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笑问:“那你可知云后面,藏着的是什么?”
“是蓝天。”小守卫似乎明白了温行的言外之意,回答得简短而有力。
温行但笑不语。
其实云层的背后不一定是蓝天,也有可能在下一刻变成黑夜。
温行长吐一口气不再言语,枕着假山小憩片刻,等候夜幕降临。
小守卫也不打扰他,静静坐在一旁。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不管温行究竟是期待还是忐忑,亥时终究不可避免地临近了。
东宫内灯火通明,谢衣悠然坐在温行的房中,随手给温行倒了杯茶水。
温行也不推拒,谢过谢衣后依然垂眸不语。
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间竟是不知从何开始。
“殿下/阿行……”
静默一阵后,两人同时开口,双双一顿。
谢衣最先反应过来,轻笑道:“阿行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孤知无不言。”
“当真?”温行持以半信半疑的态度,“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谢衣给出了笃定的回答,“只要你信,孤说的就都是真话。”
闻言,温行暂且拾起几分对谢衣的信任。他伸手把玩着温凉的瓷杯,思索片刻以理清思路。
谢衣也不着急,只定定地望着他,目光专注得像是在看什么绝世珍宝。
温行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前世,您信不信我是清白的?”
谢衣干脆利落道:“信。从始至终,我一直都信。”
“那您为何还要关我入天牢?”
仅仅是第一个回答,温行就心灰意冷了。
若真信他,会有后面发生的种种?
对此,谢衣也敛了仅有的淡笑,懊悔道:“我本只是想着将你送入天牢能更好避免他人的攻击,未曾想会导致……”
“避免他人攻击?”温行冷笑一声,“只怕是您在默许他人攻击吧。”
前世的阴影对他造成的伤害太过深刻,以至于平时总是敏锐细心的他完全忘记了谢衣话中隐含的不对。
谢衣不明白温行何出此言,还是果断道:“这一点我可以我发誓我没有,我从来就不曾想过要伤害你。”
不曾想过?多么可笑。
温行握着茶杯的手渐趋渐紧,手背隐有青筋暴起。他按捺住将要失控的情绪,步步紧逼般地继续质问。
“那您可敢说那些严刑逼供不是您默许的?”
“又可敢保证最后那一杯毒酒与您毫无瓜葛?”
“您若真信我,为何又要置我于死地?”
谁知,温行的话音刚落,换来的却是谢衣诧异的目光。
时刻关注着谢衣神情的温行眉梢轻挑,似是在观察他的神情是不是作伪。
谢衣整整震惊了好半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严刑逼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为了自证清白才在狱中服毒自尽的吗?”
“自证清白?”温行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是那种为了清白连命都不要的人么?您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吧。”
温行的最后一句话如一盆冷水,将谢衣泼醒。
前世十几年的相处不假,他早该发觉不对的——在不危害国家的基础上,温行他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性命排在最首位的。
谢衣的喉间涌上一阵涩意,怔怔地说:“他们……他们告诉我你是畏罪自杀,我就以为……你是不满我不信你。”
谢衣面上的情绪复杂,似是诧异,似是懊恼,独独不似伪装。
直到这时候,温行才冷静下来,留意到可疑之处。
从谢衣最初的那几句话起,就隐隐有透露出他不知情。可是天牢归属于皇帝直接掌控,不应该会有人能够做到完全避开时任元庆帝的谢衣。
“天牢归您管辖,您当真不知严刑逼供一事?”
谢衣皱着眉,道:“不知,并且我可以保证,我并未下达过任何有关严刑逼供的指令。”
看似清晰明了的死因罩上了一层更厚重的雾,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但至少这样看来,谢衣似乎并没有害死前世的温行。
深藏了十余年的恨意一下子失了对象,零零散散飘散在温行心底,无处可去,无处宣泄。
“这么说,前世害死我的人……不是您?”
这一次轮到温行喉间凝涩,不自觉间带上了手足无措。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衣。
“绝对不是我。”谢衣抬眸认真地看着温行,“而且你现在应当知道的,我喜欢你。从前世开始我就喜欢上了,自然不可能害你。”
直白的心意搅乱了温行的思绪,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僵硬地转移话题:“但若真是这样,前世那杯毒酒究竟是何人送来的?”
