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剑轻一动不动看着余珦乖顺地站着,等所有尺寸量好,这才迈步小跑过来。
这一阵,余珦似乎就忘记了先前的事儿,巴巴凑上来。
一如雏鸟情节似的,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他,余珦便将他当成了依靠,即便是找到了亲人,总也不是很亲近。
贺剑轻经此一事,不免想多了些,想着是不是该趁此机会,离余珦远一些。
毕竟年岁渐长,余珦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哪怕是再也找不回那些过往的记忆,也不影响以后和人相处,只要能够融入就成。
可是转念又一想,何必这么着急,越国的男子大多都要二十以后才成家立业,余珦不过十六,至少还有四年,可以无忧无虑地过。
他又何须急着甩手,让余珦孤立无援一般难过。
贺剑轻清晰地记得昨儿夜里见到他出现,余珦是怎样的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
“好了,可以走了吗?”余珦扬起下颌,眼带催促,又带着几分期盼地向贺剑轻看过来。
贺剑轻接触到他诚然的目光,便将脑中想的那些杂七杂八给抛掉,还是顾着眼前为好,其他的,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出了门,走了一段路,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这会儿正是早晨,路上行人非常多,买早点的,采买食材的等等,让余珦大开眼界的同时,就紧贴着贺剑轻亦步亦趋地走。
贺剑轻没有坐车,为的就是让余珦多看看京城的风景。
“都是些百姓,不用怕。”贺剑轻将余珦从身侧拉过来,握着他的手腕,让他与自己平行慢慢走。
“哦哦……”余珦一边应着,眼睛四处乱转,看看这个,又被那个吸引过去了,发现别人也没多瞧他两眼,也就不太害怕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贺剑轻在一间铺子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东街比较僻静的地方,人没有那么多,周围的铺子多半是卖贵重东西的,来的人也就少了。
余珦还没抬头看匾额上的字,鼻子里闻到了一股药味,就知道目的地到了。
“这是天一堂,天下归一的意思,”贺剑轻简单说了句,就领着他进去了。
天一堂名字取得响亮,却是个小医馆,不大的一个铺面,里头只有一位大夫和一个伺候的药童,外加有两人正在看诊的病人。
药童见到贺剑轻两人,先将他们领到一侧的位子坐下,让他们稍等。
贺剑轻也不急,便随意等着,拿起一旁闲搁着的医书,随意看看,顺便教余珦认字。
余珦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唔……是古……啊,那是苦?”他琢磨半天,眉心聚拢,苦思冥想,愣是想不出来什么字。
此时那病人突然大叫一声,吓得余珦缩起脖子,下意识地凑近了贺剑轻,双手拉住了他的衣裳,一双眼怯怯看过去。
贺剑轻面色一沉,起身挡在余珦面前。
只见那病人嘶喊过后,呼吸一顿,就不动弹了。
大夫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另一人猛地推了推病人,又颤着手去探鼻息,顿时圆目大睁,如凶狠的猛兽一般,扯着大夫的衣领大声叱骂:
“你杀了我大哥,你杀了我大哥!”
“壮士误会,你送他来时已经——”
大夫要辩解的话哪里能被听进去,那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只知道大哥如今死在医馆里,脑中哪里想得到其他。
他猛地将大夫一甩,大夫整个人被甩开,贺剑轻伸手一揽,大夫堪堪站住了,跟他道了谢。
贺剑轻正想带着余珦避一避,哪里知道那壮汉不依不饶,开始打砸医馆,掀起桌子砸过来。
贺剑轻只得动手,奈何他一时不查,忘记了自己右手还未痊愈,即使好全了也用不了功夫,硬生生接桌子,就这么被砸得倒退了两步,险些倒地。
余珦在一旁急了,想也不想拿起手边的医书就砸了过去。
壮汉此时已经毫无理智可言,脑中一片浆糊,他看见什么砸什么,将医馆搞得乱七八糟,大夫和药童一边劝阻一边躲避,医馆刹那间搞得鸡飞狗跳似的无比混乱。
贺剑轻看不过去,觑空飞身一脚将壮汉踢得飞了出去,砸到那躺着的病人,那人落了地,两个人撞在一处。
壮汉大吼一声朝贺剑轻扑过来,贺剑轻轻飘飘一转避开,左手轻扯余珦,壮汉一扑不成转身再扑,脸上凶神恶煞一般。
贺剑轻躲开之余又给了壮汉一脚,这才让他消停了,整个人歪倒在地,气喘不已。
医馆内总算安静了。
大夫在药童的扶持下,喘气安定了好一阵子,对贺剑轻道了谢:“要不是你,今天可就——哎呀,小公子有没有受伤?”
