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门开,代以安的衣冠整齐,却是一脸的倦容,不像是刚睡醒,反倒像是一宿未眠。“凌公子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眼下离了黎子易的掌控,代以安还是这般唤我,我心里十分不舒坦,却也未敢说什么,只道:“住在这里非长久之计,以安昨夜可想到要去哪里了吗?”
第43章 桥归桥,路归路
片刻门开,代以安的衣冠整齐,却是一脸的倦容,不像是刚睡醒,反倒像是一宿未眠。他道:“凌公子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眼下脱离了黎子易的掌控,代以安还是这般唤我,我心里十分不舒坦,却也未敢说什么,只道:“住在这里非长久之计,以安昨夜可想到要去哪里了吗?”
“先前我就说过,我与凌公子各有各命,眼下凌公子的身体情况比较稳定,只要按着时按量服药就无大碍。凌公子不想留在故都就早些离去,天高海阔凭君跃,你我就在此处别过。”代以安突然说出这些话,我茫然无措,愣了片刻才道:“以安,你怎么了,为何要这么说?为何不跟我一起走?”
“你我各有各命,所以我不能跟凌公子一起走。”代以安十分决绝,我心底兀地一空,就如心口穿了洞,寒风呜呜吹过,冷得我止不住地发抖。“以以安,是不是黎子易威胁你?你放心,我们现在已经平安了,他不会再来纠缠我们了。”
“凌公子多虑了,没人威胁我。”代以安突然滞住,盯着我的目光极为复杂,有愤怒,有不甘,似乎还有一点厌恶。代以安又道,“以春既死,我成了孤家寡人,去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凌公子与我不同,此地是你的伤心地,你想离开这里也是人之常情。山长水远,惟愿凌公子无忧常安。”
如此冷漠,如此决绝,这不是我认识的代以安。“玉仟,原来你在这里呀。”黎赐箫的声音将我从呆滞中拉了回来,我回身唤了句泰王,代以安亦朝黎赐箫告了个礼。扯了几句闲话,黎赐箫便拉着我去吃早饭,代以安脸色不好,借故推脱了。
饭桌上的菜食十分丰富,黎赐箫边给我夹菜边叫我吃。代以安突然变了性子,我自然是没有心思吃饭,转念又见黎赐箫这么热情,实在不忍心扫他兴致,我便勉强吃了几口。饭后喝过汤药,贡茶瓜果糕点一样不少,黎赐箫时时相伴,不是赏花下棋,就是抚琴闲聊。
时间一晃就过,不知不觉间离开黎子易已有四日。这几日见着代以安说不上几句话他就告礼离开,十足十地躲避我,不明缘由。代以安避着不见我,黎赐箫却是日日陪着我,每每想跟他说离开一事时,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在黎赐箫别院住了七八日,我心里着实难安,预备再去劝一劝代以安。寻到代以安住的厢房,敲门无人应声,一家仆上前道,“凌公子,代大夫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何时搬的?搬去何处了?”不过是两日没来找他,他怎的就一声不响搬走了,当真是厌恶我想就此丢下我吗?家仆忙应道,“代大夫在文华街开了个药铺,白日里要问诊,往来不方便,所以他就搬去药铺住了。”
听到此处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以安重操旧业了。稍作收拾,我带了一个家仆前往文华街寻代以安。店铺的名字依旧叫代氏药铺,只是没了以春了身影。以安坐在一旁问诊开方,药铺里有三个小伙计帮忙抓药,这三个小伙计手脚挺麻利,待人也温和。
以安忙着问诊,我没多打扰,问了一声后便坐到一旁等待。看着以安搭脉写药方的模样,我感觉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以前我也是这般,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人散门关。病人陆陆续续进屋,以安诊完一个又一个,全然没有空闲时间。家仆凑到我耳边说了句,“凌公子,时辰差不多了,看代大夫这会儿也不空,今日我们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再等一等,反正回去也无事可做。”家仆答应过后就不再作声。半个时辰,又过半个时辰,以安终于得空休息一会儿,我递去一杯温茶,以安并未接手,只道,“劳烦凌公子了。”身旁家仆见我尴尬,忙伸手接过。代以安又道,“凌公子心怀他处,何故在此地流连?”不容我回答,代以安又抢言道:“不妨趁着这大好的天气买车远走,去想去的地方,去看想看的景致。西边的大漠,东边的阔海,南方的水乡都比此地有趣。”
