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棍儿配破碗儿 (枉松)

　　“这里就是寒舍，也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大户人家。”凌昆点头回道，心想到底要不要跟过去，又唯恐会有埋伏。
　　“哦？”凌碗奇了，“原来你之前也想来这？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你们都要过来。”
　　“我原本是不想过来的。”凌昆摇头，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两人正说着，院里的火光忽然熄灭，虽说原本就没多亮，但再次进入黑暗还是让凌碗打了个激灵。
　　“走，打后面绕过去。”凌昆拽着凌碗绕着前进。
　　“这么大个园子你要绕到什么时候，”凌碗约摸着寒舍的跨度，觉得有绕到后面的功夫，人怕是早走了。
　　“说你笨你还别不承认，只要绕开前面就行了，你说你脑子不够用的，我跟你说话都嫌费劲。”
　　凌昆闻言嫌弃道。
　　果然，从侧边走了一会儿，就看着有一处塌掉的墙，显然是被大火烧垮的，凌碗不禁咋舌，这得多大的火才能烧成这样。
　　“小心点，跟在我身后，咱们从侧面过去。”凌昆示意凌碗跟上，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至墙根底下，凌昆将耳朵贴上，静听了片刻，确认这处院子里面并没有人。
　　“我觉得萧王本来带的人就不多，不可能在这么大一处园子里处处布控，想是应该都集中在前面。”凌昆分析道。
　　“但还是小心点吧，万一他带的人不止咱们看到的那些呢？”凌碗难得清醒一回。
　　“呦呵，这就变聪明了？”凌昆奇了，欣慰地点头看着他。
　　“你这什么意思？”凌碗气急，随手捡了颗石头就往凌昆身上扔，凌昆闪身，石头“啪”地一声打在了墙上。
　　“什么人！”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听声音正是萧成。
　　“我天，这都能听见？这中间得隔了两个院子吧。”凌碗惊了。
　　凌昆也没想到隔这么远都能被人听到，连忙带着凌碗又向后翻了两堵墙，猫在一个角落里藏着。
　　四周响起了搜查的脚步声，火光也再次大盛起来。
　　正当凌昆准备带着凌碗跑的时候，就在旁边的院子里忽然响起兵器交戈的声响，接着，原本四散的人都快速集中过来，兵器之声更盛，其中还夹杂着暗器的破空声响。
　　凌昆与凌碗面面相觑。
　　“合着刚刚只是凑巧了，不是在说咱俩呢。”凌碗郁闷道，“差点没把我吓死。”
　　凌昆也是有些心悸，原想着萧成隔这么远都能听到这细微的声响，想其功力必不止从前显露的那些，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高看他了。
　　“现在怎么办？”凌碗探出头，有墙挡着，自是什么都看不到。
　　“等着就行，”凌昆将人拽回来，“有萧成和萧王在，那些人讨不到便宜，一会儿就能打完，到时候再看看，现在人就在旁边，你小点声，再扔一次石头就真被他俩听见了。”
　　“好说，好说。”凌碗自知理亏，尴尬地吐吐舌头，缩回凌昆的身后。
　　果然，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那边的人声就已平复下去，几个人体砸地的声响后，萧成气喘吁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哪路人？趁早交代，否则让你们生不如死。”
　　接着，还没等人回答，几声鞭响就顺着砸了出来，听得凌碗跟着直抽抽。
　　“……”被逼问的人没有回答。
　　“不会是之前埋伏过咱们的杀手吧。”凌碗猛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那必须是。”凌昆肯定了他的想法。
　　又是几声鞭响，紧跟着几声闷哼后，凌昆再竖耳听，那人却再没了声音。
　　“死了。”凌昆猜测道。
　　“禀王爷，是砒霜。”果然，凌昆的话音刚落，那边的府兵就回禀了死因，想是那些杀手早有准备，见生门无望，不如早点自尽，免得遭罪。
　　“将这些人找个空地方烧了，别留下什么痕迹。”萧成阴沉地说道，交代完毕，便随着萧王一同离去。
　　其余人也一并离开，仅留下几个府兵处理尸体。
　　凌昆听着那两人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扭头看看凌碗，却见他正在发愣。
　　“喂，想什么呢？”凌昆用手肘拐他。
　　“我在想，刚刚他说找个空地方，那……这里算是空地方吗？”凌碗直直面前的大空地。
　　“……”

