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感情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只能严严实实藏着。
湖边柳林深处,雨烈安然躺在大石头上,此处俨然已成为他的世外桃源。
眼下将近八月,这几日过了大暑,快要立秋了,天气总算没那么闷热。
景昭老远跑了过来,看到雨烈平躺着,爽朗的微风一阵阵的,他的每一根发丝仿佛都在欢呼这一刻的惬意。
每次景昭找不着雨烈,来了这儿准能看见他。
景昭渐渐放轻了脚步,最后在雨烈身边停下,静静地看着雨烈的面庞。
也许从未沾染过血腥的雨烈本该是这副模样吧。
时间仿佛静止,这处地方杨柳垂摆,视野并不开阔,就算有人从外围经过,也根本看不到里面,无疑将他二人与世隔绝了。
这像是一幅画作,不愿让任何事物打碎的美丽的梦。
雨烈缓缓睁开双眼,稍动了动,他看到景昭有点出神地望着自己,坐了起来,“你来了。”
不知何时起,自己竟然对景昭毫无防备,任由他在自己睡觉时接近身边。
“你想睡的话就接着睡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叫你,刚才……”景昭想到他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盯着人家看,瞬间一窘,不知道怎么搪塞过去。
雨烈本来没打算追究,见他一脸窘迫,突然被挑起了兴致,双手撑着石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景昭被这样盯着,结结巴巴连谎话都编不出来了,随口说出了大实话:“你,太好看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说完他的脸瞬间蹿红,把嘴巴紧紧闭上,眼神瞟向湖面,不再看雨烈。
“算你有眼光。”雨烈的语气恢复了淡然。
他没有忽略景昭又一次脸红。只是加上那夜他捂在自己心口的双手,有些事开始往不对劲的方向走去。
景昭急忙说道:“要擦药吗?我给你拿来了。”
雨烈从他手里拿过药瓶,“我自己擦就好,你坐着吧。”
面对雨烈突如其来的疏远,景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乖乖坐在一旁,看着雨烈解开上衣,给自己上药。
在这之前每一次都是他上的药,景昭忽然有些失落,低头看看手指,沉默不语。
雨烈瞄过去一眼,到底心软了,不忍看他失望,“上回的任务你做得不错,有奖励。”
景昭却并没有显得很兴奋,“什么奖励?”
“戒指。”雨烈把手伸到他面前,展开手心,上面躺着一枚戒指,在阳光下透着光亮。
景昭的眼神从错愕转成了惊喜,这枚戒指所代表的含义和权力是他没妄想过的,他忽然有了一种下人翻身做主子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戒指不是只有通天以上的人才可以佩戴吗?”景昭问道。
雨烈把药瓶搁在一边,穿好了衣服,“最初戒指便有十六枚,有一枚一直闲置着做备用。经过商议和考量,义父和十长老都同意把它给你。当然,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景昭接了过去,在雨烈肯定的眼神下,将戒指套在了手指上,戒指发出一道幽光,接纳了新主人,“如此神物,是神人所造吗?”
“嗯,出自风回城的兵器大家,臧秋大师之手,他是位高人。”
“原来如此。”景昭又低头,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雨烈看景昭呆头呆脑的模样,“怎么了?吓着了?”
“不,不是,我受之有愧,上次要不是你保护我……”
雨烈摇头,如果不是景昭,他又怎么能成功逃脱。“有了戒指,身份也不同了。你有权利接触一切情报,今后这宫里所有的情报也由你主管。”
景昭兴奋地欣赏着戒指,点点头,“保证不辜负大家的信任。”
雨烈又躺了下去,准备再睡一觉。
景昭见他闭上了眼,这回他不能再站这盯着人看了,于是他坐了下来,背靠着雨烈身下的大石头,面朝湖景,静静守着。
没一会,景昭听到雨烈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不禁扭头看去,睡着了的雨烈没有丝毫冷冽和杀气,右手垫在脑后,手指修长干净,眉头舒展,睫毛柔顺地垂着,皮肤被光照得很白,衬着丹唇格外好看。
他很想伸手摸一摸。
过了许久,雨烈睡醒了,这几日他经常如此,醒了睡,吃了睡,白天睡晚上睡,他一天睡的时长是以前的两倍。
许是忽然放松下来了,身体自然而然也松懈了。
雨烈一睁眼就瞥见了自己身旁的小脑袋,景昭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伸出手去,轻轻放在景昭脑袋上揉了揉,景昭回过头来,“你醒了?起来吃饭去吧。”
“嗯。”雨烈正好感觉肚子里空空的,坐了起来。
睡得有点沉,刚才枕在脑后的手全麻了,手背一片通红,他皱着眉用左手捏捏,想缓解一下。
景昭见状噗嗤一笑,看他左手还使不上劲,抓过了雨烈的手,“我帮你。”
雨烈垂下了左手,任凭他的动作,景昭对自己很细心,这几日的照料更加是无微不至。
雨烈垂眸看着景昭,“你……最近在想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啊?”景昭一愣,抬眼对他笑了一下,“我没想什么啊。”
“真的?”雨烈轻声问道,动了动手,景昭随即松开了他。
他见景昭重重点头,然后对自己很傻地笑了一下。
……小傻子。
两人很快到饭堂,刚好碰见原启他们,便一起坐在长桌上吃饭。
廖子彬偷偷打量了一下两人,他道:“景昭,我记得你和雨烈之前不认识,怎么这次回宫是你把他送回来?你们是同乡吗?”
