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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 (王白先生)



王仪愣了愣:“哪有这样的道理?”可她也明白但凡武功心法越是高深便越是艰难,仿佛云雾吊索,但凡一步错便是步步错。王谒海道:“龙图、龟数、凤文,原是一体,修习之时,缺一不可。我们本也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自从王潜山将凤文带走之后,这才恍然。便如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王仪自然知道这是道德经里的话,答道:“那是教我们‘不辞、不有、不恃、弗居’的态度。知道什么是美,那是因为有丑作比;认清什么是善,那是有恶在侧。”王谒海道:“不错!不错!你领悟到这一层很好,也要切记在武功上。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捷径,你要进时,方是要退。凤文就是那退的一步。哎,可惜谁都不肯,谁都不肯!”

王仪懵懵懂懂,理解了意思不难,却难刻在心上,道:“也就是说,这龙图与凤文,其实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是呀,你父亲和你二叔贸然修习,而且定然一味求快,不求甚解。初时进境喜人,但不出一月,定然会发现内息不受控制,渐渐内火日炽,至于走火入魔。所以你阿爷才要将那有凤文的小子先一步控在手里。阿爷不是要害家里人啊更不是要藏私,只是阿爷做的事,没有人懂!”

王仪拉住他,让他躺下,替他抚着胸口:“阿爷,我懂得,你不用说了,日后慢慢告诉仪儿也不迟。”她顿了顿,却又皱眉道,“可若是说这功夫是相辅相成的,那么行功走火,两边也定然都一般受噬。那王潜山却为什么没事?”王潜山离开十二家之后纵横武林也有数十载,若是走火入魔,断不能有这般成就。

王谒海躺下了,那张被火烧燎的扭曲发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怪谲的诡笑来。“他?”他狠狠地说,“他没有武功!你道他死后那些人来找他作甚?他的本领,本就全都是借来的!”

第四十一章 见性复见皮

在喻余青的记忆里,王樵打小便一点也不怕鬼。家里老大、老二要是给关去了祠堂抄经,那一夜过来,两眼总是肿得像个核桃,赌咒发誓再也不去了。那小小孩童在偌大的祠堂里头呆一宿,只听得风响,周围连人影也没有,烛火也不能多点一盏;看守祠堂的老蔡头是个瘸子,背弓得像只虾,一双浊白的障眼,多看一眼都吓人得很,仿佛刚从坟地里爬出来。但凡被罚跪祠堂抄经了,便只有一个蒲垫,一豆油灯,断没有地方可以歇睡,那外头风声呼号,里头牌位的长影倒在纸上摇晃,便似无数鬼魂在暗中游荡,喁喁私语。

王樵是去祠堂最多的。在他年纪尚小时,因为得不少武学大家赞过一句根骨上佳、心性更难得,是习武的好料子,王佑稷还对他存了点求上进光耀门楣的心思,逼他晨昏课练。后来连老大、老二也将最最根基的几套拳法、步法和掌法学全了,虽然资质平平,至少遇上泼皮无赖,还不至于被人绑票;但只有这位三少爷简直是粪土之墙不可杇也,王佑稷恨铁不成钢,每每他逃了教习,便总是罚他来祠堂里添灯油、抄经书。王樵也笑嘻嘻的,仿佛比起让他打坐练功,他都宁愿在这空对祠堂里的列祖列宗更有趣味。那时候晚上要敬祖,自然是不能吃食,白日里喻余青来给他送饭,便偷偷多带一些。每每去时,王樵早早便帮老蔡头下地浇粪,再给烛台填好油,等太阳起来,就找一处舒服的堰子,穿着他的绸缎衣裳躺在黄土地上。老蔡头养的大公鸡有时候绕着他打转,还站在他肚子上,任他捋着那长得油光的尾巴毛。喻余青羡慕得很,可他一过去那公鸡便跑了,他也想要捋那尾巴毛,那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可总是不能得逞。王樵拿着最新的画书来看,上面画的志怪演义之类,若在家被抄了出来,那可是顶顶头的大罪;他但凡从书馆得了新的,就都偷藏在祠堂里,垫在牌位下头,神不知鬼不觉。老蔡头和那头大公鸡总也不能出卖了他。

喻余青当时问他:你这样不敬祖宗,不怕祖宗的鬼魂来罚你么?

王樵歪着身子抄经,头枕在他腿上,左手拿笔,写得也似模似样——反正这经是拿来供着的,又不用除了家里祖宗的鬼魂以外的第二个人来看。他左右手轮换着开工,力气就省下很多。听那时候小阿青这样问 ,反而笑了:祖宗为什么要来吓我?你当他们不想看画书,只想成天看经么?

他说得很有道理,阿青也无言以对。王樵便说:待我百年以后,阿青可千万不要给我供着经,那怕闷也闷死我了。

喻余青笑他:你那时死都死了,还能再闷死一次?

