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公子的包被!当时小人悄悄溜过来看过,您的包被乃是皇家大内造设之物,绝非楚家拿的到的!”赵康话音笃定,掷地有声,“且这世上,有哪个当娘的不知道生出来的孩子是生是死?公子您在楚家这么多年,就一点都没注意到楚家人态度不对么?”
楚暮眼眸微垂,没有说话。
就是因为注意到,才怀疑,上辈子的自己才越来越钻牛角尖。
赵康一直注意着对方的脸色变化,当即一个头磕到地上:“公子您心慈,小人却看不过去,小人替您不平!”
楚暮修长手指抚过椅柄:“你是谁?”
“小人名叫赵康,是当年平王府旧人。”
楚暮突然大力一拍椅柄:“一派胡言!你既是平王府旧人,为何要背主!”
赵康:“小人良心难……”
楚暮眯眼:“就算你心高气节,不愿同流合污,为何一直不揭发?一直不来寻我?平王身死多年,早就无甚势力,于你没半点害处,为何偏偏是现在,今夜?”
赵康突然不敢再抬头看楚暮。
旧年往事成尘,难以追溯细察,他知楚暮不可能查到所有事实,但他完全没想到,楚暮竟半点不信他!他不可能凭空编造许多事实,也编造不出来,必是发生过,才能这般说的!
一瞬间,对方眼神平静到了极致,反而是深沉的可怕,他心头猛跳,很有些慌。
“小人……人微言轻,当年所有事也全非自己亲眼所见,拿不出证据,恐……恐圣上难以取信,且平王虽死,府塌势去,早年还是有很多忠心旧部的,他们……认得小人,小人若敢出头,恐……恐见不到圣上,就被灭口了!”
楚暮没有说话,房间内落针可闻,安静到压抑。
赵康脑子转动到极致,身子伏的极低,额头贴在冰冷地面:“小人……有罪,之前一直犹豫摇摆,未有取舍,实是公子能力卓绝,天资灵秀,小人无法不折服,想要个从龙之……”
楚暮直接笑了:“从龙之功?你以为我会信?”
“公子绝非一般人!”赵康十分激动,手指都在颤抖,很是急切,“小的确是有罪,忠心不够,顾虑也重重,见公子大病在身,一直退缩不前,但现在不一样了,宫里那位假狸猫马上就要病死,太子眼看着上位,您现在再不动,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且那赤满使团野心重重,此一来必搅乱形势,正是公子崛起之时机!”
“还有这味药——小人帮您找到了。”
赵康从袖袋里取出一样东西。
“不知为何,公子病情和大皇子极为相似,此物能医大皇子,定能医公子。”
楚暮看到那东西,眼瞳骤然一紧。
冷松烟!
赤满使团丢的东西正是这个!
然而不管心里如何惊讶,楚暮面上未露出一分:“此物你从何而来?”
赵康:“黑市。用尽了小人所有身家。若公子仍是不信,小人也只有最后一样东西了——”
他拿出了一块玉佩。
严格的说,是半块。
白润无瑕,雕有鱼龙纹,触目生辉,一看就不是凡品。
楚暮对这玉佩很熟悉,因为另一半在他身上,从小就有,至于为什么是半块,家人说他小时候淘气,自己打碎了,另外半块已经碎成了渣,再也找不着了。
见楚暮久久不语,赵康终于有了一种‘尽在把握’的自信,他垂下眼睑,姿态恭敬:“一切前尘,不过是阴差阳错,公子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么?”
“公子智丰心密,小人急急前来,自知一时难以取信公子,不敢多言,此二物献于公子,小人先行告辞,公子想知道什么,或者有何打算,只要招呼一声,小人必来!”
说完就退了,走的干净利落。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谢庭月从屏风后传出来,眉心微皱:“你怎么想?”
楚暮拉住他的手,唇角笑意重现,浅浅润润:“夫人呢?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么?”
