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永远都记得那夜的月光,和这人脸上的微笑。谢庭月说就算成为一团烂泥,也不要忘记仰望星空,不要忘记了,有些美好一直存在。
明明也剧毒在身快死了,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楚暮不知道自己怎么动的心,当时也并未察觉,之后回忆起方才领悟,自那一刻起,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
重生是件很玄妙的事,大婚前日醒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好谢庭月,还立刻派秦平出去打听消息,谢庭月那边却已经在动,一切轨迹都与前世不同。
他一面略放心,一面生出别的怀疑,顺便做好其它准备圆场应对……在医馆听到隔壁布料铺里动静,谢庭月的成本论,他就知道,他也回来了。
很好。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来得及。
他绝不会再让上辈子的悲剧上演。
风动烛影摇,楚暮回神,唇角弧度扬起。
明明大婚当日已经过去很久,他仍然觉得历历在目,好像就在昨天。
病榻难离,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他早已经忘了。
前世病中消磨太久,一直昏睡,想了解外边的事也了解不到,斗志是后来突然发起的,知道的许多大事转折点也是在以后,这造成一个严重问题。很多事他只知道结果,并不清楚原因,需要探索。
谢庭月也是,前世去的还他还早,想必有更多困惑。
沟通……肯定是必要的,但说多少,到什么程度,必须得注意。
‘重生’二字,意味着先知,是宝物,也是桎梏,一旦传扬,有多少人想要,又有多少人提防……他自是相信谢庭月的人品,但他不想承担哪怕万万一失去谢庭月的可能,他不想谢庭月对他心生芥蒂,不想离心……
他们都还没有时间彼此好好了解过。
慢一点没关系的。
总有一天,谢庭月会熟悉他的存在,承认他的位置,他们会不分彼此,不言轻弃,待到那时,一切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有脚步声起,很熟悉。
楚暮下意识理了理衣角,侧头,摆出最完美的笑脸:“夫人回来了。”
摇动的烛光,红通通的炭火,温暖的屋子,微笑迎接你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谢庭月怔住,就好像外面的紧张,刺激,人命,全部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这么潇洒从容,优雅一如往昔?
所有一切,对他竟没有半点影响么?
楚暮,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知不觉,心里这么想的,嘴里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什么样的人……
楚暮放下手中书卷,微笑看他:“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谢庭月差点就跟着对方认真去想了,结果楚暮又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谢庭月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
偏偏对方看着你,目光温柔,眸底似有潮汐,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就好像在告白……
也许这样的话被纨绔公子讲来很油滑,可从楚暮的嘴里说出,真的讨厌不起来。
谢庭月叹了口气,认命的坐到桌前。
楚暮亲手执壶给他添了杯茶:“本来想表现的强一点给你看,结果好像没发挥好,你介意么?”
谢庭月听到这话心弦一紧。
强一点给他看,没发挥好?你还想怎么发挥?装病吓唬人还是直接杀人?
想想梦里楚暮给他的感觉,之前商会楚暮断人手指的果断,有些事他一点都不怀疑,楚暮真干得出来。
今天外面发生了很多恶心人的事,比如谢茹,比如禾元奇,前者顺利阻止了,却罪不至死,只能送回家去,后者还没下手折腾呢,他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就像斗志昂扬的要干大事,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非常不爽。
楚暮该不会一直憋着口气,一直忍着脾气呢吧?
谢庭月小心翼翼的观察楚暮,怎么都觉得对方脸上有种压抑的不爽。
他心神一凛,茶也不喝了,坐到楚暮身边,抓住他的胳膊:“你淡定,千万不要激动!”
楚暮保持微笑:“嗯?”
夫人好像误会了什么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
楚暮垂眼看看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很满意,顺势调整笑容,变得略忧郁。
谢庭月面色肃穆:“我知道路离是你的挚友,但激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打草惊蛇要不得,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好。”楚暮顺着谢庭月的手,又朝对方靠近了些许,修长手指没处放,干脆拿来对方一缕发丝把玩。
谢庭月根本没注意到楚暮的动作,感觉楚暮情绪稳定,放了心。
很好,激动对病情没有任何帮助,有那时间不如多动脑子思考。
“送客的时候,我看到二婶了,她仍然在紧张,担惊受怕太明显,不像假的,她大概真不知道禾元奇在做什么,”谢庭月率先开头,眉目凝重,“所以最坏的消息来了,你二婶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禾元奇背后另有他人。”
楚暮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孙氏一直在给我下药。”
谢庭月瞬间炸毛:“她给你下药?为什么!”
