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 (北境有冻离)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北境有冻离
- 入库:04.09
“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证据确凿,恶行难数,且崔家盘踞菱州多年,勾结官员,上下私通,一边做着菱州的土皇帝,一边为着他百年后的事情做打算,甚至都敢将手伸到宫里,和淑贵妃暗地交易,这真是既让人恼火,又让人恶心!
元泰帝怒火中烧,越想便越是惊于崔家之肆无忌惮,怒在崔家之蔑视皇权,还不待说些什么,就觉一股浓稠的腥甜漫上喉间,张嘴一咳,便是一大口血喷出来,落得黄袍上星星点点全是血色,令在场的人无不惊慌了起来。
一旁的太监喊着“陛下”就要赶过来扶着皇帝,皇帝却一抬手喝止了他:“都退下!”
金殿之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步伐,闭上了嘴,犹如一锅沸腾炸锅的水忽然被冻住一般。
只听皇帝沉下声音,每个字却又掷地有声地道:“传朕旨意,将菱州知府陈永长立即处死,将其头颅悬于城门口,以示警戒,将崔家成年男丁斩首,女人和孩童流放荒疆。命恪王在菱州安抚难民,若是崔氏一族银钱还有剩余,尽数充入国库。还有,废去淑贵妃贵妃之位,即刻打入冷宫,永不得迈出一步。”
————————
菱州离上京算不得近,就算是快骑紧赶,几乎不休不眠,一趟路也要走个四五天,因此消息传来的时候,陆开桓已经和孟笙一起将大多数灾民都安置下来了。
接到旨意后,陆开桓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最后他拉过孟笙冰冷的手,在掌心里渐渐焐热,轻声问他:“孟笙,你想不想亲手报当年的仇?”
孟笙倏忽站起身,他盯着陆开桓,哑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开桓没有回答,他只是仰着头看孟笙,扬唇一笑:“我就问你,想还是不想?”
已近黄昏,从葳蕤叶间漏进几束斜斜的光束,落在陆开桓绀色绣竹的袍子上,像是几缕血色。孟笙盯着那几点残阳,挣扎着,将那个字说了出来:“想。”
当夜,菱州大牢。
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深夜来此,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狱卒。狱卒抬眼就见了陆开桓腰间的那块牌子,又听了那人吩咐要去见陈永长,要他带路。狱卒低着头不敢多问,连忙举起一盏油灯,带着贵人朝里走去。
“打开。”
陆开桓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将牢房的门打开。狱卒顿了一下,然后快速地翻找出钥匙,将关押着陈永长的这一间打开。因为里面关押的是重要的犯人,陆开桓先前就吩咐过要“好生招待”,因此陈永长的双手双脚都戴着铁锁链,那锁链是接在墙中的,虽然陈永长有一定的活动范围,但是只要离墙三步远,就会被锁链紧紧铐住,半寸都难行。
那狱卒极有眼色地将油灯摆进牢房,然后便迅速退下了。
孟笙双唇紧抿,脸色不大好。他知道现在看到陈永长,自己还是会变得很难自抑、很丑陋——因为那些痛苦的记忆都随着陈永长的脸永远烙在了他的心底,所以孟笙一向平和的心态总会被搅得乱七八糟。
有的时候,恨也如爱一样,都是藏不住、舍不下的。
他一闭眼,似乎还能见到娘亲温柔地摸着他的脸,浅笑吟吟:“笙儿真是乖,娘亲给你买糖吃。”
那秀美清丽的面容一转,变得愤怒、绝望、痛苦,她鬓发散乱,奋力地在那群人手下挣扎尖叫。那时候的父亲还在学堂教书,对家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孟笙和弟弟又是两个幼童,扑上去阻挠,最后反被打得满脸青肿。他娘在那些男人的手下流着泪大叫着:“别打了,别打了,我和你们走,别打他们了……”
这些记忆,孟笙已经很努力地去遗忘了,他将它们都装进匣子,收在一角,强迫自己不去想,时间久了,那匣子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他还当自己真的收好了。可一到这菱州,尤其是见到陈永长之后,那匣子简直就像是被人一脚踢翻,里面不堪的记忆哗啦啦地铺了满地,在烈阳下曝晒,烧得人心里只余焦土。
原来他从来未忘记过。
而今,也该是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
孟笙攥紧了手中陆开桓先前给他的瓷瓶,缓步朝着陈永长走去。坐在乱草堆上的陈永长自从见到他们两人之后,就预感到了什么,一直在叫喊,可他忘了,他已不是什么菱州知府,在这牢里,再没人能救他。
一步,两步……孟笙走到陈永长面前,低头看着陈永长。他清癯的身体被火光在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宛如索命恶鬼。
一种彻骨的恐惧从陈永长心头涌了上来,他对上孟笙的眼,总觉得这双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此时他已无暇再去回想到底是哪里熟悉,只强撑着大声叫道:“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陈永长,我问你……”孟笙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足以让陈永长魂飞魄散,“十几年前,你派人强抢早已为他人妻的绣娘宋兰时,可曾想过你的因果报应?”
