动的神经,褚淮平复了好久心情,酝酿了又酝酿,张开嘴又合住,明明是很短的时间,褚淮却觉得像是沧海桑田的一趟。
褚淮的嘴转不过来弯,低着头半晌才低声:“其实我……”
“我同他已经私定终身了,等回去我就娶他。”
…………
褚淮:“???”
等一下,啥?啥玩意?
乔逐衡你刚说得啥?
褚淮猛抬头,看见乔逐衡还是有些害羞,脸色很是不自然,但语气是满满的自得和开怀。
这种境况就像是承认了一件自己藏在心里很久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开了头,之后就不难了。
褚淮的脸有点抽搐,哇……乔逐衡,你这演戏的水平不怎么样,说胡话倒是一套一套的,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和你私定终身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回来要娶我,下聘礼了吗你。
“我们是青梅竹马,我打小就保护他,他也一直倾心于我,说等我成了大将军就嫁给我。”
褚淮的脸木了,顿时所有的羞怯和心绪都褪了,那恶趣味缓慢滋生出来,继续编,乔逐衡,继续编,可把你牛的,你是青梅还是我是青梅,天天哭的嗷嗷的是谁啊。
“总之等这一切完结,我就要八抬大轿把他娶进我们乔家,我要让他给我生好多胖娃娃。”
褚淮的脸已经彻底黑了,生娃娃是吧,乔逐衡,我到要看看我们最后是谁给谁生。
乔逐衡一通真假参半胡编,确定褚淮应该没法确定写信人其实是朝中的某个官员,放心地咳了一声,打算等之后褚淮不多怀疑了,再一点一点问怀之的近况。
“其余的也就不详细告诉你了,塔姆尔他们应该等急了,快走吧。”
褚淮整理了一下心情:“嗯。”
一个原本不甚清晰的计划在褚淮心中悄悄成型。
接到两人回来塔姆尔赶紧招呼两人上座,乔逐衡神清气爽,褚淮则和平时没两样。
“我还想着你们怎么还不来,差点差人去找你们。”
乔褚两人客气说了抱歉,随着塔姆尔拍手,美食上桌,美人起舞,营帐顿时欢乐又热闹。
这次乔逐衡可以开怀畅饮,和塔姆尔两个人喝得不亦乐乎,褚淮在旁边慢条斯理吃着,他平素吃的淡,塞外的食物并不是那么合他的口,比较起来,秦桓衣那里的野菜汤还比这个有滋味。
塔姆尔的夫人作为女主人最后献舞,跳得热烈而有力,最后邀请席间人同舞,西夷人本就是爱热闹的族群,很快大家舞在一起,好不开怀。
褚淮从没跳过舞,被僵硬地拉上去只能同手同脚动着。
塔姆尔夫人就在褚淮身侧,想来她是把饰品都戴上了,挂在身上闪亮烁眼,而这众多饰品中独独有一样格格不入。
那是一枚翡翠玉雕,挂在塔姆尔夫人脖子上,随着她每一次起舞跃动。
那翡翠上勾勒出一个图案,碧色浓郁均匀,在光下呈现淡淡的透明样,一看就是上品。
褚淮方才还因儿女情长的琐事扰乱的心绪一下又正常起来,脑袋中条理清晰。
跳过两圈舞,又敬了一趟酒,大家都累了,坐在一起聊着笑着,塔姆尔明显喝了不少,乔逐衡也好不到哪去,褚淮没喝多少,但头还是有些晕。
趁大家东拉西扯,褚淮道:“夫人身上那块翡翠着实好看,没想到西夷也有这样技艺精湛的作品,请问能让我看看吗?”
塔姆尔夫人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塔姆尔喝高了,笑着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是汉人的东西,阿珲,给他看看吧。”
阿珲听话地摘下来递给褚淮,后者稳住心神接过。
褚淮对着灯光看了看,果真是极品没错,或者说不止是极品,是皇室的专供品才对,眼看不清纹路,褚淮用指尖细细拂过,眼见明纹,手过暗纹,脑海中组成一张完整的画卷,虽然还有些空白,但褚淮已经知道这画得什么。
垣国山河万里无边,两座大山镇守垣国龙脉,一为瑀山,在垣国东北,数载岿然,万里风光独占尽,另一为珽峰,在垣国西南,与瑀山衔接,巍峨万仞,嶙峋崎岖不敢攀,两山横贯,正是垣国龙脉所在。
褚淮的心狂跳起来,这绘制的正是那珽峰,无数迷雾在此散开,新机再现。
确定了这是什么,褚淮还给塔姆尔的夫人,笑道:“果然是好物。”
乔逐衡醉得神志不清:“你要是喜欢,回国我也给你……嗝,给你找人雕一个。”
褚淮只是笑着又灌了他满口酒。
“承乔将军好意了。”
第20章 无心片语翻旧事
褚淮把乔逐衡扛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西夷人都是海量,褚淮把酒偷偷摸摸泼了一地,好在最后大家都醉了没人看见他使诈,不然见他那一桌满地酒渍再傻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他不入乡随俗,实在是喝不动。
乔逐衡喝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迷迷糊糊说着胡话。
把人安顿下来又是一番打扫褚淮才躺下,歇了没多久又担心乔逐衡后半夜吐,褚淮揉了揉眉角爬起来看着。
乔逐衡醉后仪态算是不错,除了说些醉话乖得很。
摸了摸旁边把兵法书掏出来继续看着,在桌下不经意一蹬腿好像踢到了什么。
褚淮弯腰摸了摸,掏出来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有一个小锁头,身旁乔逐衡睡得沉,褚淮内心斗争了一番还是放下了。
不好,偷看别人的东西可不是君子作态。
一夜不眠,早上起来褚淮赶紧先要了醒酒的汤,在乔逐衡迷糊之中给他灌了下去。
待日上三竿,乔逐衡头痛欲裂地爬起来,这些酒后劲奇大,现在脑袋还涨涨的。
看人醒了褚淮把衣服随手给乔逐衡披上,打开帐帘散味,乔逐衡在原地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撅着屁股拱到了桌子底下把昨夜褚淮发现的檀木小盒子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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