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等会儿,我去煮点姜汤。”
“不用了。”时襄喊住已经走到门槛边的人,连连摆手:“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不用费心了。”
男子转过身,正欲说话却突然笑了一下。时襄用半湿的布帛覆在头上盖住了整个脑袋,一双眼睛藏在后面依稀闪动着光泽。
“没事,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说真的,不用麻烦了。”时襄再次摇头,蹙着的眉眼遽然徐徐舒展开来,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还要去听雨楼吃饭呢。”
他惦记着午时那顿还没来得及吃的美味,更不知如何将自己一时作为借口而说出来的话搪塞过去,拿下头上的布帛整齐的折叠好放在桌上。
“今天谢谢你,明天我会来还衣服的。”
男子看着时襄出去的背影,他的身躯于他的衣裳来说过于瘦削,穿上去松松垮垮的,从背后看有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突然转回来,从外面探个头出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穆怀钦。”
“穆怀钦......”时襄低低的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笑道:“我叫时襄,时光的时,襄阳的襄。”
第3章 把人家的衣裳弄坏了
时襄慢悠悠的从小镇上走回来,那个时候天色渐渐昏黄,薄暮冥冥,红色的霞光在半空中晕染一片,印在他身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
时府的大门静悄悄的,不过偶尔有人进出而已,无人在此守门,时襄却小心翼翼的绕了一圈,来到了僻静的侧门。
他谨慎的弯着腰,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正要进门的时候和迎面而来的人相撞,荨夏眼前一花,嘴里的喊叫脱口而出。时襄一惊,赶忙捂住荨夏的嘴,连连示意她噤声。
荨夏看清眼前的人,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一些,重重的松了口气,压低的声音着急慌乱:“少爷,你去哪儿了?奴婢找了你一天了。”
时襄左右张望一眼,摇摇头,然后拉着她穿过长廊,开门闪进了房间。
房内睁着无神的双眼用手指画圈的沉香看见时襄,脸上一喜,往青瓷小杯里倒了杯茶递过去,又惊又喜道:“少爷,你可回来了,把我们急坏了。”
接过茶水的时襄一饮而尽,眼角露出喜色,含笑道:“我不过出去玩了一下而已,你们急什么?”
“怎么不急。”沉香有些后怕:“幸亏夫人今儿没过来,到时候找不着人可怎么办。”
时襄笑呵呵的,在桌旁坐下兀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荨夏没有言语的,把满不在乎的时襄瞧了一把,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对沉香吩咐道:“快去和小五说一声,少爷已经回来了,不用出去找了。”
沉香点头,退出去的时候轻轻把门阖上。
“昨儿老爷才交代过在家好好念书,你倒好,过了一晚都忘了,自己跑出去玩,把我们吓个半死。”荨夏见人回来了才有说话的底气,想着今天她们几个人担惊受怕,这会子把心里憋的气都一齐说了出来。
“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还不定要和你一起受些什么责罚,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只一味知道贪玩。”
时襄安安静静的,见荨夏说完了才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软语道:“荨夏,你别生气,我就是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才想出去的,你也不忍心看着我被活活闷死吧?”
“别说胡话。”荨夏一看时襄撒娇的表情什么情绪都慢慢没了,她家少爷别的不会,这件事情做的炉火纯青。“我看不单单是因为无聊吧?”
时襄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读书可不是无聊么,你也知道,我脑子笨,哪里念得好这些东西。”
“你不是脑子笨,你就是贪玩。”荨夏一语中的,顿了顿,无奈道:“饿不饿?我去厨房拿点儿点心来。”
时襄摇头,顺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他是吃饱了才回来的,现在倒有点儿撑着了。
沉香传完话回来,步履款款的回到房间,正欲说话,眼睛撇到时襄虽然整理过但仍旧乱糟糟的头发和显然不是她家少爷的衣衫,话音迟钝了:“少爷,你怎么了?”
荨夏经沉香这么一提才发现时襄的异样,脸色一变,同样诧异道:“少爷,你到底去哪儿了?”
