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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尽 (北境有冻离)


  
  菱州,竟是陆远达夺嫡的钱袋子!
  
  孟笙有些迟疑地看向陆开桓,开口问道:“你是说,崔家……”
  
  “是,正是如此!我真是糊涂,怎么就忘记了陆远达的母妃是崔家旁支一派的嫡女!每年菱州崔家贡缎,总是会托人为淑贵妃多带一批最新的花色,我原本没有多想,只以为那是崔氏心疼女儿,可现在看来,菱州崔家和陆远达那一派,原是早有勾结!”
  
  陆开桓冷笑几声,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沉声道:“我原本还在怀疑崔家是不是没那么干净,但毕竟只是无凭无据的猜疑,不好因此就闹僵了,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不管是陈永长,还是这个菱州崔家都是大有问题。现在就只管叫人去查,清清楚楚地查,我要将这个崔家里面的烂根都拔出来仔细瞧瞧!”
  
  这些天来绕在心头的疑云终于全部被挥散,陆开桓站起来,快步走到孟笙面前,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孟笙,笙儿,谢谢你……你真的是我的启明星。”
  
  孟笙弯眼笑了笑,倒是没接这份功劳:“什么启明星,我也不过是灵光一闪,无意中提到的。你只是因着‘身在此山中’,才一时钻了牛角尖罢了。”
  
  陆开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将这些天来的不快尽吐了出去,他留恋地蹭着孟笙的颊侧,像是一只狼狗蹭着主人撒娇一般。孟笙觉得好笑,却没推开他,任他这样磨蹭。蹭着蹭着,陆开桓倒是被孟笙那一头锦缎似的乌发蹭出了满心的火,他侧着脸去寻孟笙的唇,呢喃道:“笙儿,我们许久都没有过了……”
  
  孟笙被他噙住唇缠吻,那舌轻易就抵开了紧闭的齿,溜进去放肆又霸道地挑逗,孟笙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吻得软了腰,几乎站不住。他感受着一股股热气扑在脸上,心知今日大概是逃不过了,干脆也回拥着陆开桓,低低说道:“别在这儿……去床上。”
  
  半月前陆开桓不知发了什么疯,在这书案前就扒了他的衣服,非要在这里胡闹,将他按在桌上胡来了一通,先是用毛笔在他背上写写画画,又是抱着他在这书案前做那事,最后弄得孟笙喊的力气都没了,只余气音。一个姿势久了,弄得孟笙后腰都被木棱硌出了一道紫红色的印子来,四五天才消下去,孟笙现在看着毛笔都有些发怵,可不想再在这里吃苦头了。
  
  陆开桓也想起来那通情事了,从喉咙里滚出笑音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低声应道:“遵命。”
  
  …………
  
  隔日,大清早的,府上倒是来了个陆开桓等了许久的人。
  
  那时候,闹了大半夜的陆开桓和孟笙正在一张暖被下睡得正酣,陆开桓最初听见小厮在外头通报的声音还不愿起来,最后还是被吵醒的孟笙强推着他下床去见人的。陆开桓捡起散落在床边的衣物穿上,一抬眼见着孟笙散着一头如瀑青丝,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强打精神看着他,那露出的肩头、脖颈上俱是星星点点的痕迹,心里难免软了又软。陆开桓将右腿抵在床边,俯身在孟笙额上亲了一口:“我先去了,你再眯一会儿。”
  
  说罢,将被角掖了掖,便心情大好地出门去了。
  
  房门外等着的小厮领着他一路穿过回廊,到了这栋宅子的正厅。因着这间正厅朝向不大好,陆开桓之前就命人摆了一扇屏风。他屏退小厮,独自一人绕过了那满绘青竹的屏风,对上那双与记忆中一般锐利的眼,笑道:“总使大人,有失远迎。”
  

第五十章·流言
  谢攸将落在一旁摆件上的视线收回,站起身对陆开桓作揖道:“哪里敢要什么远迎,反是微臣来得迟了。”
  
  陆开桓在刚到菱州的时候,就和谢和韵通信了,他思来想去觉得这菱州以他一人之力可能无法拿捏,又怕做了什么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去,说他武断,到时候无凭无据的,那就说不清楚了,反倒引起皇帝的疑心,所以他干脆写了信,要谢和韵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谢攸遣来菱州……不久后陆开桓收到谢和韵的回信,说是这次夏核,谢攸会亲自去菱州,若有需要,私下吩咐即可。
  
  夏核与冬核是大千国特有的官员考核制度,其中以六月的夏核为重头戏,十二月的冬核为辅,两项加起来,就是评定一个官员一年的成绩的依据。若是两项审核都能获得上上,那么这位官员下一年必定官运亨通,青云直上;若是都获得了下下,那么最严重的后果可能是连乌纱帽都保不住,被流放荒地。夏冬两次核查,是大千国所有官宦都十分看重的,尤其是文官、地方官,对于一些特别突出的地方,朝廷甚至还会派专人下至那地去考察,以防徇私。
  
  而今年,天子密臣——御监阁督查总使谢攸——却突然自请要来菱州做夏核,不由令大千国朝堂上的各人都揣了一份猜测——御监阁在菱州查出了什么?
  
