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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叛臣遗孤,很抢手 (涵小笙)



“二哥放心,方才我得空去了一趟,她已经晓得了。”以春喂了我一勺粥。这粥的味道没变,只是没啥胃口,我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吃。

以春放下碗,替我掖了掖被角,“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一位公子,他好像晓得你是我二哥,他问我今晚你为什么没去醉香楼。”

我在脑中快速回忆着先前听我弹过琴的公子,以春认得张家公子,因而不是他。刘家公子……也不是,他只在三个月听我抚过一曲。如此想来,这位以春不认识的公子便只可能是易轩了。

以春道:“我告诉那位公子说,你病了,暂时去不了,然后他道了声谢,便走了。”

“晓得了。”我应了一声,倒头就躺了下去。以春端来汤药,用勺子边搅边吹:“大哥临行前交代了,让你一定要把药喝了再睡。”

“大哥去哪儿了?”以春不说我还愣是没反应过来,这半天的怎么不见以安的身影。以春磕了磕碗缘,道:“出诊去了,刚刚才走。”半夜出诊对以安而言是常有之事,先前我总担心得睡不着。后来就慢慢地习惯了,每每我睡醒后,他就回来了。

脑袋越来越沉,昏昏沉沉间,我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温柔且柔软。我欲睁眼,奈何此刻药劲儿正烈,就如一块石头压着我的眼皮儿,怎么都睁不开。
手上的温度还未消失,一阵暖意又贴上了脸颊。我感觉得到他的手指印过我的眉眼,最后落到了我的唇上。

我能确定他不是以安,以安身上是药草味儿,而不是这幽幽檀香气儿。无力睁眼,脑袋愈沉,我只勾住一根修长的手指,万分不甘地入了梦。

温暖仍在,只那檀香化作了药味儿。以安见我醒转,紧皱的眉头方松:“以秋,现在感觉如何?”我松了以安的手,咧嘴轻笑:“我觉得现下又可以去抚琴了。”

“那可不行,至少得休养三天才能去。”以安正声,见他模样是不可能妥协的。我知犟不赢他,只笑,不再惹他急了。

“大哥,你快出去看看,外边来了七八个人,拿来好些东西,说是送给二哥的。”以春急急冲进屋,满脸烂笑。以安的脸色瞬变,问道:“那些人你可认得?”

以春摇头:“不认识。”以春的话音方落,以安起身欲走:“你在这儿好好守着以秋,我出去看看。”

“二哥,你以前是不是认识什么贵人啊?”以春很是兴奋,冲到我身前,满脸的傻笑,全然不似以安那般愁。

“什么叫‘你以前’?难道我并非一直和你们住在一起?”这话中深意不言而喻,我的睡意少了一分。以春似乎是僵住了,连忙挠着后脑勺打哈哈:“是一起呢,是一起呢。二哥,你也晓得,我一高兴就会说胡话。”我没再追问,隐约感觉得出这其中有什么文章。

“以春,过来。”以安唤走以春,他二人似在门口说叨了几句。以安快步而来,我道:“如何?”

“他们把东西留下了,是那位易公子遣人送与你的。”以安的心绪很是不宁,两道眉皱成了一条麻绳。我没作声,喝了些粥,又睡了过去。

在床上足足待了两天,以安才肯让我下床活动活动筋骨。现如今为盛夏,我却硬生生地过成了晚秋。堂前我帮不上什么忙,只好闲在后院晒晒太阳,顺便帮着翻一翻以安晒的药材。
药材翻完后,再无事可做。

百无聊赖之际,我想起了先前听我弹过琴的张家公子、李家公子……我想了很多,却又感觉什么都没想,就只静静地坐着,两眼渐渐无神。刹那间,一个蹴鞠从院墙外飞了进来,将一个药架子砸倒,架子上的药材撒了一地。我猛然醒神,抬头则见易轩扒在我家院墙上。





第3章 真是螃蟹变的!
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的景奇,秦始皇修筑的长城可算一也;有的物奇,干将莫邪剑如是;还有的人奇,眼前的易轩易公子当列其中。不走寻常路,却扒别家墙。

“对不住,刚才用力猛了一点。”易轩越墙落地,衣角飘摆,身姿甚佳。我没多大反应,只看了他几眼就自顾自地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药材。

“我来捡吧。”易轩伸手来扶我,我甚惊,猛然起身避开他。见我反应如此剧烈,易轩似乎愣了一下,“以秋,我没有恶意。”伤人总在不经意间。我有些慌,不知如何是好,想开口解释却又怕我这副嗓音吓着他。

