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 (我勒个深深去)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我勒个深深去
- 入库:04.09
刘符觉着自己摸到了些门道,他开始想,能让王晟发这么大火的,其实也没有几样事。
自己失道了么?朝堂之上有失君道,王晟劝谏过了,况且还不至于这般严重,那是失了什么道?
刘符忽然灵光一现,猛一转身,却见满园的姹紫嫣红在他眼前旋转起来,耳中嗡嗡作响,他腿上一软,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花,只觉花枝扎在手臂上,却哪能托得住他这么大一个人,彩花碧草蓝天在他面前转成一团,后背砸在地上的一瞬间,他耳中忽然响起了在伐赵的军营中自己对王晟说过的那句——
“景桓,我还像原先那样尊敬你。”
刘符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赵多守在他旁边,见他醒了,忙道:“王上,您总算醒了,吓死奴了。奴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王上要喝点水么?”
刘符点点头,想坐起来,却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他不动声色,还是慢慢坐了起来,“我怎么昏过去了?”
“奴也不知,王上在御花园里走着走着,忽然就倒了。王上现在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么?”赵多端着一杯温水来,刘符没用他喂,接过来自己喝了。
“觉着有点累,我昏了多久?”
“回王上,不到半刻钟。”
太医们不多时便赶到了,李太医替刘符切过了脉,却久久没有言语,对刘符道:“臣恐怕切脉有误,还请王上允其余医官复验。”
刘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点了点头。吴太医又上前来,将手搭在刘符腕上,片刻后忽地抬头,与李太医对视了一眼,忙站起身,又换了第三个太医上前切脉,不多时这人便也露出惊讶之色。赵多看在眼里,出声道:“不知各位大人诊完脉是何结果?王上前一阵鼻子流血,服了太医安神消火的药,却到现在也没见好,今天反而还晕过去了。”
“怎么,脉象不好么?”刘符见几个太医神色不对,问道。
“王上,能否容臣等先互议一下?”
刘符多看了他一揖,又点点头。几人得了准许,便去一旁低声讨论,片刻后李太医道:“兹事体大……王上能否召丞相入宫商议?”
“怎么,我要死了?”
李太医忙道:“王上但放宽心,圣体只是暂时有恙,但还是……还是召丞相入宫为好。”
刘符一笑,“那就去叫丞相罢。”
李七忙去了,不多时却自己一个人回来,犹豫着道:“我说王上病了,请丞相入宫,丞相反而笑了一声,让属下回来了。”
刘符心道,他以为这是苦肉计,当然不肯来,于是道:“你带着李太医一起去。”
待李七走后,刘符觉着比刚醒来时还要更累,仿佛米袋被扎了一个洞,在迅速地干瘪下去。他于是便躺下去闭目养神,却始终心慌得厉害,片刻后忽然开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赵多一直在床边守着他,“回王上,今天是四月三日。”
刘符闭着眼睛,只觉眼前光影杂驳,耳中又响起什么声音,不是嗡嗡声,却好似是人声。他心中有些烦恶,从这隐隐约约的人声中分辨出赵多的声音,不知怎么,他突然脱口而出道:“哦,我便是死在今日。”
赵多一惊,“王上?”
说完这句,刘符猛地从混沌中惊醒过来,睁开了眼睛。上一世时,他便死在他三十三岁那年的四月三日,今年他……可不正是三十三岁么!
刘符一下子坐起来,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幸好被赵多扶住,才没有又摔回床上。赵多在他身后垫了枕头,扶着他靠在那里,还兀自劝道:“王上病着,要仔细些,还是不要起得太急了,想做什么就和奴说。”
刘符一连多日都有些昏沉,这时反而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他用力按住赵多的手,目光一瞬间变得清明冷冽,如同出匣的剑,“快,把陈潜、蒯茂、褚于渊叫来,再去催催王晟那边。还有,把……把刘彰叫来!去,让他们马上赶到!”
