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宋旭言拍拍褚淮,“只要相信一切会如愿发展就好,我们所做的已经到极致了。”
“我明白,不过你也知道,我总是这样。”
宋旭言露齿一笑,撒下最后一把鱼食:“那等这次的事了解,我一定要告诉主上给你好好放一假,好好缓缓你这爱瞎想的毛病。”
这话似乎以前在哪也听过,不过褚淮暂时想不起来。
“走吧,”宋旭言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主上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像是印证宋旭言的话,轮椅行过地面的咔咔声若远若近。
褚淮跟着宋旭言往门口去,不经意侧了侧头,可以看见乔逐衡站在林中,四目相接时,乔逐衡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褚淮仿佛感觉肩上有一瞬的轻松,只要和乔逐衡在一起,就会觉得无所畏惧。
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皇宫已然灯火通明,远处看去可与渐落的日光相媲美。
这样的盛景大概只在高祖开国,先皇定国时看见过,之后数年,皇宫都没有再像今日一般热闹。
笑声,乐声交融在一起,通明的灯火在街道上化作流光之河,缓慢地涌向皇宫。
王公贵族,世家望门,还有依附着外戚的新贵族,甚至连一直不准入关的臣服垣国的外族都在庞大的队伍当中。
这条明亮的“河”看不见尽头,自高处俯瞰甚至会感觉虚幻与不实。
这位新皇自继任以来并未任何作为,唯一的荣誉还是以忠义之血粉饰,而今却营造出一种自己功绩非凡的姿态,站在前人创造的盛景中肆意挥霍,以为自己足以睥睨天下,招来群人顶礼膜拜,享受这虚幻的敬仰。
也许,同样是最后的敬仰。
看见这群不知情的人如同朝圣一般来到这里,难免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高处让人觉得有些冷,褚淮拢了拢衣襟,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该进去了。”乔逐衡向辉煌的宫殿偏了偏头。
“嗯。”褚淮轻轻点头,慢慢从高处走下来。
乔逐衡化了妆,以燕门王亲信的身份入宫。
不知道公孙闲给乔逐衡涂了什么,他本就偏黑的脸几乎被黑夜吞没。
褚淮没忍住笑了一下:“好黑。”
“没办法,”乔逐衡有些郁闷,只能看见牙齿,“我要是再穿着黑色,不用假身份就能进来。”
“回头可得好好洗干净,”褚淮看似漫不经心道,“你可是要成为小仙女的人,这样怎么行”
乔逐衡啊了一声,没听懂褚淮的意思。
褚淮无意间解释:“等今晚的事结束,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诉你。”
“现在说不行吗?”
褚淮摇摇头:“最后说的秘密才最有意义。”
乔逐衡无可奈何,只能顺了褚淮的意。
回去没多久,皇宫当中已经坐满了宾客,三皇子和燕门王并未坐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而是隔了四五个位置,皇上身边的位置是为皇后和高家家主专备,此外无人可近前。
褚淮静默垂首在三皇子身后,公孙闲负责侍奉三皇子,宋旭言是宋家家主,在旁人前并未表现自己侍奉三皇子的内情,此刻坐在大殿的尽头,与身旁人小声交谈。
乔逐衡站在燕门王身侧宛如一个影子,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又逡巡了一番周围,没有任何异样之处,褚淮敛下眼睫,静默等待。
轻轻的钟声叩响,殿内一静。
“皇上——驾到。”
众人立刻福身,高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
皇上尚未及而立之年,但已经显出几分年迈之人才有的沧桑,声音沙哑低沉,似有几分疲惫。
众人坐回原处,可以看见皇上周身围绕着一大群人,徐皇后紧靠皇上身后,高家家主稍后,还有几位外戚中的人,伴在徐皇后和高家家主身侧,泾渭分明。
原本这些人作为侍从,应当谦卑地跟在后方,而在台下看却觉得这群人如同主人一般,微微昂首,自远处看更像是把皇上围困在中间,形成一个诡异的囚笼。
“今日见众爱卿聚于此处,朕着实欣慰,想我垣国百年,盛况依然,心中感慨万千,一时竟难言。”
周围人纷纷称是,随从上前替皇上和几位贵宾斟酒。
“朕前些日上山祈福,连续十日沐浴斋戒,只求上天能见我诚心,降下福报,唯愿我垣国依旧昌盛不改屹立千秋。”
皇上喝了口酒润润嗓子:“说来也巧,朕在山中偶然得梦,经山中高人解梦,确是吉兆,又赶上今日盛典,众多吉事一一应验,朕很是高兴。”
徐皇后在一旁笑着,高家家主的神色却不怎么好。