“以秋,你明明能说话,为什么不愿和我说句话?只是嗓子出了些问题,你并不是哑巴……”易轩的目光越发温柔,似那皓月清晖融于静湖一般,我看了心下不安。正当我无措之时,以安跑了过来。

以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易轩。易轩道:“方才踢这蹴鞠用力过猛,不小心打翻了这些药材,代大夫,对不住了。”

“无妨,无妨,重新捡起来就是了。”以安拉了我一把,看似无意,实则故意。易轩扫了一眼,捡起蹴鞠便要走。以安突然道:“易公子,前些天你送来的那些药材,代某替我二弟向你道声谢。”

易轩单手托着蹴鞠,回过身来,看着以安:“相比于代大夫的谢……”止言间他又将眸光转到我的脸上,“我更喜欢以秋他自己向我说的谢。”

无理,真是无理!我又没让他送礼,我有些恼。他强送便罢,此时又强让我说谢,这人当真是霸道,我忍不住暗骂了他一句:真是螃蟹变的!

看着易轩翻墙离去,以安才别过脸来:“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以安总是担心我,却也不似现今这般紧张,不知是我想多了还是怎的,他好像格外提防易轩。

我摇头应道:“没有。”以安是男儿身,但这细腻敏感的心思堪比女儿家,他宽慰了我一阵才去捡地上的药材。
而后两天,我都待在药铺上,易轩也没再来扰我。第三日,六儿提了包酥糖来药铺为我解了解闷,不知是因为我无聊发闷,还是因为思念柳半烟,以安又在酉时送我去醉香楼。

一年前,我无意间对以安说想弹琴,他便替我弄来一把琴。柳半烟无意中瞧见我抚琴,说我琴艺佳,正好醉香楼琴师空缺,让我去替上,应个急。我应了她,以安也答应了。后来我才晓得,醉香楼并不缺琴师,想来也是柳半烟为了亲近以安才故意借我设了这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为了以安和柳半烟,我也只好继续做我的琴师。

依照惯例,我在堂中弹完三曲之后便回房间等待。今日我方坐下,还不曾喝得一口茶水,六儿就过来说易轩要听曲。我本不想去,又怕柳半烟难做,纠结了半晌,我还是抱着琴去到了天字号雅间。

易轩懒靠在躺椅上,见我进屋,他微微支起了身子,指了指前方了坐塌:“以后见着我不用这么客气,也别拘谨,你在代以安面前如何,就在我面前如何。”

我听着,没有应他,不管他心里如何想,反正我不会按他说的做。易轩一如上次那般倒了杯茶放在我身侧,然后他也顺势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这虽是第二次,但我的反应还是有些强烈,易轩浅笑道:“以秋,我已说过,不会伤你,你在害怕什么呢?”

“难道以秋是嫌弃我老?或者嫌弃我黑?”易轩自笑起来,十分轻松加愉快。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作为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易轩那个肤色确实是显得有些黑了,显老还不至于。虽然我很想点头同意他黑,但是出于礼貌,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虽然有些白发,可我不老啊,我想……我与以秋应是同岁。”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了眼眸。易轩东扯西扯地说了一大通,我只静静地听着。

可能是见我听闷了,易轩伸手从旁边的茶座上取下一个骰盅:“今天不抚琴,我们来玩个游戏。”易轩将长琴挪到一边,将骰盅推到我面前。我心里隐隐感觉不安,心想莫不是上次我在后院冲撞了他,所以他今夜存了心的来报复我,想故意戏弄我这个病秧子?

我的思绪还未理清,易轩便道:“以秋,你来摇骰子,我来猜点数。若我猜中了,你就应我一个要求。若我没猜中,我就应你一个要求。”

易轩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容,那笑容甚甜,我看着却觉害怕,总觉得他想戏耍我。考量一番后,我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初次玩骰,不甚熟悉,只轻轻地摇了摇,重新搁到桌上。他看着我,随口说了个:“四点。”我揭盅一看,六点。

“我猜错了,愿赌服输。”易轩猜错了,但他很高兴,他微微往我这边凑了凑,“以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摇头,他又道:“若没有什么想要的,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提着胆子,用手蘸着茶水写了三字:“哪里人?”

“就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呀?”易轩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攥着衣角,手心出了点冷汗。许是他见我紧张了,便止了笑声,应道:“故都,我的家在故都。”

问题答毕,易轩又将盅盖合上:“继续。”我摇,他猜,这次,他又猜错了。虽然我不是女儿家,但我的直觉一直在告诉我,他是故意胡猜的。我依旧用手蘸着茶水,写出我另一个疑问:“为何来到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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