王樵正经道:我一觉着无聊,便想睡觉。死了以后又更加无事可做,成日里躺着,成日里的无聊,再让我看经,我便一直睡觉了,那不也和又死了差不多吗?

喻余青想了想,照你这么说,鬼魂还是经常出来遛弯的好。

是呀,王樵说,人家晚上出来活动腿脚,想和人逗逗乐,唠个嗑,很不容易,我们怕什么呢?还是自家的祖宗,难道还会害了我们不成。

喻余青被他说笑了,觉得那些墓碑一般密密麻麻的牌位,都透出一股暖洋洋的柔和出来。他问,那大家为什么总是怕鬼呢?

大约是晓得自己做了错事吧。王樵淡淡地说,他微微一笑,若我变了鬼,来寻阿青,你会怕么?

粉雕玉琢的娃娃使劲摇头,脑门后一束小辫儿来回摇摆。不怕。少爷有什么好怕?

对呀,那就好啦。若是阿青变了鬼,也要记得来寻我。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块儿,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说时容易,可真到死时,万千苦楚,烈火焚身,可身上那沉重玄铁却又令人如坠冰窟;喉管里头似也烧起来,叫也出不得声音,肺腔里都是火气。再到后来,只觉得仿佛里外都换了个个儿,就像把五脏六腑都拿在外面,反而把皮囊收在里头一样,只恨不能快死,一刹那仿佛一昼夜。再过了许久许久,仿佛已经碧落黄泉走了一个来回那么久,他终于感觉干涩的嘴唇尝到了一点区别于焦糊和灰烬的滋味——

水,身上捆得死紧的铁索似乎也有些松动,还有忽远忽近的说话声……

但他睁不开眼,感觉自己更像三哥说的鬼魂,只是变得无限小,蜷缩在身体的角落中央,不知道该如何令已经脱离自我的身躯重新活动起来。朦胧中似有人唤他,又喂了水,似乎还混有些药物的粉末;再不多时,又觉得自己仿佛变得无限大,仿佛已经飞到这座楼顶上,往下俯瞰这山谷。他能看见烧熄了的白地,原本俊秀的风景此时变得灰败不堪;没有烧完和没有带走的尸体还留在底下。他见那些死人突然一凛,有一种急切的恐惧,让他想要确认那里面没有那个人。但他看不清楚,呼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穿过烧朽木头后的风声。又有水滴进嘴里。

“青哥儿。醒醒啦。青哥儿……”

“你别那么急唤他,他福大命大,定能够没事的……哎,玉儿,帮我拉那一头……”

似乎是铁链琅琅地响动。

女孩儿轻轻唱起了田歌:“月亮落下日头起,打落鸣鸡着锦衣。你辈见侬底欢喜?乜般滋味难将息。夜里相思种白发,醒时相会忘归期。好在鸳鸯衾被上,愁在我侬心子里!”

“你哪儿学的呀,玉儿……这可不是好词,嘻嘻,你懂唱的什么?”

“不懂哎,……但是好听得很!哎,‘好在鸳鸯衾被上——’”

“哎呀,就是这句,你还没大呢,这句不能唱……”

“为啥?”

“没得为啥,就别在外人前唱……哎,说了你也不懂,我去捕点野味,你呆在这儿,”

“那我继续唱给青哥儿听,青哥儿不是外人,”

女孩儿声音顿了顿,拖长了调儿,江南的腔调糯软如棉,字音便似甜脆的莲子一掰就落出来,“愁在我侬心子里……”

那歌声就仿佛一道活水,一点烛光,引着面前朦胧地亮起来:一个如玉点漆的女孩儿和一个泥里滚打的男孩儿的身影,在一片焦黑的视野中显得尤为扎眼。玉儿抬起头看过来,她头上的黑发散落如瀑,遮掩了大半姣好面容,却也不费力扎起,只是在鬓边别了小小一颗青玉珠子,便似画龙点睛,猛地将这混沌的景象中所有乱糟糟的一切都归束起来了。喻余青突然感觉像被从云端掼回这具躯壳之内,一瞬间所有的疼痛前呼后拥,排山倒海地向他压来。

玉儿叫道:“你醒了!”奔到他腿边;不久那石猴儿也扑地奔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串山鸡,笑道:“可算醒了!玉儿,手脚快些,再取些水来……”又举了举手中的猎物,“今日的饭有啦,我去做来!”这孩子当真机伶如猴儿,一霎眼不见了,再来时端着一盆山果,泉水下洗的清凌凌的。远处石坳子里烤着鸡,有点烟火的炙味传来,喻余青便猛地咳嗽起来。

从肺腔里撕扯着全身经脉,嘴里吐出真实的还活着的气息。“我……在哪儿?”但他接着便看见身旁的铁链,那四处焦朽断瓦残垣,他们居然还身在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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