察觉到温行刻意的躲避,谢衣垂眸敛下失落。他细细思索片刻,忽然忆起一个细节。
“对了,前世为了尽早结案还你清白,我特意命方良代为照看,当时告诉我你畏罪自杀的也是他。”
“方良?”温行从记忆的小角落里翻找出此人的身影,但只记得他是礼部尚书,除此之外全无印象。
不过前世他树大招风,无缘无故多上那么一两个仇家也不足为奇。
据前世的记忆,这方良本该是最有可能坐上丞相之位的。然安隆帝驾崩得早,谢衣登基后又明显与温行关系更密切,想也知道方良为什么要加害与他。
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因着一个“权”字。
人生路漫漫,总有那么些人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只不过温行真想不到居然还会有如此明目张胆之人。
与此同时,温行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几个月前那一次被污蔑。
当时污蔑他的陆宗似乎就与这方良交往甚密。
第五十二章
就在温行皱眉思索时,谢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太子哥哥,出大事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就连母妃出事时都分外淡然的谢卿头一次如此莽撞,温行和谢衣对视一眼,连忙站了起来。
谢衣最先迎上去,一把扶住险些左脚拌右脚表演平地摔的谢卿,问道:“发生什么了?”
温行紧随其后,安抚神色“慌张”的谢卿:“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别着急。”
谁知下一刻谢卿抬起头来,眸底迸发的却是万分欣喜。
他谢过谢衣的搀扶,随后又一把抓住了温行的双手,近乎激动地说:“客梦哥哥,你不用被处死了!”
简单短促的一句话使得温行和谢衣当即愣在了原地。
温行是相信事情总会有转机,但没想到这转机来得这么突然。
“你从何处得知此事?”他忙不迭询问起谢卿。
谢卿欣然道:“我听到父皇和皇后娘娘的谈话了!父皇说他今晨接到边境的一封战报,战报内夹了一封私信,信中说你是温氏的养子!然后我又听见父皇和皇后娘娘在讨论给你免罪的事情!”
谢卿尚小,只知温行可以不必被送上刑场,完全忽略了其间更为紧要的两个信息。
“你说阿行是温氏的养子?!”
“边境有战报传来了?”
温行和谢衣各自抓到了一个不同的重点。
温行本就轻拢的眉头愈发紧皱。
温氏刚被定罪,这边境就来了战报,是巧合么?
还有这私信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行,你真的是温氏养子?”谢衣观温行的反应就知晓他必是知道这回事,回忆起不久前的那一次争执,他在庆幸只余又多了一份复杂的情绪。
温行短暂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对上谢衣眸底的落寞,不由自主解释道:“臣也是于不久前得知此事——也就是上次……上次失礼离开后。”
提及上一次发生的事情,温行还是颇感不自在。
谢衣不咸不淡地应了个鼻音,到底是和缓了神情。
不明白是什么状况的谢卿眨了眨眼,压抑住心情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温行生怕谢衣又会当着谢卿的面说些什么,转而去继续询问谢卿:“六殿下可知这私信是何人寄来?”
“嗯……”谢卿咬唇回忆了片刻,不确定地回答,“好像……好像也是温氏的,会不会是你的那位兄长?”
姓温又身处边境,除却温余确实别无可能。
然而边境与京城相距较远,温余是怎么会这么快知晓这件事情,还写了封信过来的?
温行心中疑虑丛生。
谢衣挑眉,别有深意道:“你这兄长倒是未卜先知。”
显然,谢衣也想到了这一层。
短短几日,就算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赶在今日送来这封信,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温余早就料到了这几日会有人揭发温广和许云宁。
“对了,六殿下您可有听到那战报的大致内容?”
温行心底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谢卿想了想,道:“好像是边境那边宣战了。”
温余当初是自请前往南边边境,也就是说宣战的是云乌族。
这边北朝温氏刚刚出事,那边云乌族就宣战,若真是无意而为那真是太巧了吧。
温行不可避免地怀疑起了温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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