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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你不要恃宠而骄 (飞禽走兽)




于是,他踏出了黑暗。他要去将林暗找回来。


厌恶地推开覆盖在姜书身上的尸体,林暗这才发现姜书身上大大小小挂满了伤痕。他轻柔地背起姜书,阴冷的眼神地看向安行川,问:“安继鸿在朝中可有仇人?”


安行川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随着他摇头的动作没入地面,“我爹没有实权,不可能因为他。”


林暗低眉,“昨日骑那匹死马的人是谁?”


“杨系归,他爹是杨延尉。”虽然安行川不曾真正接触过朝堂里的勾心斗角,却从下人们口中听说了不少。他看了眼山君背后的伤,心中沉甸甸的,“是杨延尉?”


林暗摇头,“杨系归必定会将昨日的事告诉杨延尉,他一个小小的延尉还不敢顶风作案。”


“小小的延尉?”安行川目瞪口呆:侯爷,你这认知有点问题啊。


“山兽之君只有一只,你搬回去。”林暗吩咐道。


“凭什么我搬?!”安行川暴跳如雷。


姜书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侧头扬唇一笑,“我背着今日的魁首,哪能腾得出手。”


瞥了眼比姜书大上几倍的山君,“我和阿书关系好,我背他。”


林暗轻蔑地睨着他,“有本侯与他好?”像是宣告自己的主导权,他回头轻轻舔了下姜书干涩的唇,如同吃到最甜的糖,眼睛里浸满笑意。


安行川如遭雷劈,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林暗,说话都不利索:“你、你无耻!”


“本侯不是无耻,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林暗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无耻。


何止是无耻?简直是禽兽!安小王爷还是个情窦未开的纯情少年郎啊!


回营途中,安行川陷入极度的自我怀疑当中。是娘教他的东西错了,还是林暗错了?


林暗心忧姜书的伤势,健步如飞地将安行川远远抛在身后。好在平阳帝出发前带了两名太医随行,姜书被太医洗净了身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足有数十处,被爪子抓伤、滚下山坡时被地上的荆棘刺伤,幸而没有咬伤。


姜仲春闻讯赶到时,姜书已经上好了药,整整齐齐地躺在榻上。


林暗单刀直入地问:“相国在朝中可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瞬息之间,姜仲春明白了林暗的意思,沉吟道:“姜书的伤不是意外?”


“我与姜书在南边打猎,山兽之君不可能会出现在南边。它背上有数处箭伤,很明显是被人射伤后赶到了南边。”


姜仲春犹豫地问:“会不会是山君负伤自己闯进南边?”


林暗一口否定:“本侯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不可能。山君是大寒山里最凶猛的野兽,只要能抓住它就是今日的魁首,你认为会有人在射伤它后眼睁睁地让它逃跑?”


“这……”


“今日是姜书运气好。山君有伤,他身上有箭,所以他能杀死山君;日后呢?你能向本侯保证他再也不会遇上这种‘意外’?”


林暗姿态太过于强硬,以至于姜仲春忽略了他话里无厘头的霸道。


在朝堂上翻云覆雨这么多年,姜仲春早已没了当初的锐利。如果那些人能够安分些,他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现在他们已经动到了自己头上来,再无动于衷岂不是被小瞧了?


“姜书有幸与侯爷结识,是他三生有幸。老夫在此替姜书谢过侯爷。”姜仲春不会因为林暗年纪小便轻视他,鞠躬作揖,便是他的谢意。


林暗受之无愧,摆手:“日后让他自己来谢我。”


“是。”


等安行川把山君搬回来时,整个人已经半死不活了。他前脚刚踏进营地,后脚平阳帝等人就赶了回来。


安继鸿看到自家儿子独自拉着山君的尸体,仿佛看到了一束光打在他安家的门楣上,险些激动得热泪盈眶。


“行川,过来。”平阳帝向安行川招手。


安行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平阳帝面前,抬手行了行礼,“见过皇上。”


平阳帝凝视了片刻,笑问:“那山君是你的战利品?”


在自家老爹欣慰的眼神下,安行川大力地摇头,控诉道:“不是儿臣,是阿书!阿书还险些被山君给吃掉了。”


安继鸿笑容一僵,片刻后又恢复过来。幸好没对这小子抱太多希望。


“南边为何会有山君?”平阳帝面色不改,微微侧身看向身后一众人。


杨延尉了然,抱拳回道:“臣这就下令彻查。”


平阳帝点头,回头揉了揉安行川的头顶,“看来今日的魁首就是相国大人的孙子,他人呢?”


