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 (北境有冻离)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北境有冻离
- 入库:04.09
从金鹰之事之后,他就总是在做些损兵折将、得不偿失的无用功。
先前他被姬遥、王妃的死打击甚重,头脑一直浑浑噩噩,沉浸在痛苦之中,以酒度日,可也正是在这些日子里,陆开桓步步为营,成了上京最耀眼的人物。
陆开桓的复宠是从去年的围猎开始的。
连他布局设计好的秋猎都能被陆开桓抢去风头……陆远达蹙眉,心底一个念头倏忽闪过——
那一次,陆开桓如此迅速地赶到皇帝身边,真的,只是巧合吗?
陆远达头痛欲裂,他捂着额头,一不留神竟将桌上的貔貅摆件撞落,这貔貅是玉雕的,落在地上摔裂成几瓣,发出不小的声响来。门被瞬间拉开,一个身影闪身进来,跪在地上飞快地将碎片拾掇干净。
陆远达终于知道丢失的一环,该在哪里扣起来了。他心底一阵阵发凉,看着地上跪着的影六,神色复杂。
他不愿相信是他。
影六已经跟了他这么多年了,甚至比姬遥跟着他的时间还要长,怎么可能会被陆开桓收买了去呢?
“影六,”陆远达开了口,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些什么,是旁敲侧击,还是单刀直入……可是他最后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影六一怔,随后顺从地垂眼回答道:“从十二岁正式拜入殿下宫中算起,到如今已有一十三年了。”
“十三年,十三年……”陆远达点了点头,低声喃喃道,“竟然已是这么久了。”
影六心中升起一种无端的不安,他飞快地掀起眼帘看了陆远达一眼,低声道:“殿下?”
陆远达闭着眼,许久才道:“你先下去吧,今日府上不接客……让我好好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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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开桓回到了京城,自然是要先换了一身朝服,去宫中觐见皇帝。孟笙随他一起入宫,站在御书房外头檐下等着,陆开桓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独自推门进了御书房。
此时已是夏末,上京虽不如江南那般炎热,但毕竟是火伞高张的季节,来往的人都穿着薄薄的夏衫,可坐在御书房内的皇帝却是满脸憔悴,肩上还披着厚厚的大氅,叫人看着就觉着难挨。陆开桓上前两步,跪在地上长长一揖:“参见父皇。”
皇帝看着他,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慈爱和欣慰:“起来吧……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父子之间都显出生疏了。此次菱州之事,你查出了崔氏和知州的勾结,且处理得很好,安置流民有功,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陆开桓站起身,摇了摇头,目光澄澈:“这都是儿臣该做的,算不得什么功劳。倒是父皇,气色瞧着不大好,不应过多操劳,该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看着他笑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和你母妃说的话一模一样,真是一个脾性!你此次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你母妃吧?去瞧瞧她吧,她想你想得紧,常常和朕絮絮叨叨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笑得脸上竟多了几分光彩,连眼角的纹路都笑得更深了些,显出几分和煦来。
陆开桓应了一声,行了礼转身便要离开,却又被皇帝叫住:“子真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早些入朝堂,多和诸位大人学学治国之道吧。”
“父,父皇?”陆开桓心猛地一跳,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不由令他有些愣怔,“儿臣……”
“去吧,”皇帝挥了挥手,打断了陆开桓的话,“别让你母妃等急了。”
陆开桓现在的心中却并不是狂喜,而是一种无言的恐惧。皇帝放权放得太早、太突然了,比起前世早了足足有三年。他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这样一来反倒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喜欢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觉,这一世变数太多,令他心底对于未来的恐惧就更多了。陆开桓走出御书房,看向站在檐下的孟笙,孟笙也似有所感,扭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触,孟笙不由勾起唇角,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恬淡的笑来。
他的恐惧,正是来源于此——他很怕,他无法将这种笑容守护住,他更怕的是,这场重生根本就是一场空,他一睁眼,便什么都没有了……
陆开桓去见过蕙贵妃后,临出宫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那时候他刚准备上王府的马车,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殿下且慢——”
然后,他看见从一旁停着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影,跛着脚朝这里一瘸一拐地走来,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努力让自己走路时尽量和常人差不多了,可是走得快了就难免显出些吃力和勉强来。
陆开桓看着看着,心底的酸涩又难免漫了上来。
原来的郎雨华,是多么骄傲风流的少年郎。
可却要因为他的猜忌,落下这么个终身不利于行的毛病。虽然站定时看不出来,可只要快走两步,那难堪的姿态,是藏不住的。
“见过殿下,”郎雨华终于走到了陆开桓和孟笙面前,他压低眼帘,努力不将视线落到那个明亮的少年身上,“臣听说殿下从菱州回来了,便跑来见殿下了,殿下一切可好?”