“今日请大家同来,一为庆贺这五年间垣国繁盛,二为宣布一要事。”
皇上看了看徐皇后,后者微微点头示意,高家家主的脸色愈发差劲。
“这事并不急于昭告,诸位先同饮同乐,待之后朕再宣布。”
说着挥挥手,太监高声唱道:“开——宴。”
舞女群聚而上,簇拥在一起,转瞬就夺取了众人的目光。
这支舞蹈像是要永不停歇,转了一圈又一圈,舞了一遍又一遍,各种艺人轮番上阵,引得众人连声称好。
高台之上皇上看着这些人的表演不住点头,命人下去取了赏赐,细碎的金银被抛洒出,除却表演者,一些宫仆也埋首不停捡着。
地面被灯光照得光亮,金银在上面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
宫殿一开始还能保持些秩序,随着一杯接一杯酒下肚,宫殿变得乱哄哄起来,就连皇上都搂着一个妃嫔互相灌酒。
整场宴会逐渐滑向闹剧,褚淮不明白这五皇子没当皇帝几年,脑袋还能当出什么问题来了不成。
私下荒淫无度也罢,此般丑态,这么多人看着,岂不叫人耻笑。不知道是不是褚淮的暗忖被发觉,皇上忽然松开了那位妃子,面向众人。
“诸位爱卿,且先安静会儿。”皇上挥挥手,舞姬慢慢退下,“朕,有些话要说。”
“皇上,别太醉了。”徐皇后的表情有些僵,低声安抚着。
“母后别担心,我有分寸。”
说着皇上猛然站起来,面色酡红,猛一挥袖子,扫视过在场人,踉跄两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全都知道!”
一声暴喝太突然,大家都懵了,迷离着眼睛看着皇上。
“你们恨我,厌我,觉得我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对不对?!”
还有几分吵闹的宫殿骤然静下来。
“你,”皇上指向一个白衣的下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咒我去死吗?”
“不不不,皇上……”
皇上不管不顾,并没有听他辩解,转向另一人:“还有你,我早看你这个老古董不顺眼了,天天说些陈词滥调,朕,朕恨不得把你的头踢下来。”
被指名的老者面如土色。
“还有你,你,你!”看着被指名的人脸色变化,皇上笑得有些诡异,缓缓舒了一口气,“朕,总算好受些了。”
三皇子一直默然看着,到这一刻也忍不住皱眉。
“朕知道,朕全都知道,什么昏庸无道,丧尽天良,这些朕都听腻了!”
皇上跌坐在皇椅上,呵呵一笑:“不过现在好了,你们不用继续忍受我了。”
褚淮心里一紧,这是什么意思?
燕门王不动声色看过来,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你们不是觉得朕不好吗,好啊!现在这个位置确实也该换了人坐了。”
宫殿静极,就在这安静中一个茶杯猛然落下,砸碎一室宁静。
“皇上,您醉了。”高家家主认真看着皇上,“我叫人温些醒酒汤,您且歇歇。”
“滚!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皇上怒喝一声,又嘿嘿笑起来,看着对方变化的脸色,“你在害怕,对不对。”
高家家主勉强的笑容彻底消失,压低声:“皇上。”
“你以为这还对朕有用吗?多少次,你多少次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只当我是你的一个傀儡,强迫我对你言听计从,朕!受够了。”
虽然这事人尽皆知,但从皇上口中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很是震动。
不管高家家主再什么表情,皇上移开目光。
“朕也说累了,便也不继续追究你们了,”皇上慢慢走到徐太后身边,缓缓把她扶起来,“朕自认确实不适合这个位置,从明天起将由我的母后来坐这个位置,她也会是垣国史上第一位女帝,是不是很好。”
厅内鸦雀无声。
“是不是很好!”皇上暴怒,突着眼睛看众人,一个个看过。
大家不知道皇上所言真假,一个个呆若木鸡。
高家家主脸上的恨意彻底不再遮掩。
“瑜嘉,你闹够了没有。”
皇上一乐,转头看高家家主:“看来你真的忍不住了,直呼朕的名字。”
对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稳:“皇上,这不是儿戏。”
“朕当然知道不是儿戏,难道你以为朕只是说说而已”
“女子称帝,闻所未闻,这般不是对垣国太不负责了吗?”
“负责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太可笑了,朕都要笑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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