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珦这日夜里便故技重施,去找贺剑轻提个建议。
贺剑轻知道之后,将帖子一扔,毫不在意道:“不想去便不去,赏菊宴,不过是寻个名头,一些成日无所事事的人凑在一起喝喝酒罢了。”
余珦心想,他也是无所事事之人呢。不过既然贺剑轻那么说了,便不去吧。
“怎么?你想去?”贺剑轻凑过来,眯着眼睛不坏好意思地问。
余珦赶紧退开两步,笑着摇头道:“没有,不去。”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可令余珦没想到的是,列支侯万柊可以把事情做到完美无缺。
这日他与余念外出归来,刚到家门口,就发现了一辆高大的马车等在阶下,一人正跟门房说着话。
那人见余珦回来了,便上前自报家门,说是列支侯家的人,特意来接余府的少爷前去赴会。
余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下子骑虎难下,当面拒绝这方面,他是没什么经验的,于是乎,不得不上了马车,也稍带上了余念。
马车一路行进,将他们兄弟两人载到了赏菊宴的举办地,列支侯在京郊的别院。
余珦带着余念下车,侯府的管家在门口接他们进去,两人一进去,只看到果然蔚为赏菊宴,从大门进去,一路到处摆满了菊花。
余珦对此只觉得漂亮,并欣赏不出那些菊花的品种,何况他心里对此行满怀疑问,也不在看菊上。
管家倒是一路给他们说一些菊花的品类,余念东张西望,虽然像是在认真听,却没有将管家所说记在心里。
等他们跟着管家一路来到一处水榭时,发觉只有寥寥几个人,并没有自己一路想象中会宾客云集的样子。
因此余珦就更加感到奇怪了,那些人一看装束便知是一些皇亲贵戚,与万柊熟得很,见到余珦兄弟,纷纷投来诧异的探寻的目光。
万柊亲自出来迎接,将他们带到了亭子里。
“来来来,余少爷,请容我给你介绍介绍——”万柊一一给余珦介绍了面前五个人,这些都是年岁不大的年轻人。
余珦听过,纷纷见过礼,寻思着见过之后,找个借口便离开。
万柊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介绍完,便让他们继续,又带着余珦和余念转了个方向,往另一处去。
“多谢侯爷相请,但是我们还有事,如果侯爷没什么事的话——”余珦言下之意是想回去了。
谁料到万柊也不遮掩,说道:“两位别急,今日我冒昧请你们来,其实是受人所托,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啊。”
余珦一听他这么说,诧异道:“谁?”有谁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请他见一面?既然是请他来,那便是他认识的人。
余珦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无法想出此人的真实面目。
好在万柊也不拖延,很快就领着两人去往另一处楼阁,说道:“随我来,见到了,你便知道了,请。”
随后,余珦果真便知道了,那人坐在屋子的内侧,用一到珠帘相隔,隐约露出尊容。
余珦一见到人,心里便咯噔一下。
万柊将人领到,原先在珠帘后陪那人说话的一位美妇人便走了出来。
“人带到了。”万柊对珠帘后的人说道。
“多谢侯爷,我想与他单独聊聊。”那人,宣仪公主说道。
余珦心里震撼无比,怎么也没想到宣仪公主会拐弯抹角地通过列支侯来请自己过来见一面。
听到公主的话,万柊便领着美妇人出去了,顺手要捎走余念。
一路沉默不多话的余念在这时不乐意了:“这位,侯爷?我要跟大哥在一起。”
万柊笑道:“小余少爷,你可知里面的是谁?公主的话你也敢不听,不听就是抗旨,抗旨的下场想必你知道的吧?”
余念才不会管他的“威胁”,道:“我不——”
余珦推了推余念:“在外面等我吧,没事。”
余念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万柊出去了。
屋里只留下两人,余珦站在珠帘前方稍远的位置,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宣仪公主的意图。
宣仪公主倒是一上来就表明的意思:“冒昧请你来,还请不要见怪。”
余珦哪敢跟一位公主见怪,忙从慌神中拉回思绪,跪下拜见。
宣仪公主道:“起来吧,我有些话想问你。”
余珦便乖乖站在一旁,这会儿忽然福由心至地看出了点端倪——只怕是跟贺剑轻有关。
果然,宣仪公主停顿了会儿,单刀直入道:“实不相瞒,那日在丞相府,我们是见过的。”
“是。”余珦不敢多说,怕给贺剑轻,或者自己惹麻烦。
“我听说,你自小跟晖远侯一起长大,后来又因为意外,失踪了十年,此事,晖远侯一直耿耿于怀,自请驻守边关,直到带着你回来。”宣仪公主说了这段往事,口气淡淡,似乎在闲话家常。
“是,公主说的不错。”但是为什么?提起这些事,是想干嘛?余珦闹不明白。
宣仪公主继续说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是如何再遇的么?”