楚暮都这样了,她还嫌人死的慢么!
“那药不致死,只会让人一直昏睡。”感觉到这家夫人情绪不好,楚暮拍了拍谢庭月的背,“没事。”
谢庭月就呵呵了:“她就是不希望你好,不希望你插手任何事,安安静静的闭嘴,她这个掌中馈的才自在。”
说完这话,谢庭月反应过来,这事楚暮知道了,不但知道了,还一直没有昏睡,也就是说,楚暮对此回应了一些手段。
“你现在好好的,孙氏什么反应?”
楚暮就笑了:“她大概只感叹下人不得用,折了个人手而已,新的还没安插过来。”
谢庭月很服气。
不是楚暮的智商,是他的笑。他是怎么做到笑容这么完美优雅,同时又充满嘲讽的呢?
“好,这件事我记下了,我会提防。”谢庭月看楚暮,“不过我觉得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心思做这件事,因为禾元奇的死,她好像很介意。”
楚暮继续优雅又讽刺的笑:“正常,她若知道的多,会担心露馅,知道的不多,更会心虚,害怕有事找上门来。”
谢庭月又道:“禾元奇死的的确蹊跷,毒和之前茶杯里的似乎一样,难道他想杀路离不成,一时不慎,把自己也杀了?”
楚暮:“你记得商会那日,禾元奇拍下的药草么?”
谢庭月想了想:“蓝盈草?”
楚暮颌首:“没错,这个毒,就是蓝盈草。”
谢庭月皱了眉,蓝盈草竟有毒?它不是解毒的么?
楚暮看出他的疑问,为他解惑:“蓝盈草有解毒功效,本身无毒,生食都可,只有一种情况下,它会变成剧毒——焚烧成灰,灰烬有毒。”
谢庭月:“可我记得,蓝盈草这种植物很稀有,市面上很少流通,咱们这整个京城只怕没几株。”
楚暮话音笃定:“我查过,京城很多年都没有蓝盈草流通记录,最近十几年只上次商会有其形迹,被禾元奇买走了。”
“可禾元奇买走蓝盈草是为了送给瞿齐……不对!”说到这里,谢庭月自己也知道不对了,“这草没送成,禾家商铺传出小道消息,说是丢了!”
被谁截了胡,还是被人抢走了?
别的不抢,只抢这蓝盈草,为的又是什么?
“不,这蓝盈草并没有丢。”楚暮摇摇头,目光深邃,“我那日去找你了,记得么?我是从外面转过去的,亲眼见有人从禾元奇的下人手里,拿走了蓝盈草。”
谢庭月立刻就明白了。
这件事是禾元奇默许的!
不然为何草早早就丢了,那么晚才说?
“带走这草的是谁?同禾元奇什么关系?”
楚暮摇头:“这一点,我亦不得而知。”
谢庭月皱着眉,心中非常震惊。
明明没什么用处,看起来是鸡肋的蓝盈草,为什么每每都在,出现的时间都这么暧昧?还有剧毒,杀人可见血封喉。
那上辈子蓝盈布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他这一脚踩进来,进了什么了不起的大坑?
他不知道蓝盈布具体何时势起,最早什么时候制了出来,但他知道,他家这个布料铺子,因大婚意外就被林氏拿了去,后来卖给了禾元奇,这蓝盈布,也是因为禾元奇经营,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看都很危险啊……
还有楚暮,为什么这么关注蓝盈草?可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楚暮顿了顿,解释道:“我因为生病,对各种药材有些好奇,尤其奇珍异草,书中看到蓝盈草本是意外,但接连几次,蓝盈草出现的太为巧合,似有似无与我们有联系……遂觉得不对劲。”
“是啊……”谢庭月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一定得是蓝盈草,毒杀用什么不行,为什么一定是它?且这蓝盈草本身有解毒之效,有人需求,是不是意味着有人中了毒,需要它救命?中毒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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