“他晕过去了。”


“等他醒了再回洛阳。”平阳帝道。


“是。”众人应道。




















第23章 破云枪
姜书直至翌日午时都未醒,大臣都了解平阳帝的脾气,期间没有一个人提议提前回京。


午时后,杨延尉被单独传到了平阳帝面前。


一进营帐,杨延尉额上的冷汗就狂流不止。近些年平阳帝的情绪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平阳帝披着暗紫色长袍坐在案前阅卷,两条长眉微蹙,任凭杨延尉在下方跪了半晌也不作声。良久,平阳帝看得尽兴了,才放下书卷,拢了拢长袍,慢慢地问:“事情查得如何?”


杨延尉暗自松了口气,严谨地道:“微臣查看过山君的尸体,尸体后背有七道箭伤,其中一道是定安侯所至,其余六道微臣……”


“朕是让你查山君为何会出现在南边。”平阳帝声音不瘟不火,杨延尉却汗如雨下。


他硬着头皮:“微臣派人查探过山君的行迹,负伤后山君本想回巢,却被人……”


“杨延尉。”平阳帝打断了杨延尉的话。


“微臣在。”


“朕不想再看到这种拙劣的手段出现,倘若还有下次,朕唯你是问。”


杨延尉脸色巨变,重重地磕了个头,上身几乎匍匐在地面,声音都带着颤抖:“臣遵旨。”


杨延尉知道,平阳帝说得并非是山君的事,而前日姜书坠马的事!皇上果真是偏向姜仲春吗?


“下去吧。”


“是。”


幽幽焚香从香炉里渗出,烟雾萦绕在案前模糊了平阳帝的脸,他疲乏地撑着额头叹了声气,营帐外立即传来太监的声音:“定安侯求见。”


“传。”


旋即帘帐被掀开,一道赤黑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林暗半跪在地,抱拳道:“叩见皇上。”


平阳帝难得地笑了一声,深沉的眸子溢出几分真切的笑意,调侃道:“这么规矩?有事求朕?”


林暗十分敬重平阳帝,在他面前通常都会收敛些,便如此刻,他神情庄重严肃,唇角绷直,肃然道:“君臣有别,微臣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要是这么一句话,还显得林暗很真诚,谁知他又添上一句:“否则,连到死都不知道得罪了谁。”


平阳帝哑然失笑,“人小鬼大!你不就是想问山君的事情吗?”


“微臣不敢。”林暗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若不是性格和他爹林见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阳帝差点就信了。


大概是往年尔虞我诈看得多了,像林暗这般“心口不一”他竟觉得有趣极了。比太子、比他所有儿子都有趣。


“朕向你保证,不是杨延尉。”


这会儿林暗就露出了真面目,不屑一顾地说:“臣知道不是他,他还没那个胆子。”


“那你觉得是谁?”平阳帝来了兴致。


林暗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相国位高权重,朝中只有杨延尉敢大张旗鼓地与他抗衡。这件事,很明显不是大臣所为。”


平阳帝眼神犀利起来,林暗却丝毫不惧。


“那你的意思是皇室中人所为?”


“正是。”


果然是有恃无恐了。平阳帝心道。


“你今日非要为姜家小子讨回一个公道不可?哪怕惹恼朕?”


虽然林暗向来看不上暗箱操作的小人,但是对虚与委蛇却很有一套。


“不为他,为臣自己。昨日臣也在南边,谁知道不是冲着臣来的呢?最后让姜小公子做了替罪羊,今日若不得到结果臣问心有愧——”


仿佛察觉到林暗接下来要说的话,平阳帝神情陡然严肃起来,双目如钩子一般,紧紧看着林暗。然而小小年纪的林暗仍是不惧,继续道:“臣也不想再面临这种事,洛阳终究不适合臣生存,请皇上恩准微臣回北疆,继承父亲的衣钵。”


“放肆!”平阳帝拍案而起。


“微臣不敢。”林暗平静地对上平阳帝盛满怒火的双眼。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为了他你还打算翻了天不成?”


林暗稳如泰山,片刻后还故作黯然地垂下头,声音瞬间喑哑起来:“皇上,家父还在的时候,臣同他是父子、是兄弟,”威武不屈的老爹,儿臣不孝,今日又要在御前编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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