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当然,只要你不怕。”
双城眉头纠着,又不死心的盯着卓青裁,见他一副“我要告状”的模样,心猛然一沉,认命般的翻身上了木桩。
卓青裁围着双城转了几圈,笑道,“这才听话。”
双城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卓青裁也不恼,只伸手轻轻一弹双城的额头,这才摇着折扇扬长而去。
这边卓青裁一走,双城立马翻身下来,一屁股坐在木桩上,暗生闷气。
——呸,叶祯就会欺负我!
双城不由暗暗腹诽,觉得叶祯此举真是太过分了,平日在家责罚他几下就算了,如今到了外头,好歹给他留点颜面啊……
——我不要面子的啊!欺负人!
第60章 好久不见
因余光扫见周围几簇花草开的正好, 双城愤愤起身,蹭蹭几步走了过去, 不出片刻,周遭一片花草都遭了毒手。
双城拍了拍手,折身回了木桩前,翻身又躺了回去,一条腿随意耷着, 一条腿支起, 两只胳膊交叠着垫在脑袋后面。他嘴里叼着根草, 见头顶蔚蓝一片, 有片刻的晃神,心里麻麻痒痒的, 竟然有些想念叶祯了。
直到月落星沉时, 才有弟子过来喊双城吃饭。
双城眯着眼睛应了一身, 利索的翻身下了木桩, 随意整了整衣裳,大步流星的往前院里走。一路上那弟子奇道, “听说叶公子箭法超群, 是世间少有的高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教我们一教啊?”
“好说, 好说。”
那弟子面露喜色,又千恩万谢,更加殷勤的在前头带路,忽遇一处门禁深严的院落, 外头的铜漆大门落了锁,门外又守着数名弟子,一见双城过来,又拱手示礼。
双城微微颌首,脚步顿了顿,疑惑道,“这是做什么呢?都守在这里做什么?”
后面跟着的弟子道,“叶公子有所不知,少庄主听闻小公子这几日不老实,特意派我等过来监视。”
双城道:“啊?你们山庄的小公子待遇这么差啊?”顿了顿,他又疑惑道:“怎么回事?他……又打伤人了?”
那弟子露出一副“你说对了”的表情,又摇了摇头,无限感慨,“这小公子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天天还有劲儿折腾,三天两头要往外头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前天轮到王二给他送饭,他二话不说就掐人脖子,要不是我们拦着,真就要出人命了!”
双城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觉得把卓凡关起来也好,省的他出来又跟头野狼似的,四处祸害人。可转念一想,若是让卓凡把伤养好了,凭着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摇了摇头,双城觉得多想无益,还不如先去吃个饭。
一连又过了两月,白日双城同卓青裁学剑法,晚上自己还跑后山偷练,日复一日的刻苦,真就让双城的剑法突飞猛进。卓青裁从前便知双城悟性极高,天赋异禀,骨骼惊奇,不免又多费了些心思,将一身武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双城。
另外一边,叶祯从京城来信说,不日就派人来接双城回去。双城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啊,激动啊,恨不得立马插两翅膀,往他哥跟前飞。他欢喜的在床上连连打滚,恨不得立马扑他哥怀里。
双城心里喜滋滋的,趴在床上,面前摆放着一堆小玩意儿,都是他在山庄寻来的宝贝。其中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玉坠最是显眼,这玉坠通身碧绿,捧在手心里就像是掬着一汪清水。
山庄内有专门的玉器师傅,双城便托人将寻来的玉石凿开,取了中间最上等的一小块,做了这个玉坠。
双城是这样想的,将他赶出家门,肯定不是叶祯所愿。相反,是因为自己又给哥哥捅篓子了。所以,双城便弄了这么个宝贝,想要送给叶祯,好哄他开心。
可是,双城捧着玉坠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刻个什么字才好。他突然脑中灵光乍现,捏着小钻子在上头刻了个小小的“贞”字。
“贞”同音“祯”,“忠贞”的“贞”。双城是觉得这辈子就老实待他哥身边算了,安分守己有点难,但忠贞不二,他绝对做的到。
晚间,双城闲躺在床上小憩,今夜月色极好,一泻而下,透过灵柩窗斜斜的落在枕边,撒在脸上,衬的双城眉目越发清俊秀英,面容越发水润。忽有一道黑影掠过,双城本就半睡半醒,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心神一晃,绷着神经,仍躺在床上动都不动。
那是个身形略窄的玄衣少年,初时只蹲在灵柩窗上,斜着眼睛四下一扫,只微微一跃,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屋内。他余光一扫,就着月色瞧见床上睡着的人,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诡笑,两只裹紧黑布的手,随意从前襟一掏,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就见双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下来,单手一擒,就要去拿他的肩膀。正好瞧清了来人的脸。
“卓凡?!怎么是你?!”