陈永长面上血色褪尽,他瞪着孟笙,颤着声音道:“你,你是宋兰的……”
孟笙冷笑一声,他拔开瓷瓶塞,一手猛地使力掐上陈永长的脸颊,强迫他张口,一手将那瓷瓶里至烈的毒药尽数灌进了陈永长的喉咙里!
“没错,你猜对了,我就是宋兰的儿子,”孟笙按着不断挣动、面色灰白的陈永长,令他将那毒药吞咽下去,“今日来取你狗命,以祭我母在天之灵。”
尽管陈永长拼命挣扎,但他手脚受制,再加上孟笙确实使了狠力,毒药依然大半进了他的肚中,不消片刻,毒便发作起来。陈永长痛苦地发出一声声号叫,在地上不住翻滚,抠挠自己的喉咙,呕出一口又一口的血。他的额上汗如雨下,与眼泪一起浸湿了他整张扭曲的脸。
这毒是陆开桓精心挑选的,既让中毒者在死前极其痛苦,又不对外貌造成太多的破坏,这样也方便之后找人来一刀将陈永长的脑袋割下来,挂到城门口去。
陆开桓一直站在孟笙身后静静地看着,既没有插手,也没有说话,安静得就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直到陈永长在痛苦折磨中断了气,他才上前两步,轻轻搭上孟笙的肩,将人揽进怀中。
他原本以为孟笙会哭的。
但孟笙只是那样静静站着,目光落在陈永长死相凄惨的尸体上,面上无悲无喜,眼中无波无澜。
陆开桓轻声问道:“回去吧?”
“好,回去……”孟笙合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去。”
第五十五章·起疑
陆开桓和孟笙将最后一批难民安置妥当,回到京城时,已是将近九月。在这段时间里,陆开桓命人挖了几处引水的河道,将治水的重点放在了“疏”,而那座大坝凝着太多人的鲜血,陆开桓思虑再三,还是命人将它推毁了。
皇帝在此事了后,给蕙妃升了贵妃位,虽然没有明里给陆开桓什么奖赏,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皇帝对蕙妃母子的恩宠,甚至有传言说,陆开桓不久后就会被封作太子……一时之间,恪王这两个字在上京如雷贯耳,陆开桓成了许多人上赶着巴结的对象。
陆开桓这里一片喜色,自然就有人的日子过得不那么舒坦。
菱州崔家的覆灭,直接影响到了陆远达的金钱来源,他近来花销锐减,再不敢像从前一般一掷千金。再者,前些日子皇帝下旨将他母妃打入冷宫,这代表着皇帝已经知道了淑贵妃和崔家的暗中勾结,虽然没有直接处罚他,但将淑贵妃直接废黜,这已然是皇帝最直接的警告,同时,对陆远达来说,也意味着他在后宫中的靠山被拔掉了,这是天大的打击了。
陆远达受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不由整个人都变得沉郁了起来。他时常坐在暖阁里,看着窗外,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一坐就是一整天。他辛辛苦苦筹谋这么多年,如今竟是被陆开桓一掌拍在地里,一切都是一场空了。
如今到了这般田地,到底如何才能再次翻身?
而他陆开桓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从一个最不起眼的皇子,到了如今受宠的风光模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陆开桓从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都是装出来麻痹他和陆博容的?
不,不对。这事不对劲。
陆开桓十几岁时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若是他先前就有如此才智,就不会被打压得那样凄惨了。要知道,皇帝的恩宠是一样多么难得且易失的东西,就算陆开桓想要藏拙,也不会让自己被害到皇帝对其心生厌恶的地步。
陆远达喉头发紧,此时他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从陆开桓被他和姬遥以金鹰之计陷害入狱后,发生的事就都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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