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剑轻一听便知他在说瞎话,拽了他一把,将他拖到一边偏僻之处,正当要细细说一说,却发觉他面色忽然变了。
“怎么了?”贺剑轻警觉地问,又四下扫了一圈,并未发现余重启的身影。可是,余珦脸上的神情却半点未减!“珦儿?!”
贺剑轻顺着他无神又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能看到一道人影往山下而去,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瘦长,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没什——珦儿!”
余珦晕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余珦晕了过去。
他手里还捏着贺剑轻刚才给他买的糖人,对方捂住他口鼻,将他弄晕,此时他不过六岁多,对方轻轻一抱,就动作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只留下落在地上的糖人,还有人群之中,贺剑轻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这一切余珦都不知道,等到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屋子里。
最先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屋子里的陈设,而是他混沌不清的记忆。
小小的余珦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钝痛如他几个月前头硬生生撞到门槛一般,疼得要命,只能躺在地上打滚。
此刻他躺在床上,忍耐地等这阵过去,又静静地躺了会儿,茫茫然地揉了揉眼睛,抹了把嘴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脑海中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他本来就在这里的吗?
余珦六神无主,感到害怕极了,整个人缩成一团,用脚一蹭一蹭地往后头所去,直到背部抵住了墙壁,才停了下来,双手抱着双腿,惶恐不安地悄悄四下打量。
屋子很小,只有他躺着的这一张床,其他什么都没有,门紧紧关着,有一扇高高的小窗,窗中透出一点亮光,可是他人太小了,没有办法爬到窗的位置去看看外头是什么。
他神情紧张地盯着门,不知道门打开,会有什么怪物跑出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呢?他好害怕啊!
余珦等了很久,门都没有被打开,也没有怪物出来要吃了他。可是他一直不敢移开眼睛,所以盯得眼睛又酸又涩,不得不抬手使劲揉了揉。
可是,他又盯了会儿,依然没有动静,直到他觉得太累了,就这样靠坐着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余珦吓得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他叫得太大声了,扯破了嗓子,不得不疯狂地咳嗽,咳得胸口疼,脸上涨得通红,整个人连滚带爬躲到了角落里。
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个人,是个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穿一身粗布衣服,长得一张清瘦的脸,眉毛很浓,他正用一种发愁的视线盯着余珦。
余珦不知道他是谁,只能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惊恐万分地想,他会不会是要抓他去吃掉!
男人见到他如此害怕,似乎很意外,问道:“怎么了?吓着了?”
他的声音带点微微的沙哑,但是语气竟然比较柔和,这多少让余珦的害怕没那么深了,尤其男人还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哄着他道:
“别怕,是爹啊,你怎么连爹都不认识了,唉,瞧你,怕成这样,爹难道会打你不成?”
爹?
余珦想了想,没从脑海中找出关于爹的记忆,所以对男人的话带着又怀疑,又想确认的想法。
“爹?你是我爹?”余珦轻声细语说道。
男人点点头,拍了拍床铺边沿,坐了下来,面对着余珦,有耐心地说道:“别怕,你是不是睡得迷糊了?爹刚出去了会儿,你就忘记爹了?瞧,爹还给你带了糖人呢!”
余珦看到自称是他爹的男人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拿出碎了一个一半的糖人,将信将疑地视线在男人和糖人上头来回看。
男人看他放下的点戒心,继续哄道:“别怕,来吃啊,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吃吗?”
余珦不知自己怎么的,为什么没有过去接,他仍然半信半疑地道:“你真是我爹吗?可是我,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不记得了!”男人惊讶地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觉就不记得爹了?哦,我知道了,你实在骗爹是不是?哎呀,这把戏都耍过好几次了,爹难道还会被你唬住吗?快点过来,再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余珦摇了摇头,男人一看没办法,只能叹口气,将糖人放到床边的一把凳子上,起身对他说道:“爹得出去干活了,你想吃就赶紧吃了啊,等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等到男人走后,余珦盯着糖人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他反而是起身慢慢地走到了门边,门没有关,虚掩着,他推开了一点,悄悄透过细缝往外看。
外头,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中养着几只鸡鸭,方才自称他爹的男人正在院门口的河边,他身旁放着一个篮子,正在洗菜。
余珦心想,难道他真是我爹吗?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想起来?