贺剑轻一听,暗道糟糕,回身见余珦不知是被他撞到还是怎的,此时整个人可怜兮兮地歪坐在地上,半个身子靠在那位病人身上,脚似乎有点扭到,面目苦兮兮地起不来了。
贺剑轻急忙将他拉起,蹲身去查看。
大夫走了过来:“我来看看……还好还好,没有伤到筋骨,看来是扭了一下,不碍事,休息片刻就无恙了——哎哟,真是遭罪,阿青啊,赶紧让隔壁阿申帮忙去报官!”
药童一溜烟跑出去,随后又回来开始整饬医馆内被搞得乱七八糟的物件。
贺剑轻带着余珦到隔壁铺子里去避了避,那是卖珠宝首饰的铺子,顺手就给余珦拿了几块玉佩挂身上。
“方才吓到了,怕吗?”
“有一丁点儿,那人脾气真大,还蛮不讲理的。”
“嗯,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
余珦不知他什么意思,茫然地问:“啊?什么?”
贺剑轻耐心道:“如果换成我躺在那儿,你也会跟他一样,找大夫拼命吗?”
余珦总算明白了,他多看了贺剑轻好几眼,讶然道:“当然了,我还会叫何成一起来呢。”
贺剑轻只是随口一问 ,得了这个回答,满足了,将玉佩给他戴好。
余珦也不知这价钱,只是看玉佩叮当撞在一起很好玩,便眉开眼笑的,把刚才对话一下就抛开了。
贺剑轻听得隔壁动静,想着捕快来得有些慢,可正要再等一会时,就听到那药童大惊地叫起来,那叫声吓得余珦拿玉器的手一抖,啪嗒,一个玉貔貅给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余珦傻眼了,心里突突地乱跳,都不敢看贺剑轻。
贺剑轻本寻思着那壮汉是不是又闹事,却见余珦蹲下身,要去捡碎玉,注意力就被分散了,他拉住了余珦:“别碰,碎了无妨,小心割着手。”
一旁的掌柜是认得贺剑轻的,这会儿心痛得想哭,可又不敢明面上诉说,一张脸憋得像什么似的。
“怎、怎么办,碎了!”
“碎了便碎了,你——”贺剑轻话没完,隔壁的药童又叫了起来。
这会儿余珦也不再注意碎玉,伸长脖子往隔壁看,贺剑轻付了银子,领着余珦过去看了一眼,就见药童躲在铺子角落里,颤巍巍的样子像白日见鬼似的。
大夫正蹲在地上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上下其手,给那倒地的病人仔细检查。
“发生何事?”贺剑轻让余珦在门口等,自己跨进铺子,问那大夫。
大夫仰起头,见是贺剑轻,忙撑着膝盖起身,脚有点发软,脸上尽是疑惑不解,说道:“无事无事……阿青,别大惊小怪的,快过来帮忙。”
阿青是个还没余珦大的少年,这会儿脸色发白,走路颤抖,慢吞吞地接近了大夫:“师、师傅,我我……”
大夫猛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种事别大惊小怪的,看错了也不是没可能,好了,快去将他抬起来。”
贺剑轻大致明白了。
刚才那一团混乱正是因为还躺在墙角的壮汉以为自己打个被大夫医治死了,这才发疯地乱打一通,如今看样子,似乎是病人暂时没了呼吸,这会儿又缓过来了。
他不是很懂医书,但也是听过这种事的,虽然不常见,也并非没有,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他自己便是一例,只不过没有人将实话告诉他罢了。
既然此事是个误会,便也很快就处理好了,病人这会儿呼吸平稳,那壮汉在大夫狠狠一针扎下去之后,也醒转过来。
壮汉见大哥没事,自然知道自己理亏,赔了一大笔银子,隔壁阿申又跑一趟,将还在路上晃悠的捕快给送了回去。
贺剑轻在心里记下了京城的衙门这个处事作风,若当真要出点什么,等到他们赶到一切都晚矣。
所有一切都停当之后,大夫这才问正事。
“实在抱歉得很,出了这档事,两位没受惊吧?”大夫满是歉意,他自然看得出贺剑轻身份不凡,又加上方才出手相助,态度上更是恭敬许多。
贺剑轻说明来意,大夫见多识广,倒也没听过这等例子,他也没把握道:
“这等事,往常是没有什么药能治的,这位小公子又非因外力所致,想来,还是心病……”大夫给余珦把了脉,看了口舌耳眼,都看不出异常,“我也不瞒你们,小公子也无需担忧,保持心情通畅,假以时日,自然会记起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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