余珦一头雾水,听得满心疑问,但只能挑挑拣拣地说了些,道:“事情便是如此,能在南疆巧遇,实在是巧合。但不知公主为何如此问?”
宣仪公主叹了口气,道:“你且别管我为何这么问,只需如实回答。”
“是。”余珦垂首站着,越来越觉得疑惑。
“那么,你们在南疆待了一个多月,你可曾见到,见到有什么人,经常是晖远侯去见的么?”
听到这里,余珦大概知道了。公主这是拐弯抹角地想问他,是否知道贺剑轻的意中人是谁。
那夜的情形此时清晰地浮现余珦脑海里,想到公主如此高贵的身份,竟要来亲自来问贺剑轻,为何看不上她。
另一方面却也说明,公主并非是个扭捏的阴暗之人,这令余珦稍稍放心了些。
他斟酌了一下,面对宣仪公主的问题,说道:“启禀公主,此事,公主为何不直接问晖远侯呢?”
宣仪公主咬着唇,道:“我是在问你!”
余珦心里叹了一声,道:“启禀公主,我并不知道,在南疆,因为晖远侯他受了重伤,一直留在府里养伤,并未去见什么人。”
宣仪公主是知道贺剑轻的伤势的,此时便沉默了。
就在余珦以为公主放弃了,这就要放他回去时,只听宣仪公主又道:“那么,会是谁呢?没这个人吗?”
余珦听这话并非是像在问他,便没有说话。
屋里很安静,静得令余珦感到一丝害怕。
在他的前方,宣仪公主端正坐着,都没怎么动,余珦看不出她的神色,只能判断出她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之中。
“那么,既然你家在侯府边上,可曾见过——”
余珦傻眼了,这,这让他如何回答?
好在,宣仪公主也并没有真的让他回答,只是随后叹了口气。
到这个时候,余珦忽然发觉,今天他来到此处,又被宣仪公主留在这个屋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必要。
这些,完全可以简单调查就可以查出来,宣仪公主绕了个弯,让他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些问话现在想来,只是可有可无的。
余珦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只听余念在外面特意提高声音喊了声“小侯爷”!
余珦诧异地下意识抬眼望门口看去,果然下一刻,门被推开,贺剑轻出现在了门口,余珦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到一丝的紧张。
余珦又去看了眼宣仪公主,只见她站了起来,一撩帘子,来到了余珦身侧,这令他忽然不敢动了。
宣仪公主是个美丽的女子,此时神色却带着一点令人感到细微胆怯的东西。
至少,余珦胆怯,贺剑轻并没有,他大步走了进来。
“臣,叩见公主殿下。”
“你来了。”宣仪公主自从贺剑轻一出现,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此时语气带着一丝笃定。
贺剑轻神情镇定,道:“请公主见谅,臣是来带他走的,余大人家中有急事,需要余珦即刻回去,请公主见谅,公主若是还想找他说话,可告诉臣一声。”
宣仪公主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可当贺剑轻伸过手来拉余珦时,她突然一把拉住了余珦的左手。
余珦一惊,贺剑轻同样没预料到,两人一边一个拉着余珦,将他夹在中间。
“公主——”余珦诧异地盯着宣仪公主,可对方并没有看向他,反而一直盯着贺剑轻,目光中带着一丝哀伤。
“晖远侯,我难道让你多留一刻都不乐意吗?”
余珦心说,这会儿就不要说这些了,可以先放开他吗?
贺剑轻道:“公主想宣召,臣自然奉命,可是这与余珦无关,余家真有急事等余珦回去,还请公主不要为难臣。”
宣仪公主听了此言,终于松了手。
余珦跟着贺剑轻出了门,回头只见到她晦暗不明地伫立着,看他们离去。
第四十二章
余珦被宣仪公主请到列支侯别院,借赏菊宴之名,实则是想从他身上探知一些贺剑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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