原启嘴里嚼着菜附和道:“不是我说,你们探一趟亲回来,关系比以前更亲了。”
“额……”景昭看了一眼雨烈,这个事他们之前没合过,只好现编,“其实我无父无母,不想回老家,雨烈就收留了我。我在他家玩了几天,他中途受伤也是我照顾的,感情自然就好了嘛。”
他说的大部分是实情,只是隐掉了关键部分。
不过收留、照顾这样的话,将他俩之间施恩报恩的关系划得界线分明,这并不是景昭的初衷。
他不想和雨烈分得这么清,显得很疏离,但当下他只能这么讲。
雨烈对他一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随即景昭眼底一暗,划过一丝小失落。
雨烈捕捉到了,自己竟然也不禁心头一酸。
他盯着对面埋头吃饭的景昭,心中有一些猜测,可无法确定,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原来是这样,那太巧了!”廖子彬笑着说道。
景昭也笑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其他人聊了起来。
雨烈看着他大笑,大口吃饭,总忍不住把目光停在景昭身上,这个习惯他有时忽然意识到了,也会觉得可怕。
他看过太多人们厌恶的、憎恨的眼神,惧怕的、哀怨的恨意,他活在黑暗里,长在杀手窟。
他看淡生死,万事皆虚。
景昭带来了一个美好的世界,改变了许多东西,一潭死水也该被打破了。
第23章 朦朦胧胧
宫里这些天喜气洋洋的,到处都在翻新,下人们忙忙碌碌,搞得像过年。
站岗的时候,面前正巧有人在布置,景昭好奇,问雨烈:“宫里最近有什么节日吗?怎么搞得这么隆重?”
雨烈道:“立秋后是皇后生辰。”
“皇后生辰你记得这么牢?”景昭的小脑瓜子一下就跑偏了。
雨烈好笑地看着他,“也是殿下生辰。”
“噢……那确实是个大日子啊。”景昭装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现在这些事前布置和准备都和我们无关,但祝寿那日要全天职守,会是一顿操劳。”
雨烈一想到前几年宫里只要有个大日子,动不动就是彻夜职守,便一阵头疼。
皇后和殿下偏偏是同一天生辰,两个人都是皇帝心中最重要的人,这个生辰的重要程度差不多和春节一样。
景昭又问道:“那你的生辰呢?是什么时候?”
“我的?”雨烈从未被人问过这个问题,一时竟有些陌生,他摇摇头,“我没有生辰,刚生下来便被人丢弃了,义父将我从街上捡回去,把我养大的。”
景昭微微怔愣,难怪雨烈对他的义父这么好,被人抛弃过,肯定会更珍惜眼前愿意养育自己的人。
他笑了笑,不让气氛变得尴尬,“连月份都不知吗?”
雨烈想了一会,“义父跟我说过,捡我时是深冬,那夜还下着很大的雨,把他冻得够呛,回去之后印象深刻,所以给我起名雨烈。”
景昭哈哈大笑起来,雨烈被他笑得板起了脸,怒视着他,景昭憋着笑说道:“不愧是阁领,起名太随意了!照这么推算,你应该是冬月或者腊月里生的了。”
“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也不过。”雨烈看过去一眼,“你呢?知道自己生辰吗?”
“巧了,我也没有。”
雨烈点点头,他就不该问的,又不是想不到。
景昭说道:“从我记事起,最早的记忆就是被人贩子辗转几次卖到了风卿城。所以我打哪来的,几时出生,都不知道。或许我的年龄也是不作数的,有可能我不止十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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