卓凡二话不说,掀手一扬,手里攥的粉末立即往双城眼睛撒来。双城心叫不好,不用想也知道卓凡手里的东西,不会是好东西。当即一甩衣袖,硬是挡了去,他皱眉不禁恼道,“哎,哪有你这样的?大半夜的跑我屋子里头,鬼鬼祟祟,不怀好意,居然还往我脸上撒东西?!这玩意是什么,不会是毒粉吧?呸,呸,呸!”
卓凡眯着眼睛笑,一张清秀的脸看来起来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稚气又无害,可偏偏又一脸诡色,几抹森然。
叶双城心想:不会真让我猜对了吧?
诚如斯言,卓凡方才撒的的的确确是种毒药,但却不是要毁双城的容,还是直接毒瞎他的眼睛。
卓凡冷笑道:“叶双城?原来还会些功夫,不是个草包啊。难怪卓青裁喜欢你,长成这副样子,不去勾栏里当小倌儿当真是可惜了。”
双城心知卓凡来者不善,也知自己并不一定是卓凡的对手。他不动声色的往后移,刚要大声呼救,却见卓凡猛的上前,右手呈利爪状,快如闪电的一击。
双城一惊,连忙翻身一跃,逃到了床后面。
可绕是如此,卓凡的手指还是穿过了双城的前襟,一条玉坠子飞了出来。
双城大惊失色,伸手厉声斥道:“还给我!”
哪知卓凡并不理他,只轻轻一跃,跳出窗外。双城咬牙纠结了好一会儿,他实在是舍不得那个要送给叶祯的玉坠,于是立马跟了上去。
一路上山庄静悄悄的,忽遇一处院子,正是往日关卓凡的地方。门外三三两两躺着好些弟子,双城一惊,连忙抢上去,伸手去探,却见那些弟子尚且有呼吸,但嘴唇发紫,印堂发黑,嘴角几抹黑紫色的血迹,很显然是中了剧毒。
双城忍不住咒骂一声,寻着卓凡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一处悬崖边,才同卓凡交手。
卓凡见叶双城追了过来,驻足道:“竟然有几分胆量,你是要来送死的?”
双城道:“你别误会!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并非是想阻拦你逃跑!你将那玉坠还我,那对我真的很重要!”
卓凡冷笑着,伸手将那玉坠举至悬崖边上。山风狂乱,那玉坠在卓凡手中摇摇欲坠。
他道:“我偏不还你,你能拿我怎么样?!京城里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摆谱都比别人要恶心一万倍!”
双城大怒,拳头攥的紧紧的,他尽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同卓凡讲道理,“呐,你要走,根本没人拦你。可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把解药给我,我要去救人!”
卓凡一听,像是乐了,两手一环胳膊,只道,“解药?什么解药?死就死了,还救他们作甚?”
双城不免皱眉,“那些人跟你无冤无仇,你要逃,打晕他们便是,怎可随意伤人性命?人命在你眼里,就如草芥一般?”
“哼,你若要多管闲事,那我先取你的命!”
卓凡说罢,单手呈勾状,如同毒蛇般诡异的身法,一瞬间便到了双城眼前。双城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头一仰,躲过卓凡的锁喉,同时飞起一脚,往卓凡腰上踹。
可卓凡身形快如闪电,又躲了过去,双城又连跟他过了数招,额间不由出了一层冷汗,他擅长剑法,可眼下手无寸铁,而卓凡似乎擅长贴身肉搏,竟然招招不肯留情。
突然,远处有火光传来,由远及近,似乎有不少人正往这边赶来,双城面上一喜,心知是卓青裁带人来了,刚预出声大喊,却不料卓凡栖身而上,一掌将他打落至悬崖边上。
双城顺势拽着卓凡的袖子,二人眼瞧着就要一同滚落悬崖。哪知卓凡却突然把那玉坠子往悬崖下一抛,双城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被卓凡趁机一把推了下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凌厉的让双城睁不开眼睛,身子似乎在急速的下降,胸口又闷又疼,喉中一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茫然间手里抓住了什么,可“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月色渐凉,一辆丹青色的马车缓缓从官道行过。突然,一声长啸,“吁”的一声,马匹前蹄高高扬起,鼻孔里喘着粗气。
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快走几步,去瞧地上躺着的一团黑影。离的近了,才发觉竟然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