时襄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见瞒不过去了挠着头发笑了笑,小声道:“不小心掉湖里了。”
荨夏和沉香极有默契的惊呼一声,把坐着的时襄扶起来左右查看一番,确认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偷偷跑出去就算了,还要把自己弄到湖里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时襄坐回椅子上,右手轻轻揉着肚子:“没事,今天有人救了我,还很好心的把他的衣裳借给我穿。”提及此,时襄想到穆怀钦仿佛胜过光华的笑容,不由的也笑了一下。
荨夏看着对于时襄来说过长过宽的长衫忍不住笑了,吩咐小丫鬟预备好热水,从木施上拿过干净的衣裳。这边沉香已经将时襄的发簪取下,用木梳细细的整理。
洗浴的隔间只用薄薄的帐幔隔了一层,时襄向来不喜他人在旁伺候,因此备好热水后荨夏和沉香不留在此,帮他脱下外衣便打算退出房间。
“少泡一会儿,不然会头晕。”沉香手上拿着衣裳,不忘叮嘱一向贪恋热水的小少爷。
“知道啦。”时襄应着,一边将沉香和荨夏往外推:“我又不是小孩子,有分寸的。”
荨夏和沉香相望一眼,无言的一笑,转身欲离开。没想经过几案之时衣裳被边角勾住,沉香没注意,往前一扯,“撕拉”一声,衣裳便被扯破了。
时襄应声过来,一见衣裳上不小的破口愣了一下,继而抿唇不语。沉香以为他生气了,垂下头低声道歉:“少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时襄摆摆手,对着她笑了笑,接过衣服道:“没事,一件衣裳而已,给我吧。”
沉香觉得他不过是安慰她而已,眼巴巴的看着时襄不愿出去,垂着嘴角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时襄无法,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道:“你平时什么都不怕,怎的今儿因为一件衣服倒惊慌起来了?没事,这衣裳又不用还回去的。”
沉香闻言,脸色缓和下来,和荨夏一起出去了。
泡着热水的时襄怔怔的,盯着这件白色衣衫看了片刻,身子一滑把整个身体缩进了木桶里。他离开的最后一句话,是说明天要去还衣服来着......
晚间,晋兰带着贴身小丫鬟屏儿过来,时襄正犯着困,半靠在软椅上打盹儿。
荨夏和沉香闲着无事在做女红,见晋兰过来忙起身请安倒茶。晋兰见时襄正在睡,想着白日里荨夏的话,带笑的容颜闪过一抹愧色,接过沉香的茶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半睡的时襄。
“襄儿。”半晌,她轻轻喊了一句。
时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声音懒懒的:“娘,你怎么过来了。”已是亥时,以往这个时辰晋兰已经歇下了。
晋兰笑了笑,摸了摸时襄的头发:“刚从酒行里回来,顺便看看你,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时襄打了个呵欠:“原本只是打算靠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
“饿不饿?我让屏儿去厨房给你拿些你喜欢的枣糕,或者给你熬点汤过来。”
时襄摇头:“晚上吃的很饱,不饿。”
“吃了些什么?”晋兰笑问。
时襄一愣,亮晶晶的眼睛转了两下,笑嘻嘻道:“吃了醪糟鹌鹑和烤羊腿,荨夏让厨房做的,很好吃。”
晋兰眼色柔和,替时襄捋了捋鬓边的头发,眼角撇到桌上放着的书,心里有些难受。
那本书是不久前荨夏放在上面的,想着时襄出去玩了一天,晚上怎么也得念会儿书,哪里想到时襄看着它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睡了过去。
不明缘由的晋兰还想着荨夏的话,心道她当真是错怪襄儿了,再看一脸困倦的时襄,愈发在心里暗暗责怪起自己来。
时襄不明所以,见晋兰脸色不太对,关切道:“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晋兰摇头,温和的笑了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那您快歇着去吧,时候不早了。”
晋兰嘴里应着,却没有起身,垂眸思虑片刻,缓缓道:“襄儿,以前是娘不好,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这才让你难受了,娘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你放心好好念书就是。”
时襄听的糊里糊涂,将这些话细嚼慢咽了一番,不明白她在讲什么。正欲说话,抬眼看到站在晋兰身后的荨夏在朝他使眼色,顿了顿,他愣愣地道:“知道了,娘。”
低低的声音听在晋兰耳里更挠了她的心,夜已经深了,怕耽误时襄休息,再多想说的话也只得作罢,只轻声叮嘱着:“不早了,以后白日里多用些功就是了,晚上早点睡觉。”
时襄怔了一下,点头答应,起身将晋兰送了出去。
待人走远,时襄才拉住荨夏,问:“你刚才朝我使眼色做什么?娘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荨夏心里暗道你能懂就怪了,面上笑了笑,道:“不早了,少爷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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