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原地踌躇,转了几圈,到底还是下了决心,看着那侍女道
“请为我找一些合身的衣物,我今日必然要回家的。”
那侍女还要劝阻,怀瑜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
“且就算是七日后要与太子成婚,也要从家中出发,哪里有在太子府出发的道理。”
那侍女便叹了一口气,请怀瑜在房中稍等片刻,便低着头缓步退了出去,不多时便有两三侍女托着木案进来,木案上是一整套的鹅黄色的衣物,侍女们把衣物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便又依次退出。
怀瑜很快的换了衣物,期间迟疑了一下——那衣物意外的合身是其一,其二他从家中出来的时候穿着红色衣服,他这个时候穿着鹅黄的衣服回去,又如何解释这其中的变化呢。
但是想了一会儿,怀瑜握着衣襟,到底还是穿上了。他昨夜的衣物上必然是已经满是污秽了,因此应该已经被下人拿去处理。
他只能穿着赵稷为他准备好的衣服。
怀瑜换好衣服,又环顾了一下这件房间,心有惶惶的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遗漏什么东西,便转过屏风,出去了屋子,那名侍女等在廊下,手中是一柄油纸伞。侍女见了怀瑜出来,便道
“马车已经为夫人备好,请允许奴为夫人引路。”
怀瑜看着她,便低笑了一下,而后手抵在唇间咳了一声,才道
“不必了,这段路我还是能走的过去的。”
说完,便伸出手接过了伞,撑开快步的走了出去,到了庭院之中,忽而又停下来,转过头看着那名侍女,笑道
“而今我还不算天家的人,不必称我为夫人。”
那侍女楞了一下,露出疑惑的眼神,但是却没有提出质疑,只是福了福身,又歉意道
“是奴之过错,请公子见谅。”
怀瑜便摆了摆手,也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过身离去了。
路上只剩下浅显的痕迹,那太子府前整整齐齐的两列脚印彰显着前一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怀瑜停了一会儿,看着那些很快就会被雪花掩埋的痕迹,恍惚的觉得这一切却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因为太不真实,因为太过混乱。
那驾车的车夫朝着怀瑜喊了一声公子,怀瑜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去,上了马车。
一路上打开帘子便见得沿路树上挂着白色的孝布,就在前一日的这个时候,沿路的树上还是红绸,还是欢声笑语,而今却是满目萧索了。
然而无论怀瑜如何的乱七八糟的想,车马还是行驶到了将军府的门前。
怀瑜伸出手在门框上抚了一抚,咬了咬牙,还是打开了车门,便对上了自家门童的眼睛,那正弯着腰行礼的门童抬眼看到怀瑜便像是看到了鬼一样立刻下了一跳,眼睛瞪的浑圆,不可置信的说道
“小小小……小公子!你怎么在太子的马车上?!!”
怀瑜只能深深的看他一眼,却无话可以回答了,难道他要说从太子府出来,是因为一夜春风,且为此让太子成了不忠不孝之人吗。
那门童问了这么一句,也是因为太过惊讶,而后又飞快的说道
“夫人一夜未曾睡觉,府中一半的人全都出去找人,小公子快些进去,亲自报个平安才是。”
怀瑜才嗯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连伞也来不及撑开,便冒着风雪往府中走去了,而门童本事两个人,另外一个早在怀瑜露头的时候便已经往府里跑去了,怀瑜才走到半途,迎面娘亲便已经快快的跑了过来,离着怀瑜几步远才停了下来,又喘着气,又惊又喜的看着怀瑜,气道
“你还知道回来?!是并不把我的话当一回儿事吗?!”
“是孩儿错了。”
怀瑜便立刻就要跪下去,将军夫人眼疾手快立刻跑过去一把扶住了他,这一刻那责备的目光才全都化成了担忧
“你是要我死是不是,怎么敢一夜没有消息?!”
怀瑜便要说什么,娘亲却忽然变了神色,他握着怀瑜的手腕,却已经摸不到压春针。
不敢置信的反复的摸了几下,但是压春针确确实实已经没有了。
而这些日子本是惊蛰之期,没有了压春针,怀瑜还能神志清醒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只有一个答案。
将军夫人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只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他抚着一旁的柱子,又抬起眼强压抑着愤怒说道
“是谁?”
