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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渡 (江月晃重山)


  √谢迁对赵容的感情毋庸置疑,但在三个人的复杂情感中,爱是最糟糕的东西,而谢迁拥有它,结果自然是遭到背叛。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动荡即将来临时,比起暴躁而不成熟的情人,更为可靠的倚仗自然是心机深沉的谢迢。即使赵容同时又畏惧他,但依赖大于恐惧。人在上贼船之前,是没办法知道自己上的是不是贼船的。谢迢用卓越的语言技巧许下承诺,使本就诱人的诱惑更加甜美,同时避重就轻,只字不提南渡后新政权的利益分配。赵容上贼船之后,很快发现自己只是作为江表政权的傀儡,但这时他已经骑虎难下。谢迢绝不肯主动让步,新政权的建立者是他,他担了风险,扫清障碍,费心经营,他没理由在享受成果时拱手让人。对谢迢这种人来说,权利必须要牢牢握在手里。矛盾升级。
  √ 赵容的身份是皇帝,但在故事里展现出的却并非一个普世意义上的皇帝形象。愚蠢,懦弱,自私,自我矛盾(爱情与权利的抉择),胆小怕事,犹豫不决,容易被煽动。更多的,是倾向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除了美貌这点,开了金手指),一个不完美甚至浑身缺陷的人。这些缺陷在意外的变故(南渡)面前被无限放大。我们在每一次赵容和谢迢的性爱中都看的分明。他背叛,逃离,欺骗,却还要假模假样地在谢迢面前做出顺从的模样。不过我自认他不算惹人讨厌,反倒有些可爱,对吧?因为缺陷才是真实的。他就是这幅糟糕的样子,能怎么样喽。谢迢和赵容的暧昧关系很难定义,因为本身就不清不楚。谈得上爱吗?若即若离。谢迢是原则性很强的人,绝不肯在别人面前透露出一丝一毫弱点。我没有描写过任何一次谢迢发怒的场景,他不会发怒,谢丞相只会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为什么赵容会对谢迢产生吸引力?因为赵容的缺陷,愚蠢懦弱自私自我矛盾胆小怕事犹豫不决。谢迢享受这些。赵容越是展露出这些缺陷,对谢迢的吸引力越大。而在谢迢的压迫下,赵容的这些缺陷展现得会更明显。循环往复。
  √(我写了好多……呼气。) 关于开头引出的刘巍。这篇文侧重于感情线,朝堂线作为三人感情纠葛的背景,被刻意略写隐去。既然有朋友好奇,我单拿出来细讲。刘巍是赵容和谢迢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俗称炮灰。谢迢把持朝政,赵容表面顺从,背地小动作不断,私自下令他处军队入驻建康,企图削弱谢氏集团势力。谢迢自然不满,授意谢迁回京,先斩后奏斩杀刘巍。最开始那段床戏谢迢确实是在故意玩他,但弄到后来赵容哭得太厉害他又舍不得了(这也不是能理性控制的)。谢迁和谢迢内部矛盾深重,但在大方向上总归是一个战壕的,作为同族兄弟共同维护谢氏门阀利益。赵容搞事,得罪的是两个人,失败后自然要想办法告饶。同时挑拨离间,但依然以失败告终。
  我的设定就是这样,没有表达清楚的话怪我笔力的不足,感谢阅读,祝看文愉快。(部分内容在微博发过,感兴趣可以在我的微博搜“人物补丁”)我最近三次元特别忙……这篇文又快要完结,周末会尽量多更。


第十八章
  江陵城极尽江表之繁华,这里面有大半的因由缘自城北的渡口。旅人乘船来往,络绎不绝,直至夜半仍灯火通明。
  天将破晓,那船夫辛劳了一夜,送下船客,正要收了桨,下船歇息,却被一斗笠遮面的年轻公子拦下。偏偏那人出手阔绰,塞了块价值不菲的佩玉在船夫手里,道声“辛苦船家”,没等船夫答应,自己就坐进了船舱里。
  船夫无奈收了他的钱财,只好依着他,解开船上的绳子,问他去处。
  江水虽阔,但北地尽失,隔江而望又尚在朝廷管控之处无非两地。
  云川是天子践祚前的封地,又是云川谢氏故里,因而有重兵镇守,旅人多选择在此登岸。
  邹山则不然,明面上虽被划为江表势力,实则是流民帅郗含屯养私兵的势力范围。行走私贩卖之事的商旅,为避搜查多经此登岸。郗含默许军队劫持商旅,杀人敛财。诸商户大都散财消灾,提前打点,颇有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那年轻人听见船夫询问,犹豫半晌,答道:“去邹山。”
  船夫应了声,刚要开船,刹那却被围过来的火把晃花了眼,在船上踉跄着退了几步。
  看穿着竟是将军府的府兵。
  为首之人怒气冲冲,大步闯进船里将船舱中的人揪了出来。
  赵容自知逃跑无望,脸色吓得苍白如纸。
  “阿迁……”
  疯魔一样翻遍整个江陵城去寻赵容,仍旧寻不见踪影时的绝望和自责,在谢迁真的见到他的那一刻反倒平静下来。他以前总是骂赵容蠢,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彻头彻尾的傻子。
