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将你身后的丫鬟,送与在下?”
听到这话时,她其实想做的并不是冷笑那么简单,若是能动手的话,她早就想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风流公子哥知道厉害。
谁都可以,许绣心不行,绝对不行。
苏锦心里说不出的疼痛,为的是绣心那一掌掴,本以为将秘密相交,从此便有了人可以依靠,至少不用自己独自负担那沉重的事实,可现在,似乎都被自己给毁了呢,苦笑一下,最终还是要,孑然一身吗?
“这是怎么了?”黄玉刚刚洗漱完,丫鬟正在帮她拆髻梳发,就听见房门被猛地踢开了。
寒旗抱着易霜冲了进来,满脸焦急,“毒!易霜中毒了!”小心地把怀里的易霜放在黄玉的床上,他连声音都变了调子,“快来看看!”黄玉神色一敛,吩咐丫鬟将门关上,她走到床边,躺着的易霜脸色惨白,嘴唇却红艳地有些古怪。用指切脉,先是急促后来减缓,是中毒的脉象。抬手看了看双眼的眼白,有些暗红的血丝,好在送来及时,未曾深入五脏。
“怎么样了?”冷汗从寒旗的额头缓缓流下,平时满是笑意的脸此刻居然有些狰狞。
丫鬟拿来了装银针的铜盒,黄玉转头对寒旗说,“易霜中的毒不深,不过毒性未知,不能贸然用药,我要用针封她的周身大穴,你先出去!”此刻的黄玉,全然是一个成人模样。
寒旗本想留下,现在大师兄受了不轻的伤,若是要运功逼毒,只有自己才行,可是毕竟施针要脱去外衣,他一个男子不便,只好点了点头,想再交代几句,黄玉却说,“我知道分寸,你去罢,想守在门外也随你。”这下寒旗不再多话,立时退了出去。
屋外的走廊上,雁行后一步赶来,看到寒旗退出门,刚一开口想问问情况,可胸口血气翻涌,喉咙一甜,竟是生生吐了口血出来。
“师兄,你没事吧?”寒旗上前一步想要扶住雁行,却被他推开,雁行喘着气,嘴角不断地拉出血丝,“我没事...你赶快去看看小主人!暗卫们毕竟不是储鹰的对手。”
犹豫了一下,寒旗心里挂着屋内生死堪忧的易霜,眼前的师兄也需要有人助他运功疗伤,自己此时离开......
“还不快去!”恼自己的师弟不听命令,雁行说话带了气劲,硬是又吐了一口黑血。
寒旗见状,一咬牙关,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你这个不肖子!给我跪下!”林员外拍着紫檀木方桌,连丫鬟刚沏好的茶碗都被打翻在地。
林夫人不知如何劝阻丈夫,只能用眼神示意儿子管快乖乖听他爹的话。林逸风木然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全然没有了往常风流俊雅的模样。
“你真是越长越出息了!那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哎!”本想抬手亲自教训这个不肖子,林员外想起自己从小引以为傲的儿子,做出那样不知轻重的事情,便难以平息怒火。可到了最后也没能下手,只得把桌上另一个青瓷茶碗也摔在地上,方才稍稍顺了气。
林夫人扶林员外坐了下来,拍着他的胸口安抚,“老爷,你也别太生气,不过一个丫鬟而已,风儿......”话还没说完,林员外便推开了她,“你还有脸说!真是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平日里素来宠着他!他能做出这等不知分寸的混帐事来!”
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林夫人只得沉默地坐在一旁抹泪,林老爷在桌子前来回踱着步,“你说你这是鬼迷了哪个心窍了!......”
鬼
迷心窍了吗?林逸风心里泛着苦涩,是啊,自己还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不然怎么会放着艳冠苏杭的醉月楼的花魁不要,天天想着一个别人院子里的丫鬟。
林员外有些累,停下了脚步,坐在太师椅上,呐呐自语,“不行,明天你随我再去一趟苏府,向苏大少爷道歉!我再和苏家人商量商量,素青的亲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你闹个乱子,明儿个还不知要出什么事!下月十五一过,就让她嫁出去,免得放在家里提心吊胆!”