怀瑜心中一跳,眼光闪烁,他难道要说是赵稷,怕不是要被打死。
将军夫人心中便像是被大海淹没了一样,归于黑暗了,他的担忧果然成真了。
他握着怀瑜的手腕,几乎要怀瑜的手腕断裂,又压着怒气,缓缓问
“是谁——别怕,告诉娘亲,我来解决。”
☆、那个懿旨,下达
解决什么?又解决谁?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也没有扭转的可能了。
“我从太子府回来——”
怀瑜抬起眼看着娘亲,缓慢的伸出另外一只手,伏在娘亲的手腕上,狠了狠心,便将母亲的手推了下去,而后忽而的跪了下去,发出一阵十分响亮的“咚”的声音,那是膝盖与木板接触的声音,将军夫人愣在原地,低下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怀瑜,紧抿嘴唇,听他往下说。
怀瑜低下头,又觉得口舌干燥,头皮发麻,却仍是开口说道
“不敢隐瞒娘亲,是已经与太子渡过惊蛰。母亲不必担心,我与太子两情相悦,一切顺心随意,没有任何委屈之处。只是未婚先礼,只请母亲恕罪。”
他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好像和人结合不是什么大事一样,将军夫人却觉得眼前一黑,立刻站也站不稳,直直的便要倒下去,侍女一阵惊呼,立刻扶着,掐了人宗,夫人深深的呼吸几次,才缓了过来,而后扶着侍女,伸出手指着怀瑜,张了张嘴,才缓过气说道
“你是疯了么?你知道昨夜发生什么……瑜儿,不可与娘亲置气,不要说这些话来哄我。”
“并非与母亲置气!”
怀瑜打断他的话,咬了咬嘴唇,而后抬起头看着娘亲,眼中好像湿润,语气却是十分坚定的说
“娘亲,七日后,我就要和太子成亲,您不知道吗?”
“说什么胡话!七日后先帝七日祭礼,你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
夫人忽而震怒,一把推开侍女,这一刻又好像有了无穷的力气了一样,他将怀瑜拉了起来,一边往内院拉,一边言辞激烈的说道
“我送你去南疆,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现在你不清晰,等你冷静几天,再来说到底是什么人和你——”
“夫人,你要送瑜儿去何处?”
将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脚步,那声音中气十足又满含怒火,怀瑜立刻觉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转过身,然后动也不敢动了。
他看到一行人从门口进来,最前头是眼中隐忍着怒气的父亲,右手边是面容纠结又对他使眼色的兄长,左手边——竟然是青阳王赵峥。
他们的身后,却还跟着数十号人抬着系着白绸带的红箱子,沉默的往这边走着。
怀瑜一对上父亲的目光,那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目光,便心中一阵的发虚,他本就没有太大的精神与力气,这一刻被父亲严厉的注视着,就双腿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而后呼吸急促的低下头去,双手搭在地板上,让自己沉重的身躯不至于趴在地上,但是浑身仍然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木板,只觉得白一阵黑一阵的,好像是在旋转着一样。
而全身一阵凉一阵热的,额头落下大滴的汗珠来。
恍恍惚惚的,好像听见母亲在他耳边轻声道
“别怕。”
怀瑜闻言抬起头,便看到一道阴影从旁边飘了过去,他随着这道身影看去,是母亲绕过他,前去迎接将军回来,一边又毫无感情的说道
“去散散心。”
“不必了。”
李将军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眼眶发红,眼底是黑青的阴影,那是一夜未睡留下的症状,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疲惫状态。
或许有那么一点,却也被一大早君后——如今不能称为君后,该说是太后颁布的诏令刺激的万分的清醒了。
这一刻看到他的这个小儿子,便觉得真是家门不幸,不然何以生出这么一个,这么一个不识时务的儿子来!
将军越想越气,一甩袖子,也并不和颜悦色的对夫人了,而是越过去,没有什么好气的说道
“跪着接旨吧!晚间也不必吃饭了,就跪在这里好好地恕罪反悔!”
说着他要离去,跟在后面的赵峥看了一眼看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人,看着李怀瑜在白雪寒风之中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是很害怕又恐惧的样子,只觉得心内软了一下,下意识的便开口说道
“小公子无心之过,伯父请不可——”
“青阳王啊,我自有分寸,莫得说情了。”
将军停下脚步,又回过头看着赵峥,拍了一下旁边的柱子,才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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