“好,自然是一切都好的……”陆开桓喉结上下一滚,只觉喉咙里一片干涩,“你呢?”
郎雨华笑得眉眼弯弯,轻声道:“臣在京城,一切安好。”
陆开桓不由叹了口气——因为他从这笑里,看出了太多的苦涩来。
第五十六章·暗杀
方玉生平日里闲时,就会去戏园子里走走,倒不是说他有多闲或者是多爱听戏,而是因为白梨花在戏园子里,他常去那走动实际是为了从白梨花手中定时获取一些消息的。
白梨花是名角,一把好嗓子为他带来的是无数官宦名流的追捧,上京那群风流人物都是一掷千金的,白梨花的身价便水涨船高——连他颈子上抹的香膏,都是上京里顶顶好的,一盒百金。那香膏从西域运来,用了西域特有的香料和鸢尾,香味特殊而惑人,但这香气虽然闻着清淡,可极易沾染在人身上,方玉生不过是同他说了一会儿话,身上的长袍就全是这种香味。
方玉生倒是不怎么介意,这味道他还挺喜欢的,染上就染上吧,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就导致晚上某人翻窗而进的时候,脸色比外头浓浓的夜色还要沉上三分,坐在方玉生面前许久都没有说话。
方玉生脱下外袍随意地挂到一边,然后低下头摆弄着今天下午酒铺老板给他送来的新酒的单子,翻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面前那个人开口,他终于有些耐不住了,抬头问道:“哑了?”
影六还是不说话,一双沉如墨海的眼被跳动的烛火照得带上三分妖色。
方玉生很快意识到了影六的不对劲,他放下手里的册子,缓步走到影六身前,伸出一根指头挑着影六的下巴,懒懒地睨着他:“你到底怎么了?有心事?”
“你从来不用熏香的,”影六喉咙干涩,他攥紧了拳,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必定难看得很,“陆远达时常让我跟着他贴身保护,所以这个味道……我知道几乎是欢馆里所有头牌都爱用的……”
方玉生怔了一怔,这才算终于弄懂影六在闹什么别扭了。他扑哧一笑,故意顺着影六的话说下去:“怎的,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去了哪里?再者我年纪又不小了,身边又没个伴,去欢馆里取个乐子怎么了?”
有些话,已经冲出影六的喉咙,在口中几欲将出,可是他拼命忍着,将那些字眼都压在舌根下,于是他又沉默了。
他很想对方玉生说,你还有我,不要去那种地方,好不好?
可是他没有立场——方玉生说得对极了,他凭什么管他?他是他的谁?
兄弟?情人?或者只是一个暗恋许久,却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的胆小鬼?
影六沉默良久,终是露出一个难看得要命的笑来,他不由后退了一步,哑声道:“对不住,是我僭越了。”
方玉生看着影六那红润润的眼睛,一时间心底也是酸软一片,他上前两步,手贴上影六的侧脸,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笑声:“说着说着怎么还要哭了呢,委屈了?”
影六睫毛猝然抖了抖:“……没有。”
“没有?”方玉生的手指慢慢上移,覆在影六的眼上,那里温度很高、很热,“你说你别扭个什么劲儿呢?这香料是白梨花身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找他只是为了拿些上京最近流通的消息!”
影六这才明白过来,还不等他生出些不好意思的情绪来,又觉耳边一阵湿热,是方玉生在说话:“我心有所属,自然不会去那些地方勉强自己,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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