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温苏夌一惊,低下头,夺门而出。
周礼桓道:“抓住他!”
侍卫即刻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温苏夌飞身跃上房顶,很快又被拦住去路。他并不恋战,看准空隙,一味突围只求逃走。
周礼桓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道:“拿弓箭来。”
很快,侍卫将弓箭递过来。周礼桓拉弓,瞄准温苏夌腰间的剑,箭发。
途中被人一剑断为两截。
侍卫惊呼:“十驸马!”
魏堂胥一手搂了温苏夌的腰,飞身冲过众侍卫,落地狂奔。
周礼桓扔了弓箭,飞身朝二人追去。
温苏夌看着身后狂追不舍的周礼桓,道:“魏堂胥,你是不是偷了他的什么宝贝呀?赶紧扔下去还给他啊!小命是闹着玩儿的么!”
魏堂胥哼一声道:“还不是你这个白痴!难不成我要将你扔下去么!”
温苏夌:“?”
魏堂胥抱着他,飞身越过重重宫殿,落到一匹原地等待的马上,策马狂奔。他道:“抱紧马背!”
温苏夌一愣,忙俯下身抱紧了马,魏堂胥飞身而起,一手持剑在马背上猛然一抽,道:“走!”
骏马发足狂奔。
魏堂胥使出浑身解数,手中剑狂舞,周围的草木尽数应声而倒,路被横七竖八的树拦住。一众侍卫的跑得太快,收式不及,纷纷撞上障碍。周礼桓却置障碍为无物,仍穷追不舍。
魏堂胥哼笑一声,心道:周礼桓,即便追上了,又有何用?他转身,几个起落追上自己的马,坐在温苏夌身后,一握缰绳,喝道:“驾!”
温苏夌道:“魏堂胥!你没事吧?”
魏堂胥道:“没事。”
温苏夌道:“周礼桓呢?没再追了吧?”
魏堂胥道:“没有。”
温苏夌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隐隐约约的呼喊:“陛下!不可!”他艰难地回头望了望,呼吸一窒。
周礼桓不管不顾,脑中只剩下一个人,一个念头。
追上他。
所有的障碍于他都仿若无物。周礼桓横冲直撞,怎么快便怎么走。身上逐渐出现一些伤口,渗出血迹。他却完全视而不见。
魏堂胥心中冷哼:苦肉计么?
温苏夌却偏偏吃他这套,道:“魏堂胥!我下去和他说清楚!”
魏堂胥速度不减反增。
温苏夌挣扎,道:“停下!”
魏堂胥怒极,狠命勒马,将温苏夌扔了下去。
周礼桓凌空接住温苏夌,二人轻旋着落地。
温苏夌忙推开周礼桓,转过身背对着他,哑声道:“我们又没有拿你什么东西,你为何要一直追着我们不放?”
周礼桓上前一步,道:“白楼。”
温苏夌背影一僵。
周礼桓伸出手,声音有些发颤,他轻轻地唤道:“白楼仙君。”
第8章 殊门圣复·叛离(上)
卫修睁开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深沉。
用愧疚也留不住周礼桓了么?
他冷笑。
爱没有了,愧疚也消耗殆尽。他还剩什么?
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以。
难迦是如何被灭门的?他为何会被废了武功,变成如今这样的废物?又是为何会被周卞抓到桑穰,受尽□□?
因为周礼桓,都是因为周礼桓。他变成如今这样,周礼桓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卫修坐起身,溪矜将药端上来,道:“卫公子,陛下嘱咐公子千万保重身体,将药吃了。”
卫修道:“我回来之前,陛下曾为了一个叫温苏夌的男人,散了后宫,是么?”
溪矜忙跪下,道:“奴婢惶恐,不敢妄加议论陛下。”
卫修冷笑一声,道:“滚。”
——*——
温苏夌握紧双手,道:“你……你认错人了。”
周礼桓道:“认错人了?你不是温苏夌?那为何要潜入宫中,只为了带走几本书?那是白楼的书。”
温苏夌:“……”
周礼桓道:“为何会带着徽刈?那是我送给白楼的剑。”
温苏夌哑口无言。为何?因为他醒过来,这些东西就都在了。师父说,他的东西,师父全都让堇离给他带回来了。漏了什么,再让堇离回去取便好。
他想啊想,想起来,漏了这些书啊。
于是便回来取了。
他看到,周礼桓对卫修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温柔得让他嫉恨得很。
温苏夌道:“我要走了。你不能抓我,我没有做什么触犯岚邑律法的事。”
周礼桓拉住他:“白楼……”
温苏夌深呼吸,垂下头挣开周礼桓,朝魏堂胥跑去。
魏堂胥将他拉上马,看了周礼桓一眼,策马离开。
——*——
魏堂胥翻身下马,濂臻迎上去,问道:“少主!没事吧……”
魏堂胥擦过濂臻,面无表情地走进内堂。
濂臻:“……”他看向温苏夌,道,“温公子,你们没事吧?少主他怎么了?”