  得到皇帝的首肯后,谢攸便马不停蹄地朝菱州而来。但他答应去菱州的原因却不是陆开桓,而是谢和韵同他说,这里查到了崔家的腌臜事,可能与菱州频繁的洪灾有关,所以谢攸才答应带着御监阁的人,来菱州悄悄查案。
  
  说来说去,不过都只是为了心中那点义罢了。
  
  陆开桓早就见识过这人的倔脾气了,他心知谢攸此次来也并非就是站在了他这一派,会像方玉生、郎雨华那样死心塌地地任他差遣,因此话里也多带了两分恭敬的疏离:“总使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应该是疲倦不堪了,不如就让本王先唤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总使先暂时住在这栋宅子里?”
  
  谢攸捶了捶酸痛的腰背,从善如流地应了:“好。那就有劳恪王了。”
  
  陪着谢攸安顿好后,陆开桓回到书房中,又看起了那张地图。他越看越觉得其中大有文章,于是招来此次带来菱州的暗卫,吩咐了几句,要他们想办法搞来一本崔府的账簿。
  
  暗卫刚刚退下,孟笙就推门进来了,他手里托着盛有一盏清茶和两碟酥点的盘子,缓步走来:“你早上也没用膳,饿了没有?”
  
  陆开桓会心一笑,捂着头咿咿哦哦地叫唤:“饿,饿得很,饿得两眼冒金星,还是我们家小笙儿贴心……”
  
  用过点心,陆开桓灌了一大口茶,随意地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朝孟笙问道:“笙儿,我打算下午再去一趟大坝,你随我一起去吗?”
  
  孟笙想着左右无事,便点头应道:“好。”
  
  两人又一次去到了大坝。这大坝的工程进展飞快,才一个月,就加高了许多,其他的倒是没发现什么特别反常的事情,只是觉着这些男子都格外沉默,俱有心事的模样。陆开桓派人去问了,也没问出个由头来,最后陆开桓和孟笙决定去街上转转,随便找家铺子打发下晚饭。
  
  他们进了一间在菱州本地小有名气的酒楼,名叫杏花楼,尤擅做水里的东西。孟笙盯着桌上的芙蓉虾球,久久,叹了口气,用筷子拨了拨,道:“这道菜,是涣儿最喜欢吃的……”
  
  陆开桓知道他是想陆涣那孩子了,于是夹了一颗虾球放到孟笙的碗中,轻声安慰道:“我安排在陆涣身边的人没有给我发来什么消息,这说明他没有遇到什么事,等我们回了京,就一起去看他,可好?”
  
  孟笙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吃饭。两人这顿饭用得早,吃完付了银钱出来时,太阳刚刚下山,天色一片混沌,是一种雾蒙蒙的灰蓝色。
  
  街上人头攒动,但是叫骂声却因为格外地大,而在这个本该闲适的傍晚中格外刺耳:“你这个狗东西,给我放手!两个老不死的玩意,还想拿到钱?我呸!”
  
  孟笙眉头拧了起来,朝这声音的源头望去——那是两个衣衫褴褛的瘦弱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被晚风吹得乱七八糟,此时正在地上瑟瑟发抖,佝偻的身躯被那穿着官兵衣服的男人用脚狠狠踩踏,唇齿间已见了血沫。
  
  “别打了!”他忍不住喊道,跑到那对老夫妇的身前,用力推了一把那官差的肩膀,“你不给钱就不给,何必如此!”
  
  那官差见这人穿着像是个富家公子,又觉得似乎有点眼熟,便啐了一口,道:“你个小兔崽子多管什么闲事?你知不知道他们天天缠着我们这些官差,鬼哭狼嚎没完没了,非要我们还儿子,疯疯癫癫地说些胡话,你说糟心不糟心?”
  
  陆开桓此时也凑了上来,他看着孟笙将那两个人从地上扶坐起来,叹了口气,对着那官差道:“你们官府都这么闲的么,在大街上对百姓动手,亏你也有这个脸。”
  
  那官差刚想回嘴,抬眼就见了陆开桓,视线又转下一看,看到了陆开桓腰间佩戴的那块玉牌,脸色猛地白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陆开桓面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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