　　☆、尸体

　　熊熊的大火被围困在方寸之间，只能愤怒地燃烧着那些尸体，空气中传来喷香的烤肉味，府兵们在尸体上堆了足够厚的柴火叶子和松树枝，以至于尸体燃烧得特别充分。
　　那些人将火堆架在院子的正中央，而凌昆他们恰巧藏在死角处，想走就必然会被人发现，只能痛苦地继续待在原地。
　　凌碗紧紧地捂住嘴角，胃里不断地翻腾着，随着肉味逐渐充满周围，凌碗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凌昆赶紧帮他捂住嘴，防止发出什么声响。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焰渐渐降低，到最后终于熄灭，一个萧王府兵用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下，发现那些杀手虽然皮肉都烧没了，但骨头却都还在，不由的有些犯难。
　　“这可怎么办？挖个坑埋了？”一人嘀咕道。
　　“只能如此了，找个花园埋深点，可别让成大爷看见。”另一人也是犯难。
　　“唉，都说江湖上有那种化尸粉，撒在尸体上连骨头都不剩，咱要是有那种东西该多方便，这倒好，烧了半天，还剩这一堆，不够费劲儿的。”
　　“行了别说了，赶紧收拾吧，收拾完了好赶紧找王爷他们。”
　　几人抱怨了一通，一人拎着一堆骨头走了出去，应该是找地方埋去了。
　　“他们就这么拿着那些骨头……”凌碗好不容易止住恶心，刚说一句便又要吐。
　　“你这乌鸦嘴以后就少说点话吧，”凌昆也没好到哪儿去，“娘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吃肉了。”
　　“我也是。”
　　两人腿脚发软地往外走，虽说凌昆连人都杀过了自然谈不上怕，但奈何这事儿实在太恶心，向来杀人都是一棍毙命的凌昆表示很不能接受。
　　这次凌碗再不敢胡闹了，老老实实地跟着凌昆四处搜寻，终于在位于中心的院子里发现了萧王他们。
　　“走。”
　　凌昆背着凌碗从后面绕上屋顶，两人藏好后，凌昆从身上摸出两条黑布，将其中一条递给凌碗，另一条则蒙在自己的脸上。
　　“嗯？你上哪弄的？”凌碗也把黑布系上，手上忙活着，嘴还不闲着。
　　“随身准备，以后你自己装好，但凡干坏事都得用这个。”凌昆说道。
　　凌碗不屑道：“哪用那么麻烦，等用的时候在身上扯一块不就得了？”
　　“哦！你从身上扯一块！然后不小心被人捡了去，到时候一看你的衣服，不就不打自招了？”凌昆一掌按下凌碗的脑袋，两人结束无意义的对话，专心地观察着下面。
　　下面的人似是在找着什么，一群人人手一个铲子，掘地三尺地挖着被烧成空壳的院子。
　　“一寸一寸地给我找，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萧成站在院子中间指挥着，时不时用掌风帮那些没内力的府兵们扫清障碍。
　　萧王则坐在一把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单手撑头，看着众人忙碌。
　　“王爷，”萧成凑过来，眉头紧锁着，“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寒舍占地颇广，且经此一劫，这里早已是乱石遍地，要照着这个搜法，恐怕没有个把月是搜不完的。”
　　“要是真那么容易找着我才真觉得有鬼呢，”萧王笑道，“死物相对于这偌大寒舍来说就相当于沧海一粟，自是难找，但倘若找人，就会简单许多。”
　　“找人？”萧成一愣，“王爷的意思是……找他？”
　　“对。”
　　“可他不是……”
　　“他肯定没死。”萧王皱眉，出口打断萧成。
　　这时候，负责处理尸体的府兵回来了，回复过萧成后便要离开。
　　“慢着。”萧王叫住他们。
　　“是，王爷有何吩咐。”为首的府兵回来听命。
　　“尸体处理完了？”萧王问道。
　　“是。”府兵有些犹豫，不知道王爷为何突然关心这等小事，不免有些心虚。
　　“全成灰了？”萧王挑眉道，眼角还带着些笑意。
　　府兵听言，知是不能说谎了，连忙跪倒，口中告饶：“王爷恕罪，尸体是烧完了，但是人骨难化，竟是一时不能处理，奴才怕耽误王爷的事，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骨头都埋了起来，是奴才们无能，还请王爷恕罪。”
　　萧王眼角的笑意更深了，摆摆手道：“什么大事，值得这么害怕，下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那府兵平白无故地遭了这一通吓，心里虽然疑惑，但听见萧王并不追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保住了，跪谢之后便连忙告退。
　　“你听见了？”萧王不知从哪掏出个青玉小杯，捏在手里细细把玩。
　　“是，”萧成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了萧王的意思，“那日大火后，咱们第一时间就将这里围了起来，进来清点尸骸，确实并未发现他的尸骨，原想着是被火烧化了，但想那尸骨不比肉身那般易于被毁，纵然是火势凶猛，也该留有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