“以安为何不同我一起走?”这个问题我想了许久,只能想到以春死亡的缘故。以安应该是怨恨我的,是我间接性地害死了以春,又间接性地害他吃了这么多苦。可我偏偏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一定要亲耳听以安说出缘由,若真是因为以春的死,届时我也无悔。
代以安望着我沉默了。我颤颤道,“以安可是怨恨我?”代以安撇开目光,“凌公子,时辰不早了,您请回吧。”顿了片刻代以安又道:“故都既是凌公子的伤心地,还请你早日离去,莫要停留。你我各有各命,自此桥归桥,路归路,望你自行珍重。”
代以安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我双耳嗡嗡作响。桥归桥,路归路,方才那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迎头砸上,我很是无措。想过山无棱,想过天地合,我此生就是没想过会和以安闹成这副模样。
回到别院,天色已晚。黎赐箫在门口等我,“玉仟,你脸色这么差,可是玩得太累了?”我点头,黎赐箫立马打横抱了我就进屋,“下次可别这么贪玩,身子要紧。玉仟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要心疼死。”黎赐箫从小就这么爱说笑,我也不曾多搭理他。晚间黎赐箫陪我吃饭,央着我喝药,以前代以安和黎子易为我做的事,现下他都一并为我做了。欠代以安的情还未还清,如今又要欠黎赐箫的情了。
黎赐箫待我甚好,衣食住行皆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很不习惯。他不是代以安,更不是黎子易,他是泰王黎赐箫。第二日一早我又去了代以安的药铺,铺子里却不见代以安的身影,只有那三个小伙计。我道,“请问以安大夫去哪里了?”
一名伙计道,“铺里缺一味药材,代大夫出门采药去了。公子若是看病就请去别处,代大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莫要把公子的病耽搁了。”我道了谢,领着家仆转回别院。这里是故都,何种药材会买不到?以安此番出门采药,想来应该是他想躲我。
三日又过三日,再次去到药铺时,以安采药回来了。他脸上带着一些淤青,“以安,你的脸怎么了?”代以安对我的言行很是抗拒,“无碍,不劳凌公子费心。”说了不到三句话,代以安就开始下逐客令。病患上门,代以安也就没再管我,自顾自地上前问诊去了。
代以安有理由怨我,他也有理由恨我,这一切都是我应当承受的,我不怪他。我每日都会去药铺坐上一小会儿,虽然以安不同我讲话,我跟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但是只要能看到他我就会安心许多。
细细算来,我在黎赐箫的府上已经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过得很快,除开每日去代以安的药铺,我得空时就和黎赐箫抚琴,下棋。黎赐箫的棋技甚差。即便我暗地里放水,他仍旧赢不了,下了近百局棋,他未赢我一局。
我在别院闷了两三日,黎赐箫这两日也总往皇宫跑。起床吃过早饭喝了汤药我就奔到了文华街。近来以安越来越不待见我,不想惹他生气,我就没进药铺,直接入了药铺对面的茶楼。一壶清茶,两三碟果干,家仆吃得尽兴,我嘴里却没多大的滋味。
坐了两个时辰,我的身子酸痛,家仆就结了账陪着我沿街走。这些街巷我曾和黎子易走了无数遍,闭着眼睛我都能凭感觉走回黎子易的王府。街上的店铺有些变化,原来此处是茶楼,现今变成了绸缎庄,原来那处是乐坊,现今变成了钱庄。纵使再如何变化,它依旧是我记忆深处的故都,一个有我荣耀,有我耻辱的金丝笼。
想着这些陈年往事,不晓得走了多久,突然听得一阵刺耳且急促的马蹄声。我回身一看,一名满身是血的将士策马而来,将士身前插着一面小白旗,白旗带血,迎风招展,晃眼得很。将士一过,街上行人纷纷交耳嘀咕。
“边疆出事了。”
“白旗打头,不晓得是哪位重要人物战死了。”
“此番出征边塞的将帅不是王侯就是朝廷重臣,皆是国之栋梁,不管是谁战死,都是莫大的损失。”
议论不止,看着逐渐远去的染血白旗,我的右眼皮突然一跳,扰得我心头不安。边疆长期不稳,西域敌寇多番侵扰,这一直是皇帝的一块心病。朝廷重要武将赵勇驻扎边疆数十年,时至今日都未归来,期间皇帝还不断派兵支援。近几年来,听闻各种市井闲谈,边疆战事越发吃紧,也不晓得皇帝何时才能彻底了却这块心病,保得边疆民众的安宁。
第44章 黎轩,你回来
白旗打头,重臣战死,举国齐哀。
我的天空不见光明,我的呼吸尽是痛楚,身上那些愈合的伤口再度发痛。我曾想过与他再次见面时的惊慌失措,也想过与他再次见面时的恩怨恼怒,独独没有想过与他以这种方式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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