温苏夌看了看魏堂胥离开的方向,道:“没事,他……我可能惹你们少主生气了。”
温苏夌跟在后面走进内堂,去敲魏堂胥的门。
魏堂胥一直没给他回应。温苏夌道:“对不起啊,魏堂胥。”
又等了一会儿,温苏夌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温苏夌背了个包袱,带着他的徽刈,拿了封信给濂臻,道:“濂大哥,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你们少主。”
濂臻道:“温公子,你……这是……”
温苏夌道:“我要走了。不能参加你们的圣复仪式,很遗憾。这封信你还是等到晚上再给你们少主,现在他只怕还在气头上。”
濂臻微微侧头,看见站在温苏夌身后黑着脸的少主:“……”
温苏夌道:“多谢你们连日来的照顾。”
濂臻:“……”
温苏夌微微鞠了一躬:“大恩大德,无……”
魏堂胥拖着他的领子将他扯进了房里,门砰地一声被甩上。
濂臻:“……”
温苏夌:“……”哇哇大叫:“魏堂胥!就算你救了我的小命也不能扯我的领子!”
魏堂胥反身将他抵在门上,睨了他一眼,甩了甩手中的信,展开。
温苏夌:“……不是这样的!等我走了你再看!”
魏堂胥看了温苏夌一会儿,收起信,道:“好好保重,学聪明一些,勿再如此愚蠢。”
温苏夌:“……后会有期。魏堂胥。”
魏堂胥又看了他一会儿,放开他,直起身。
温苏夌整了整包袱,走了。
濂臻送走温苏夌,问魏堂胥:“少主,为何会准许温公子离开?”
魏堂胥捏着手中的信,道:“殊门圣复,少不了麻烦,他走了反而安全些。再说,他愿意去哪便去哪,我又岂能强迫他留下?”
——*——
卫修自魂魄归体后第一次踏出绣央殿。
他对这个皇宫其实并不熟悉,先帝尚在时他甚至从未踏进过这里。后来,他记得,先帝驾崩,周礼桓想公开他的身份时,他却被周卞抓走了。
周卞。
卫修浑身又开始发颤。
对于这个陛下默认了身份的人,宫人们绝不敢怠慢,当即有人惶恐上前询问。
卫修缓缓跌坐到地上,道:“滚。”
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
“卫公子!”
卫修抬起头,一个青年男子正皱着眉弯身扶他。他闭上眼睛,想起来,这个人是唯一医治过他的太医,御痕。大概也是除了周礼桓之外,唯一知道他在桑穰经历过什么的人。
御痕正欲扶起卫修,卫修忽然睁开眼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滚开。”
御痕一愣,微微皱着眉扫过卫修的双目,继而拱手道:“卫公子,你身体尚虚,不要妄动肝火为宜。”
卫修冷笑一声,道:“御太医,如此残花败柳之躯,陛下也会嘱咐你好生调养着,不可怠慢了么?”
御痕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自轻自贱?”
此时有侍卫过来,道:“御太医,借一步说话。”
御痕认识这是徐席砚的心腹,遂起身随那侍卫去了。
那侍卫道:“御太医,我家大人请太医到府上去一趟。事情紧急。”
御痕应了,又回返嘱咐了几个侍婢好生伺候着卫修,这才跟着那侍卫去了徐府。
卫修愤恨地赶走所有侍婢,踉跄着走到亭中坐下。他捂着胸口低低喘了几口气,视野中出现一双鞋。
他抬起头,有一瞬间晃了神。
那人嘴角挂着轻蔑的笑,道:“一代难迦弟子,竟沦落成这般模样,真是令人嘘唏啊。”
——*——
如今徐府已被周礼桓戒严,侍卫领着御痕绕过周礼桓的眼线,悄悄潜入徐府。
徐席砚还是像以前,沉稳平静。有些什么,却已然改变。
御痕道:“你想做什么?”
徐席砚道:“御痕,将你所有的迷药都给我。”
御痕:“……没有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徐席砚焦躁地道:“那就现在,回去配给我。我要能迷晕皇宫所有弓箭手的分量。现在别跟我提什么光不光明,我没那心思。或者,你想看到我死得像个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