赵多忙领命而去,心里却像忽然压了块石头,叫这几个重臣和二王子来,这般情状,岂不是……
不用他命人去催,王晟听了李太医所言刘符脉象之后,没有片刻耽搁就赶进宫来。春寒未过,他却出了一身的汗,不知是一路跑得太急,还是因为李太医的话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脉象沉细,是将死之相。
刘符一向健康,几乎从不生病,前些日子还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一病至死?李太医也怀疑过是不是中毒,但几个太医商讨之后,都以为全无中毒的迹象,但又实在找不出原因。他在路上和王晟照实说了,王晟过了好久才出声,让他全力救治,除此之外更无他言。
等王晟赶来时,刘符的情形又比之前差了几分。刘符的第二子刘彰正跪在床边,脸上没有泪痕,反而有些茫然,见到王晟,忙对他行了一礼。
王晟走上前来,还未及说话,刘符先对他道:“我若不幸,大位传与次子刘彰,我拿不住笔,丞相为我拟诏。赵多,取来纸笔给丞相。”
赵多一直捧着纸笔侍立在旁,闻言忙送上来,王晟顿了一顿才接过,对刘符道:“太医已去配药,王上忽染急症,只需善加——”
“我命在天,虽扁鹊何益?”刘符打断道:“时间不多了,丞相快些罢。”
王晟捏紧了笔,应道:“是。”
褚于渊等人赶来时,王晟已拟好了诏书,赵多扶着刘符的手在上面盖了印。见到陈潜,刘符眼中猛地迸出光来,他未料到自己重活一世,命数却还是尽于今日,从醒来之后,他已能感受到身体急转直下,恐怕留给他抉择的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
陈潜究竟留还是不留?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尚带懵懂的儿子,又看了看跪在下面的王晟、蒯茂等人,心里已有了决断,对陈潜道:“陈尚书到我身边来吧。”
见陈潜走上前来,刘符两眼忽地如鹰隼一般攫住了他,但一瞬间后便又收起了锋利,这是他第一次对陈潜露出这副神情,“卿有大才,亦有大功,我儿年幼,不堪掌理社稷,正需卿等扶携。我今病危,有肺腑之言相告。”他忽然压低声音,陈潜便凑上前,附耳过去,听刘符道:“愿卿善加保重,莫效东门黄犬,以卿之才智,定可名垂青史,图录功阁。”
陈潜忙跪伏在地,“臣定效犬马之劳,不负王上知遇之恩!”
刘符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
陈潜退回去后,刘符又对刘彰道:“此皆国之重臣,小子还不拜见?”
刘彰便一一去拜,他年不过十岁,却将每人都叫得清楚,刘符稍感欣慰。前番两次托孤,他都将大位传与刘景,但这次国家并非到了危亡之时,且刘彰也已稍谙世事,如今大雍已统一长江以北,只差南梁未曾归服,朝中又有忠直之臣辅佐,即便传位于十岁稚子,料来也能保无虞。
况且最重要的是,这次病势太急,他又事先未曾料到,根本毫无准备,刘景被他派去荆州,不在身边。若他死之后,王位空悬,刘景一时不能赶到,又不知要生出何种事端。
刘符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忽然一笑,“前两天还说起白帝托孤,怎么今天就轮到自家了。诸位放心,我这殿外可没埋伏着刀斧手。”
他开了句不合时宜的玩笑,知道没人会笑,于是说完便敛了笑容,目光看向王晟,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地道:“此子若不肖,丞相可行废立之事,诏书中无此言,卿等谨记于心,不可怠慢。”
褚于渊终于忍不住涕泣道:“王上因何病至如此?臣昨日见时,王上尚无异状,如何今日……”
“生死有命罢。”不过片刻的功夫,刘符喉咙发紧,说话已变得艰难了,但他仍坚持着一字字说道:“得诸公辅翼,以有今日,不能扫平天下,终成憾事。符今非托众卿以幼子,亦托以此志,愿众卿勉之,功成之日,太庙折箭,报与我知。”
众人涕泣顿首,刘符却没哭。上天垂幸,让他能重来一次,而这次他留给身后的是一个统一、强盛的国家,他意望已足,虽尚有功业未竟之憾,却也不生出彼苍者天的悲叹。他少年得志,一生战无不胜,只道天下事无不可为者,然而生老病死却终究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如捧水握沙,天不假年,无能为也。刘符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和丞相有话要说。”
余人便都退下,褚于渊牵起刘彰的手,向门外走去。刘彰出门时,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似的,忽然哭了出来,挣扎着要回到屋中,不住地喊着:“爹!爹!”
褚于渊弯下腰,一把抱他起来,“殿下稍待,王上和丞相有事商议。”
刘符看着王晟,靠在外侧的手动了动,便立刻被王晟紧紧握住,刘符也一下子回握住他,两人一时无言。
刘符垂下眼睛,看着握在自己手中、也正握着自己的瘦削的手指,平静的心中骤然泛起忧虑,让他的心一下子痛苦地拧了起来。不知道这样一双瘦弱的手,要怎么在他身后撑起这么大的一个国家?
他看着王晟,王晟也看着他,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他们仿佛又回到渭水边初见时那样,一个字都不必说,却已说尽了世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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