路上走来一个妇人,跟男人打了声招呼,问道:“阿水,跟你借两鸡蛋成不?今儿小崽子要吃水蛋。明儿就还你,我家的鸡不知怎的昨儿今儿都没下蛋!”
“成啊,这有啥不成的,你们等着啊。”名叫阿水,又自称余珦爹的男人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回转到余珦所在位置的左侧厨房里去拿了两个蛋出来。
那妇人谢过了,问道:“唉,怎么就你一个人啊,阿新呢?还躲在屋里不出来啊?”
阿水叹道:“唉,就说了他两句,就跟我翻脸了,刚才还不认我呢,可把我给气的。”
“气什么,你家阿新多懂事啊,可不像我家的臭小子——啊,阿新,你出来出来。”妇人发现了将脑袋塞在门缝里的余珦,朝他招手。
余珦懵懵懂懂地开了门,慢慢走过去。
妇人笑看着他,淳朴的模样,让余珦看得傻愣愣的,妇人对他说道:“阿新啊,你爹养大你不容易,你可别使小性子了,要吃糖人就好好跟爹说,知道不啊?哎呀,真是太乖了,要是你跟我回家当我儿子就好了!”
阿水此时急忙道:“那不成,他是我儿子,你羡慕去吧,哈哈。”
“得得得,就你得意了,好了,阿新,胡婶走了,有空再来我家玩啊,阿齐可等着你去呢。”说完,妇人离开了。
余珦这才终于有点相信,阿水真是他爹。
阿水朝他招招手,余珦便慢慢地走了过去。
阿水替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余珦这才发现,他的衣服跟阿水的不太一样,还没来得及多想,只听阿水道:“唉,难得这身衣裳,还是你娘生前给你准备的,难得今天穿一回去做客,你怎的搞得一身脏,来,脱下来爹给你洗洗。”
余珦一瞧自己身上,果然是脏得很,就脱了下来。
阿水洗好菜,对他说道:“你先等着,等爹给你洗好衣服就可以做晚饭了,你要是饿了,灶台里还有个红薯,你先填填肚子,不急,啊。”
余珦便进了院子走去厨房,看到破旧的碗筷,杂乱的陈设,拿了红薯,就感觉肚子饿了,便出来躲在一旁吃,等阿水进来,看到他像只偷吃鱼的小猫似的,看得哈哈大笑。
“儿子欸,怎么躲在那儿吃?都是自家东西,就坐在这里吃,没人会抢你的。”
余珦还是没多话,他只睁着一双黑玉般透亮的眼睛注视着阿水的一举一动,心里扑腾扑腾地,一会儿想这人真是我爹吗?一会儿又想,为什么我会记不起来呢?
他沉默着吃好红薯,手上黏黏的,便去到外边的河边洗手。
河边被用石块垒出几个台阶,很方便,走两步就可以就到河水。
余珦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水里,此时还是初春,水有点冷,他被冻着了,赶紧缩回来,想回去了,哪里知道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就扑通掉了进去。
猛地灌了一口水的余珦在水里扑腾,大声喊救命,心里怕得很,脑袋里唯一想的是“爹快来救我!”
阿水听到呼声,赶紧冲了过来,一见这个情形,可吓死了,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一把抱起余珦,将他拖上了岸。
余珦吃了几口水,被阿水按着腹部给逼吐出来,呛了好几下,整个人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水匆匆将他抱回去,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身倒是与他自己身上的很匹配,随后又烧了碗姜茶,喂余珦喝了下去,又隔着被子抱着他。
“阿新啊,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跑到河边去玩,刚才可把爹给吓坏了,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爹可怎么活呀!”
余珦抖着身子,听得心里酸酸的,看着阿水将他抱得紧紧的,脸上眼睛都红了,一脸担忧。
他心里凝固的土终于漏开了一条缝。
此后的日子,阿水依旧对余珦很好,尽管家里并不怎么富裕,但总是给他吃好吃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要是出去,也会带些东西回来。
对于余珦一直不记得自己的事,他也不生气,只是每当余珦半夜醒来,无意中看到阿水一个人对着他娘的灵位,说一些难过的话,让余珦心里酸酸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余珦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阿水的儿子,名叫阿新,他娘因病过世了,他爹便带着他四处流浪,好不容易在这个镇上住了下来,寻了一份活儿,养活父子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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