  “陛下,我给过你机会。”
  是你不要。谢迁忽然感到厌倦,他爱了赵容很多年,陪他走过最美好的年华,容忍他的猜忌、利用与背叛。但总有一天厌倦的。
  那天或许已经来了。
  赵容似乎感受到什么,身体打了个寒颤,他慢慢走过去,像以往的每次一样,讨好地拥住谢迁的脖子,想汲取一点温暖。
  谢迁推开他,孤身走向远处,背影像一株枯萎的树,挺拔却落寞。
  “谢迢在后面马车里,你可随他回去。我留不住你。”
  “谢迁——”赵容声音几近嘶哑,带着哭腔在后面唤他。江上风势凌厉,化作霜剑割破面颊,在潮湿的眼角刻下红痕。谢迢慢条斯理地撩开车帘,从马车中下来,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赵容肩上,掏出手帕替他擦干泪痕。
  等赵容缓过气来,谢迢抱他进了马车,开始慢慢清算。
  “是陛下自己上的船,还是船夫胁迫?”
  赵容还哭着,红着眼眶瞥见谢迢面色不妙,下意识地推卸责任,“是船家胁迫我,孤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不关陛下的事”,谢迢笑得温柔,扬声吩咐下去:“来人,将这船夫下狱,枭首示众。”
  船夫冤屈万分,急得一身冷汗:“是这位公子强行拦下小人,和小人没有半点关系啊!”
  赵容听见船家的话,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谢迢让人堵了船夫的嘴带下去,食指轻触下唇,“嘘”了一声,说道:“陛下莫怕,臣只听陛下说。”
  赵容良心难安,几欲崩溃,拼命摇着谢迢的胳膊,脱口而出道:“丞相放过他……是孤的错……都是孤的错……是孤自己要去邹山的……”
  谢迢严肃起来,拂开赵容胡乱摇蹭他袖子的手,“陛下去那里做什么?”
  “郗含在那里……孤想和他谈谈……”
  谢迢听见郗含的名字立刻明白了大半,引郗含南渡以制衡谢氏,赵容一直没死了这条心。他冷笑道,“陛下想怎么谈?也跟应付臣的时候一样,脱光了去爬他的床?”
  “不是……”赵容懵住,低着头抹眼泪,“孤会想别的办法……”
  “三日前臣从建康往江陵赶,没亲眼见到陛下前,总归是不敢歇息,衣服都是三天前换的。到江陵后接着得到陛下失踪的消息,臣久不碰骑射,一路骑快马过来,腿侧磨得全是血痂,疯子一样乘马车跟在谢迁后面将江陵城翻了个底朝天。”
  “我谢迢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
  “也请陛下思索一番,陛下对臣的要求,又是否太过苛刻?哪怕陛下肯多信臣一分……”
  谢迢备好马车,打算带赵容回京。谁知刚出江陵城,赵容竟忽然发起高烧来,烧得脸色绯红,眼睛也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倚在谢迢肩上。
  路上不好寻找大夫,等回宫后传唤太医又怕误了病情,谢迢权衡片刻,又带他重新回了将军府。反正也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不差这一两日。
  谢迁不在府中,府里的仆从却是认得谢迢的,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又找了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医替赵容诊治。
  那老军医被人拉着匆匆跑过来,亏得常年在军中行走,身体还算硬朗,喘了几口气就坐下给赵容诊脉。
  谢迢也没闲着,拿面巾浸了水擦拭赵容滚烫的额头。
  老军医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出诊,火气大得很:“着了凉,又受了惊吓,我开上几副药,等退了烧就好了。”
  临走前又对着谢迢吹胡子瞪眼:“看这小郎君眼睛哭的,都肿起来了,年轻人别总是闹别扭,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这么闹一辈子。”
  谢迢闷声笑了笑,点头称是。
  他和他的陛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有的是时间,一点点卸去赵容挥舞的小爪子,让他老老实实听话。
  谢迁直到后半夜才浑身酒气的回来,听见赵容和谢迢没走,还发了高烧,一时烦躁至极,胡乱砸了花厅的几个瓷瓶子,还是没忍住跌跌撞撞地往客房走。
  谢迢刚给赵容喂完药,看着他睡了,帮他掖好被角,披上衣服推门出来透气,正撞见谢迁在外面倚着门站着。
  “小东西烧还没退,我过两天再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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