谢庭月叹了口气:“我差点就信了……”
刚刚的场面太刺激,信息量太丰富,要不是重活一回,定力和心性都有所增加,必会为对方所惑。
不是你聪明,就永远能躲开陷阱,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聪明人也会入障,也会被迷惑。
富贵皇权,世间哪个不想要?权迷人眼,欲诱人心,当巨大惊喜降临的时候,人们往往看不清底下藏着什么,或者说,根本不想看。
正好楚暮又对身世产生了怀疑,对方说出的话,拿出的东西样样有力……
“此人这么久才找上你,若只言忠心,你必不会信,可他透了自己打算,显的不够真诚,倒也洗了些疑点——人们为了自己利益,总是愿意牺牲更多。”
“说话透一半留一半,有足够的疑点,也有足够的爆点,再加上投名状——”谢庭月看了看桌子上的冷松烟和半块玉佩,“你不可能不感兴趣。此人心机很深,方法很够,不管所言之事有几分真假,你我做决定都要慎重。”
楚暮看着一脸认真的谢庭月,长长叹气。
上辈子的他,可没有这么聪明。
加之重病缠身,生无可恋,各种不甘心,总想用各种方法证明自己在这世间走过一遭,就自我放逐,正好如了别人的愿。
还好,这辈子有夫人,他不可能乱来,也舍不得乱来。他还要留着命,和夫人白头呢。
“至少这玉是真的。”楚暮伸手拿起那半块玉佩,润白玉质在他修长指间润润生辉。
谢庭月:“之后呢?怎么做?”
楚暮唇角轻扬,笑容相当有深意:“等他来找我。”
谢庭月:“可他好像在等你召唤。”
“没办法,为夫体弱多病,不良于行啊。”楚暮一边笑,一边往谢庭月身上靠。
谢庭月到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事拼的就是谁急,谁稳,稳得一方安坐钓鱼台,急的一方就会慌,谁慌,谁就会出事,露马脚。
和之前的二婶一样。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庭月对此非常好奇。
楚暮视线越过窗户,声音和这夜色一样朦胧清淡:“我感觉……大约很快,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
清奚的回信终于来了。
谢庭月猜的没错,她果然就是江南杭家的人,还是嫡出,因要一心一意跟着萧云峰,跟家里人闹的很凶,一度关系不好,但她祖母非常疼她,而且现在江南本家的主事人,就是她祖母。
杭清奚在信上也说了,她知道阎宏,但阎宏并不知道她,二人并没有在正式场合见过面。祖母行事磊落,做生意也是大开大合,能赢她是本事,她从不计较,但耍阴心黑的,她不待见。阎宏一事,她都看不过去,祖母必不会包庇,都不用她特别写信说情的,让谢庭月等着,祖母必不会偏袒阎宏。
信到最后,杭清奚还提起另一件事,祖母近来似乎有上京之意,她担心老人家岁数大了,身体不好,经不住京城的硬风,若有机会能碰面,请谢庭月帮忙照顾一二。
谢庭月回信应了,也不再担心谢茹后面的手段。
果然,没多久,江南传回来了消息,杭家非但没如谢茹的愿,给阎宏撑腰,反而狠狠教训了一顿,还责他送了很多赔礼到京城给谢庭月。
虽则青县一遭,阎宏吃了大大的亏,被谢庭月坑的家财散尽,但那是他自己心脏,先起了歪主意。且做生意各凭本事,谢庭月没霸没抢,一切都是阎宏自己愿意做的,吃了教训就得认。
你起歪心思害人,也动了手,就得给别人赔礼道歉。
至于谢茹这边,就什么都没有了。阎宏是大张旗鼓坏了林氏谢茹名声,也有所夸张,但也是林氏先起了歪主意,阎宏一点也不欠对方。
偷鸡不成蚀把米,谢茹气得脸都黑了!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先把那阎宏弄死!这下好了,杭家重重把阎宏罚了一通,还紧紧扣在江南不让动,反倒成了保护,她都找不着机会下手了!
谢庭月倒没关系,阎宏心思不正,他发现的也早,本身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把对方坑的里里外外亏不少,现在人还送了赔礼……还计较什么?
在他心里,直接把这茬揭过翻了篇,只要阎宏以后不再盯着他耍手段,他就卖了杭家这个面子。
谢茹和谢庭月的争斗,里里外外持续了两个多月,谢茹从最开始的来势汹汹,到最后的大厦倾颓,无后继之力,让谢庭月都有点惊讶。
他虽不喜欢这个便宜妹妹,但对方的聪明他是肯定的,谢茹学的很快,心性也很坚韧,不至于输的这么快,这么狠。他本来还有个大计划,想最后狠狠打击一下对方的……
谢庭月感觉不对劲,找人问了问,发现谢茹病了,病的很重,这才没精神体力跟他斗。
别人房帏之事,按理他是不应该知道的,可谁叫他有个培养了一堆探子消息渠道的夫君?
这些暗里养着的人,会武功,能八卦,对本职工作注以十二万分的专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什么缝都敢钻,什么场面都敢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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