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是露脸的事,没半点麻烦,戚文海就没想着给好朋友遮掩,把过往认识,合作干的事都说了。还跟个说书先生似的,各种营造气氛,渲染情绪,只把谢庭月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连算盘都用不上,手指头一掐算,就知道这生意怎么做,哪天能得,赚多少!
刘远山近水楼台,得的指点更多,担心一时吃不透,他还把谢庭月的话全部细细记了下来,收集成册。这本笔记他倒是想死死抱着,当成传家宝,无奈来客似狼啊,直接抢了就看了!还一个个眼似铜铃,啧啧有声,就像吃了什么仙药似的,茶不喝了,饭不吃了,不管环境如何,一蹲就是一天!
刘远山气得吹了会儿胡子,缓缓叹气。
公子教他时,并没有任何私藏,也没任何留手,说知识或许一样,但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深度广度不一样,用起来就不一样。聪明人怎么都能出头,与其费尽心思藏着掖着,不若努力让市场多元,这个行当,有本事的人越多,才越有意思,越有生机。
公子胸怀锦绣,有大志向,为人行事却很低调,从不炫耀张扬。这么好的人,受过那么多苦,谢家那起子破事,外人谁知道?刘远山替公子不值!而今有机会,正好也让这群人知道知道,公子是个怎样的君子!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说谢庭月好话,每每‘谢二’两个字提出来,不管酒楼茶肆,妓馆街道,全部跟打了鸡血似的热闹,没人比谢庭月的风头更盛了!
谢庭月感觉出门都难了……
这天办完事回家,楚暮正在房间里等他。
“陶公的字,找到了。”
谢庭月听到这句话脑子一懵,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楚暮轻叹口气,口齿清晰的复述:“我说陶公的字,找到了。”
谢庭月差点跳起来:“在哪?”
“这。”
楚暮拿起随手放在桌边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轴卷,绑着缎带。解开缎带,展开轴卷,纸上的字扑面而来。
铁画银钩,落笔千钧,收笔藏锋,观之有山海之势,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洒脱超然。
谢庭月看到这字指尖忍不住颤抖,无它,这字再熟悉不过,和《大国经济》如出一辙!
沧海有朝会成桑田,海会枯石会烂,这世上什么都会变,唯有字间精神不会,那本书……一定是陶公著!
所以不管见没见过面,知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学到的知识,脑子里的思维方式,都赖陶公传授,说他是陶公弟子,并没有错。
那本书,自打记事就在他身边,小时候顽皮,没有这方面的好奇心,便也没问过,但他身边的东西,不是生母给的就是嫡母给的,没有别的可能。
再加上那血迹,别人看不到,只他能看到的奇特之处——
“楚暮,”谢庭月声音有些紧涩,“我可能……真是陶公后代。”
周末把谢庭月搂到怀里,轻轻揉他的头,又捏了捏后颈,以做安慰。
谢庭月回抱住他。
二人只是互相拥抱,谁都没有说话,房间很安静,只能听到清晰的心跳声,自己的,和对方的。
良久,楚暮才道:“有人想见你,要见么?”
谢庭月声音已经平静很多:“谁?”
楚暮:“拿这幅字过来的人。”
谢庭月顿了顿,道:“见。”
一切总都要面对的,他已经心有所感,早早准备了不是么?
来人竟然是杭老夫人。
谢庭月惊讶了一瞬。
老夫人看着他,眼神十分激动:“可是……《大国经济》?”
连这个也知道!
谢庭月登时就站起来,想去书房把书拿过来。
他很好奇,杭老夫人能不能看到!
杭老夫人却阻了他:“好孩子,你不要忙,那书老婆子是看不到的。”
谢庭月:“嗯?”
杭老夫人抹了抹眼角,唇边带笑:“陶公那等精彩绝艳之人,岂是凡夫俗子?他留下的东西,自有机窍,绝非别人想看就能看到的……小公子,老婆子可算找到你了!”
说着话她就哭起来,膝盖一弯要下跪。
谢庭月赶紧拦了她:“老夫人您这是——”
“小公子是陶公后人啊——陶公后人!”
杭老夫人非常激动,看着谢庭月,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又不敢,眼里噙满了泪,有苦涩,亦有安慰。
“老夫人别激动,我就在这里,不会跑的,咱们先喝杯茶,静一静气好不好?”
谢庭月一边哄着老夫人,一边心里不停转。
这位陶公事迹,楚暮曾打听过一些,与先帝似乎……很有些暧昧,竟然也有后代么?