听见丈夫要把女儿的婚事提前,林夫人爱女之切,却又无法阻止,只能哭的更厉害,换来林员外的怒骂。而林逸风,早已如他爹说的一样,鬼迷了心窍一般,什么都听不进耳里。
素青站在绣楼上凭栏而望,今夜的月色真美,不知......他,是否也在看?想到苏锦,素青低了头,看见院子里那株桃树。那是当年他送给自己的桃枝,硬是缠着爹找来了花匠,试了无数次终于将那枝子栽活了,年年春天,总能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怎么看也看不够。
听到了楼下外厅的吵闹,绣心提了裙裾,下楼,穿过院子和回廊门口的丫鬟见小姐来了,低头请了个安,看似被吓得不轻,“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吵?”丫鬟怯怯地开口,“不知少爷犯了什么错,老爷大发雷霆,连夫人也劝不住.......老爷还说......”抬头看了小姐一眼,丫鬟不敢往下说了。
素青还是一般的淡然,聪慧地猜到爹爹的话应该和自己的亲事有关,却也不挑破,“说吧。”
见小姐坚持,丫鬟只好说,“老爷还说,让小姐下个月十五一过就出嫁......”
素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丫鬟说道,“明天命人把院子里那株桃树砍了。”
天际,月色依旧朦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上章各位留言,有些对绣心打苏锦很愤慨,我在此想给绣心辩白一下。 绣心虽是官家小姐,但许知府本来没什么家底,绣心只有一个丫鬟还是从小相处如姐妹,母亲早逝的情况下操持着一切家务。她既不任性,也不自私,更不无理取闹,亦不好吃懒做,何来大小姐脾气之说呢? 掌掴苏锦,只是苏锦的话太过分了。 绣心从小受她爹影响,将气节与尊严看的很重,即使是落难,也从没放弃过对这些的坚持,苏锦的话分明说她是一个势利而没有廉耻的女人,这叫绣心怎么能不生气呢?此乃其一。 其二,绣心这时和苏锦的关系,已不是单纯的主仆那么简单了,绣心把苏锦看做相当重要的人。旁人诋毁自己没什么,若是连她都这样说的话,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三,莺儿的改变一直是绣心的心病,聪明的绣心一眼就看出莺儿就像苏锦口中说的那样,见到有钱的公子就往上贴,心里是痛心与愤恨交织的复杂感情,此时苏锦的指责像把刀,揭开了绣心的伤口同时也添了新的伤,这打一巴掌,似乎也不为过吧?
☆、第 23 章
辗转反侧。
绣心躺在床上,侧过头,月光照在屋内的青砖地面上,霜白了一片。
自己的右手的掌心还是微微刺痛,那么,她的脸.......想起苏锦脸上那道可怖的血痕,绣心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掌心,咬了咬下唇,她穿上外衫,准备去向外院的仆役讨些药,女儿家的脸若是伤了留下疤,那可糟糕了!
黄玉解开了易霜的衣衫,雪白如玉的左肩赫然一个暗青色的掌印,虽然用针封住了她的周身大穴,可若是不快点解毒,轻则右臂残废,重则殃及性命。
轻轻擦拭了伤口周围,白布上染了黑紫,果然是掌上带着毒。居然有人练这种阴邪的武功,不怕伤及自身吗?黄玉的额头有冷汗渗出,以易霜的症状,看不出是哪种毒,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她虽然脸色苍白,眼含血丝,倒也没有其他猛烈的症状,只能判断此毒不算凶恶,料想是伤了易霜的人也不敢用太过厉害的毒来辅助掌功,怕反噬太过严重。
毒性尚不清楚,就无从谈解毒。世间金石草木,飞禽走兽,皆可入药,也都能炼毒,相生相克,万物归一,有些毒仅用一种药材就能轻易解除;有些则要千熬万炼才能制出解药,甚至配置时的节气,时间,加入原料的顺序不对,解药便立刻化为毒药,不但不能解毒,反而雪上加霜。
现在连易霜中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假如一不小心用错药,怕会出乱子!而不用药,易霜又能撑多久?现在恐怕神农在世,也无从下手,黄玉看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易霜,不由地双手越握越紧,师姐,你一定要挺过去!玉儿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手里拿着白瓷药瓶,绣心站在苏锦的卧房门前,屋里还亮着灯。她很熟悉这个地方,以前总是把洗漱的热水放在门外,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洗漱,叠被这些事情都由自己一手包办了,甚至时不时也插手穿衣束发。
握在手里的瓷瓶紧了紧,绣心抬手敲了三下房门。
苏锦听到敲门声,回过神来,这么晚了,也只有她还来敲门,难不成,是要向“主子”道歉?想到这里,苏锦又看了一眼自己脸上的伤痕。
苏锦虽和绣心相处时间不算长,可是却看出,她外表柔弱,实则性情倔强刚烈,自己那话,怕是触到了她的底线了。可说了便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是能收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