一盏茶喝完,老夫人平静的吐了口气,不等二人问,自己就说了:“陶公一心为国,与先帝君臣相得,一生未成亲没有诞下任何子女,此为事实,二位不必怀疑。”
谢庭月看了楚暮一眼,所以那不可说的暧昧,是真的了。
那他是谁?若陶公没有子女,杭老夫人的话岂不是前后矛盾了?
杭老夫人:“陶公没有子女,却有一个一手带大的同胞弟弟。”
第82章 当年那些事
同胞弟弟?同父同母的那种?
谢庭月和楚暮对视一眼, 不用说, 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是后代,却非亲生, 而是有血缘关系!
谢庭月拱手行礼, 一脸认真:“过往种种,还请老夫人解惑。”
危局已至, 很多事知道的越多越好,心里越有数, 越知道该怎么防御, 杭老夫人今天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自不会推诿,她只恨阴差阳错, 很多事兜兜转转,明白的太晚。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她叹息着端起茶盏, 润了润喉,“当今圣上帝位, 你们都知道是怎么来的吧?”
楚暮垂眸:“先皇景帝一生未立后,后宫寥寥美人无一有出,于景帝二十五年,发下诏书禅位于皇弟,也就是今上文帝。”
谢庭月每每想到这段历史,总有一个疑问, 景帝十岁登基, 从前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到后来创下偌大家业,江山稳固,可见之才能。权势是个好东西,少有人能真正放下,景帝退位时年仅三十五岁,堪称壮年,身体也很健康,未传出任何隐疾,为什么就退位了?是觉得当皇帝太累,不想干了?
杭老夫人微叹:“先景帝才华横溢,资质奇佳,可初初登基时只有十岁,阅历不够,学识经验也尚未积累足够,面对别有所图的外戚,各有心思的大臣,虎视眈眈的赤满,如何能应付的来?别人又又怎会相信一个十岁孩童,全心全意效忠于他?当时景帝在宫中可谓举步维艰。若非陶公此时出现,一力扶持先帝,哪有后面的雄图伟业,国泰民安?”
“是年陶公十九岁,父母双亡,独自带着弟弟讨生活,因从不愿吃亏,为族人不喜,还好他才学卓然,未来总会出头,别人不敢太放肆。时年科考,陶公遇人刻意打压,状元的卷子判了二甲,当时朝廷正在为景帝选侍讲,那些状元榜眼,有身份来历的才子不愿卷进麻烦漩涡,陶公便被人推了进去……”
“小孩子尚未定性,又是天下至尊,随心所欲,不好好引导,很可能长歪。陶公弟弟和景帝年纪相仿,照顾熊孩子很有一手,本人又一身正气,智计百出,引的景帝对他敬佩又信重。大臣对朝局信心不多,选出来的太傅态老,讲课不愿过深,陶公就私下里给景帝补课,边观舆图,市井骗局,帝王心术,什么都教,从不藏私。他还目光长远,看出了大安窘状和日后必然会面对的问题,当时就以商立道,教出一众学生各处行商为大安积攒财富……”
谢庭月和楚暮对视一眼,太懂了。
也许是多方势力影响逼迫,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小皇帝和陶沐殊性格相投,都想做出点事,总之,君臣或许有小摩擦,大方向上很是默契,积年累月伴在一处,渐成知己。
君臣相得,交托全部信任,又都是能力卓绝,运筹帷幄之人,何愁不能开创盛世?
杭老夫人停下喝了口水,看向谢庭月:“那日情况特殊,我离得太远,不知那姓吴的赤满使者都对你说了什么,但我大略能猜到,我可告诉你,对方所述事实,皆是真的。”
谢庭月一顿。
杭老夫人面容肃穆,眼底有光华流转:“陶公乃不世之人,其智慧才胆,岂是一般人能猜度的?助赤满攻抢邻国,助邻国杀我大安边境蛮族悍匪,陶公确实都做过!他做的还远非止这些,那姓吴的知道的还少着呢!”
“但我老婆子,不,我大安上下,不管朝廷还是民间,但凡认识陶公的,都敢直言发誓,陶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安!为了大安的利益,为了大安能变得更好!”
……
谢庭月在老夫人的讲述里,认识了一个谦谦君子,胸怀锦绣,目光长远,城府极深,也活泼爱笑,有猛虎之威,也有细嗅蔷薇的温柔。
越听,就越觉得遗憾,为什么这个人的痕迹被强行抹去,很多事不准提,太让人向往了!
杭老夫人上了年纪,声音略苍老,也有些慢,但在这样的故事氛围里,十分动听,像踏过了时光,亲眼见证那个人走过的每一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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